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冥冥中注定
對於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蘇暖沒有對任何人提起,包括王純彥。
她這幾天一直努力平靜的生活著,在外人麵前沒有任何的表露,包括蘇詠荷,可是沒有人知道她整夜整夜的失眠,整夜整夜從那噩夢中驚醒,然後用冷水衝洗自己的身體,恨不得拿頭撞牆。
今天晚上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王純彥給她帶來了那樣的消息,該受懲罰的人終於得到應有的報應,她忽然覺得,身上的重擔一下子就輕了。
她提筆,似有千萬言語要說,然而千言萬語湧在筆尖,下筆又是如此的困難。
慢慢的,她的眼淚暈開了紙上的名字,小寶……安陽……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她愛他們超過自己,可她現在真的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她的床頭一直放著董安陽和她的一張合照,那是董安陽離開後她從他家裏翻出來的,他們穿著潛水服,笑得那麽開心……
董安陽的忌日就在兩天後。
真好。
她想。
再過兩天,他們就可以見麵了。
這幾天小寶一直纏著他,他似乎預感到什麽,但什麽都做不了。
兩天後,蘇暖好好親了親小寶,才離開家。
她怕自己不舍,沒敢讓自己回頭。
小布什在後麵叫個不停,她唯有狠心,不斷往前走。
她隻身一人,隻帶了一個簡單的隨身小包,走進了寰宇天下。
門口的保安已經換了好幾撥,早就不認識她,她出示了手中的門卡,他們才放行。
灰塵布滿了屋子。
這是董安陽離開後,蘇暖第二次踏進這裏,上次來這裏收拾了一次,拿了一張他的照片,然後便用白布將這裏塵封了。
而今,她掀開那布滿灰塵的白布,就像是掀開那雖然結痂,但底下依然傷痕累累的傷口。
物是人非,疼痛依舊。
那飄揚的塵埃,是她無盡的相思。
她找了塊抹布又拎了一桶水,裏裏外外的打掃起來。
她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將房子徹底清除幹淨。
她的手指細細的流連過每一處幹淨的台麵,心就如滴血般疼痛起來。
她找了張董安陽的獨照,擺在客廳的明亮處。
窗外明亮,陽光明媚,襯得他笑容如此俊逸。
她在他麵前擺了幾盤瓜果,又找了一炷香插上:“安陽,你看你都離開我這麽長時間了,你是不是也想我了,所以那天晚上來看我了,放心吧,我都做好準備了,我馬上就來陪你了,你一定不要嫌棄我才好……安陽……”
董安陽下了飛機後就給蘇暖打電話。
可是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他不免倉皇,這幾天他跑的焦頭爛額,根本無暇抽身,雖然好幾次想打電話給她,但一時間又不知道從何解釋,如今電話打不通,他恨不得將答案呼之欲出,而自己的思念又快要將他折磨瘋了。
再次嚐到她的美好以後,思念就徹底擊潰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脆弱堤壩,肆無忌憚地泛濫成災,將他的世界變成了一片名為蘇暖的汪洋,快要將他溺斃其中。在紐約的這兩天他也想了很多,權衡利弊之後,他決定要告訴她真相。
哪怕她怨恨,憤怒,再也不理會自己,那天意亂情迷之時的一聲安陽,讓他也明白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他也有信心把她重新追到自己身邊。
沒做決定之前的那種惶惶不安被他一掃而光,此刻他隻覺得一身輕鬆。
驅車來到寰宇天下,他決定將他們最初的愛巢好好拾掇一番,然後再去找蘇暖,讓她從他們美好的記憶開始,一點一滴地將她拉回身邊。
思及此,他嘴角的弧度拉得越來越大,久違的暖笑,終於回到了他的臉上。
至於胡璋劍,他從來不會讓那些人好過。
狠戾從臉上閃過,他回到寰宇天下,打算好好整理下,重新開始。
然而打開門以後,一室的整潔讓他吃驚。
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引領著他走了過去。
門是鎖著的。
可門外的包,他卻認識。還有擺在外麵的他的照片以及那照片前麵的瓜果盤和焚香……
那是他在蘇暖生日的時候,給她的禮物。
他斷定,蘇暖在裏麵。
他上前敲門,內心帶著幾分雀躍。
可裏麵除了水聲,沒有任何其他回應。
推了推門,門從裏麵反鎖了。
他以為她在洗澡,便先回了臥室放下行李箱,又去廚房煮了杯咖啡,然而半小時過去,裏麵依然沒有動靜。
他側耳傾聽幾許,裏麵隻有嘩嘩的水流聲……
他準備轉身之際,底下的門縫裏卻有水流流出……
救護車的鳴笛聲像催魂的號角,響徹整條繁忙的街道。
蘇暖身穿當初董安陽買給她的那套鵝黃色香奈兒套裝,手腕上卻是觸目驚心的紅,那紅滲透了毛巾,沾染了她的裙角,流的到處都是。
董安陽後悔又自責,她的臉色在氧氣罩的映襯下越加慘白,那是她消失的生命力。
他握著她的手,一聲聲喊著蘇暖,但是她都聽不到了。
這女人,竟然傻的割腕自殺柝。
急促的腳步聲在醫院走廊外響起。
董安陽追著手術車跑,幾乎忘了自己腿上的傷。
“對不起,先生,這裏你不能進去,麻煩您在外麵等。”護士攔住了他的去路。
董安陽暗自祈禱,祈求蘇暖一定要平安無事才好。
他在外麵度秒如年,手術室頂上的燈一直處於搶救狀態。
他一想起衝進浴室時看到的滿缸鮮血的模樣,頓時呼吸都停了。
她就穿著他當初送給她的那套香奈兒裙子,不停的沉入水底。手腕無力的垂在浴缸外麵……
等等,鮮紅的血,鵝黃色的套裝?
