第1035章 爺爺想見見你
蘇染有些驚訝,他怎麽會到容銘遠的別墅,又是怎麽知道自己現在住在這裏呢?
喬雲深溫潤依舊,“染染,不請我進去坐坐麽?”
屋子裏黴味淡淡,蘇染思索一下,“咱們還是去外麵坐坐吧。”
喬雲深眸子裏的神色淡了一淡,隨即笑意溫潤:“好。”
過了這麽久,在她心裏,容銘遠還是那麽重要麽?重要到,都不想有人踏入他們的屋子一步。
喬雲深嘴角泛起一抹苦澀,卻並未讓蘇染看到。
“雲深,你找我什麽事啊”
“有人逃學,我沒辦法,隻得找到家裏來了。”
喬雲深兩手一攤,做無可奈何狀。
“對了。”
蘇染一拍腦子,今天她怎麽忘了去上課呢?都是讓那位囂張跋扈的鄭小姐給鬧的啊。
“我忘了,不過,你這個代課老師也太盡責了吧,還管學生逃不逃學啊?”
“嗬嗬,在什麽位子擔什麽職責,染染,其實我今天來找你是……”
“容太太,今天咱們家有客人”
喬雲深的話還未完,容銘遠涼涼的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
蘇染扭回頭,他怎麽回來了?難道那個鄭小姐連這點能力都沒有?怎麽沒把他拐去看電影呢?
而且,容太太這三個字,太過刺耳。
蘇染立刻皺眉撇清:“我不是容太太,三年前就不是了。”
容銘遠選擇性的忽略了蘇染的話,倒是目光直直逼近喬雲深:“喬律師,有什麽事能讓你找到家裏來?”
喬雲深臉上笑意依舊,隻是披上了一層寒冷的色調。
“我是來找染染的,容總,您無權幹涉員工的私生活吧”
“嗯,員工的私生活我是無權幹涉,不過,太太的,我還是有權利管的。”
他不著痕跡的站在了蘇染與喬雲深中間,無言的宣誓他對蘇染的所有權。
四目相對,兩雙眼睛裏均露出鋒芒畢露的光芒,喬雲深笑的意味深長:“容總現在還有時間管,恐怕過不久,連自己都身不由己了。”
喬雲深越過他,溫柔了眉眼:“染染,今晚有空麽,爺爺想見見你。”
他此行來的目的,當然不會是因為蘇染沒去上課,畢竟三年前,她是喬家名正言順的媳婦,如今沒有死於~大~海,回來了,總該是去看看老人。
蘇染略一沉yin,點了點頭。
不管如何,喬家人對她是不錯的,長輩想要見見她,確實找不出什麽推脫的理由。
隻是,還沒等她開口,容銘遠已經先她一步拒絕了喬雲深。
蘇染覺得惱火,自己的事情,何勞別人來操心。
她越過容銘遠,客氣冰冷:“容總,我有人身自由。”
“走吧。”
她唇角挽起一個微笑,挽住了喬雲深的胳膊,畢竟,三年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給了她一場盛大的求婚,曾經在她風雲飄搖的時候,給了她一段安心的時光,她無條件的相信著他,一如相信自己。
海浪掀起的浪花很快就隨著退去的水流退卻了,容銘遠久久的站在一旁,他不是留不下她,隻是不想再用不理智的方式留下她,黑濯石般深邃的眸子裏,漸漸湧上一股莫名的複雜神色,像是受了傷的獅子,卻倔強的不肯讓世人看見,他要將這傷盡數掩盡,不容許任何人窺見。
喬家雖然敗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總還是可以維持著精致的生活。蘇染再一次看到喬鎮遠,他依舊坐在那一桌還未破解的棋局前麵,眉頭深鎖,目光深邃,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久久不能自拔。
“爺爺。”
喬雲深輕輕喚他,喬鎮遠才從經久的往事繁華中抽神回來。
這樣的喬鎮遠卻不如上次那樣淩厲了,好像磨順了刃的利劍,隻餘下歲月淡淡的沉澱。
他淡淡的抬眸,看著就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蘇染,溫和了眉眼:“還活著就好。”
***
一身旗袍裁剪合身,淡淡的妝容襯出她的雍容清貴,任何時候見到的莊清都是優雅從容的,連將手中端著的茶杯放下都帶著一股別樣的氣質。
“真的是染染,原來我們大家都沒認錯。”
她聲音溫潤,一如從前。
“莊姨。”
蘇染忍不住柔柔的喊了一聲,不管在失憶前,還是失憶之後,這個優雅從容的女子都是對自己很好的,她隻是有些奇怪,莊姨不是嫁給了老鍾嗎?又怎麽會出現在喬家的院子裏。
“我做了些粥,和清淡的菜,咱們邊吃邊說吧。”
雖然喬家的院子自己並不陌生,這裏的人也都是認識的舊識,但蘇染依舊感覺到了不自在,尤其是看到瞳欖以後,覺得自己站在喬雲深身邊更加尷尬。
她在幫著擺放碗筷,看到她之後,隻是淡淡頷首,並沒說話。
蘇染左右看看,這個樣子,像極了喬家的家宴,那自己在這裏會不會太不合時宜了一點。
雖然,三年前,她曾經與雲深有過一段有名無實的婚姻,也曾經拿走了喬太太的頭銜,然而,喬太太這三個字早就被時光衝進了無盡的荒蕪之中,早就無處可尋了。
而且,她現在才忽然想起,今天根本就沒有課,課是在下個周的,轉身,喬雲深眼神溫潤,拉著她,自然的入了座。她想問的,都被這一個眼神盡數掩去。
莊清坐在喬鎮遠身邊,端茶送粥,伺候的無微不至,畢竟老了,再威風凜凜的將軍也終歸有老的一天,就像在絢爛的花朵,也總有凋謝的時候。
蘇染胡思亂想著,她明白,自己隻是不想麵對就坐在自己對麵的瞳欖。這個如莊清一樣,柔和淡然的女子,她的身上,卻比莊清又多了一份倔強和堅持。
喬雲深將切好的雞肉放到她麵前的盤子裏,細細致致,切成完全適口的樣子。
他明白她的喜好,照顧,無微不至。
然而,越是這樣,蘇染愈加不安,偷偷打眼過去,瞳欖沒有任何反應,低頭吃飯,喝湯,無比自然。
她不是喜歡雲深的嗎?