董安陽一怔,然後捧著自己的雙手看,還有那紅色的搶救燈……
他看到顏色了?他幾乎不敢置信,坐在那裏坐臥不安,他真的看到了嗎?
可惜這種巨大的驚喜很快就被滿滿的憂心給取代了。
董安陽拿著蘇暖的包,包裏的手機響了好幾次,蘇詠荷打來的,他一直沒敢接,最後隻好關了機,圖個清靜。
在沒有確定蘇暖的消息之前,他也不敢告訴蘇詠荷這件事情。
手術進行的非常不順利,護士找他簽字的時候就告訴他情況很危急,隨時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是義正言辭的警告那些醫生和護士,必須把她給救活了。
在後來的過程中,護士跑進跑出,連續調用血漿。
直到最後一次送進去沒多久之後,護士再度出來拿血漿。
但她卻犯了難。
“怎麽辦,華芬姐,血庫已經沒有備用血漿了,她已經用了那麽多了,已經超出一個成年人的總量了。”
護士長陳華芬也是焦頭爛額:“你趕緊血庫把剩下的血全部拿來吧,我再去外麵看看有沒合適的人。”
“用我的吧。”護士剛準備走,董安陽便從椅子上站起,無比堅定的說,“躺在裏麵的是我太太,用我的血救她吧,我們都是A型血,而且上次我輸給給她,我們配合的很好,請你你們幫幫忙吧,謝謝。”
主治醫生顯得很猶豫。
董安陽催促道:“你是主治的,拜托你別猶豫了,趕緊吧。要是人出了問題,你能負責的起嗎?”
裏麵又傳來護士焦慮的吼聲:“醫生,不好了,病人已經沒有心跳了,怎麽辦?”
董安陽一聽,整個人打了個趔趄,主治醫生不敢耽誤,趕緊道:“好,小陳,時間緊迫,安排他進手術室,但是你必須先把這個協議給簽了。”
董安陽看也沒看,直接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蘇暖近在眼前,重新躺在手術台上,董安陽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尤其是看著自己身體裏的鮮血慢慢流入她的體內,他笑得更加溫和。
他一直堅持著沒讓自己睡著,但最後到底體力透支,再也無法堅持下去。
“蘇暖——”董安陽猛然從床上驚醒,結果與正在給他掖被子的陳鋒一頭撞上。
“哎……哎呦……表……表哥,你幹什麽,疼……疼死我了。”陳鋒的下巴被他直接一腦門子撞上,疼得差點脫臼。
董安陽臉色很差,不看他,直接下床去。
陳鋒急忙按住他的身體:“哎……表……表哥,你幹什麽,你現在身體很虛弱知道嗎,醫……醫生說你輸血太多了,起碼……起碼休養兩天,我正好給你帶了雞湯過來,趕緊喝一點吧。蘇……蘇暖沒事了,正在隔壁休息呢,你喝了馬上就能看到她!”陳鋒硬是憋著一股勁將這句話圓融的給說了下來。
董安陽不信,還是堅持下床,他腳步不穩,身體發虛,站起來又倒下去,陳鋒扶著他的胳膊勸道:“哎……還是我推……推你過去吧。”
董安陽終於見到了蘇暖,但她躺在床上,手上包著厚厚的紗布,看起來毫無生氣。
隻有旁邊的心電圖顯示著她還是有生命的。
陳鋒一邊看一邊搖頭:“問……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表……表哥,我說,蘇暖真是太傻了是不是,居然自殺了。”
是的,蘇暖太傻了。
如果這次不是他意外回家,蘇暖根本不可能被人發現。
要是再晚個幾分鍾,也許她就就此消香玉隕了。
這似乎就是冥冥中的注定。
他慶幸自己到底還是回來了,沒有釀成最後的大錯。
隻是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讓人如此揪心。
“好……好了,表哥,人也看到了,現在可以回去了吧。”陳鋒堅持將董安陽送回了病房。
他喝了雞湯沒多久,Edwad便出現了。
“嗨,brook,剛下飛機就給我這麽大的驚喜?你們是故意的嗎?”他攤手,一臉的無奈。
董安陽已經換好衣服,立刻給了他一個歡喜的擁抱:“嗨,Edward,你終於來了,真抱歉,未能去機場接你,出了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