她不是雲深正牌的女友嗎?怎麽會……
怎麽會對這樣的曖~昧視而不見。
蘇染有些疑惑,又有些發怔。
“染染,菜好吃嗎?”
莊清舀了一碗清粥放到蘇染跟前,笑嗬嗬的化解了她的瞬間的發呆。
蘇染自覺失態,“莊姨的手藝一向很好。”
喬雲深眼角眉梢都是敞開的笑意,那笑直達眼底,不是對著自己時,勉勉強強的敷衍。瞳欖咬著筷子,媽媽說的對,或許,自己跟他更適合做朋友吧。
也許,這種方式,才會讓她在他的身邊呆的更久,他也會比較舒適。
嗬,粥裏明明放了紅棗,甜香滿溢,她卻在舌尖體會到絲絲縷縷的澀意,瞳欖更低下了頭,心中難過猶如翻江倒海,那個照顧蘇染無微不至的男子,畢竟是她一直放在心尖尖裏珍藏的人啊,要生生的剜去,怎能不痛
***
飯桌上統共四人,除了莊清偶爾為大家添粥夾菜,幾乎沒有聲音。
一頓飯,吃的好不沉悶。
喬鎮遠擦了擦嘴,雖然身體依舊不是很好,但一雙眼睛卻依舊銳利:“染染。”
蘇染詫異的抬頭,實在不曾想到,喬鎮遠會如此喊她。
受床-若驚或者說,受驚。
“嗯”
喬鎮遠放下了筷子,並沒有因為蘇染的詫異停止了下麵他要說的話,他的話一出,飯桌上更加寂靜,靜靜的,仿佛能聽到花瓣初綻的細微聲響。
他說:“染染,三年前,你跳下海,所有人以為你屍沉大海,今天,你既然回來了,雲深也還未娶,你就依然還是我喬家的媳婦,是也不是?”
是啊,三年前,她是雲深公開的太太,後來因為喬家敗落,雲深遠走,還有蘇沫的死,她的恨,她義無反顧的選擇了輕生,可是,盡管三年過去,她,依舊還是喬雲深曾經公開過的太太,他們,在喬鎮遠的眼中,依舊還是一對兒。
蘇染啞口無言,隻覺得無言以對,當初她以為,她和容銘遠是離了婚的,而她也需要一個擁抱,需要一個依靠,才答應了雲深的求婚。
雖然雲深的求婚盛大,她也曾經是人人豔羨的喬太太,可是,她卻知道,她和雲深,從不曾領過結婚證。
雖然,那隻是薄薄的一張紙,但,因為這張紙,世界上兩個毫不相幹的人就拴在了一起,沒有這張紙,繞是萬種風情,依舊毫無作用。
可笑的是,她現在還為了當年的那張紙,不得不呆在容銘遠的身邊。
“爺爺,我……”
“我們會在一起的,爺爺,您就別操心了。”
喬雲深搶過了她的話,率先回答。他沒有看見,蘇染卻注意到了,瞳欖的身子瞬間僵了一僵。
“嗯,穆廷,雲琛還在裏麵,喬家現在人丁寥落,可憐了三年前那一對沒出世的孩子,既然染染回來了,你們抓緊為我生個重孫兒才是。”
那一對孩子,喬鎮遠多少有些心疼,奈何當年他喬家自身難保,更別說顧了蘇染的安危。
這對孩子,何嚐又不是蘇染心上一道最重的傷口。
她的孩子,跟她隻有那幾個月的緣分,是自己,親手葬送了他們。
蘇染的手指抓緊,指甲深深的陷阱了掌心猶不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