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秋天要落葉
好事難成雙,厄運卻總是相伴來臨。
蕭鴻軒的大哥請托為弟弟解決工作的是個多年的好友,在小城算是家世顯赫。
那朋友依然想著都是故舊關係,依舊幫著蕭鴻軒去走動,以往見了小衙內客客氣氣的大小官員,愈發的客氣。
慌了神的蕭鴻青再去托找別的關係,一來二去,便知道了弟弟檔案有問題,具體是多大的問題,恪於保密製度,具體的辦事人也不願擔責任說個清楚。
瞞著父母,蕭鴻青私下問過弟弟,可是蕭鴻軒也想不到是早就了結的小事引出了大麻煩,左思右想回複大哥的也是自己在部隊沒幹過違法亂紀的事,是不是搞錯了!
蕭鴻青反而相信一定是有事情發生,自己性子跳脫的弟弟自己做了卻沒當回事,回頭就給忘得幹幹淨淨。
這推測接近了事實真相。
蕭鴻青再找人,請托的目的就此變了,從就職事業單位,漸漸變成了能夠順順利利安置了。即便是這樣,還要瞞著父母,唯恐他們幫不上忙還要費神瞎操心。
這段日子,蕭鴻軒的時間大多用來帶小侄女,心亂,也給家裏幫不上忙,和童真的小侄女在一起,反倒是一種心靈的解放。
騎在小叔的脖子上,嘉嘉手裏的風車,稍稍停頓,便用手扯著小叔的頭發,催著小叔跑起來,直到風車嘩啦啦,啦啦轉的飛快。
午後沿著河岸蕭鴻軒跑跑停停,肩上的嘉嘉脆生生的笑聲散落一路。
“嘶!”嘉嘉小手這次扯得狠了,蕭鴻軒作勢要跑。頭頂嘉嘉顛著小屁股聲歡快的叫著;
“小叔不跑,你看!小叔,看呀,漂亮阿姨。”
蕭鴻軒側身看去。
方才淡了的心痛感覺百倍千倍痛徹心頭。
那人兒,那個刻在心裏的人兒,就在隨風搖曳的柳樹下,明顯清減的臉龐,蹙著眉,似笑又不似笑,溢著一彎秋水的眸子一眨不眨,
蕭鴻軒向著謝瑩走出兩步,又站定。
好為難!
定定瞧著謝瑩嫋嫋行近,再抬手逗弄著嘉嘉。蕭鴻軒不敢動,不敢發出聲響,生恐這都隻是一場幻夢,自己一動,一張嘴,幻夢就結束,伊人不在,空留思戀。
謝瑩扯了數枝低垂的柳枝隨手辮了個草環,踮著腳給嘉嘉帶上,順勢嘴就貼著了蕭鴻軒的耳畔。細弱遊絲的聲音說道;
“我爸媽同意咱倆繼續交往。”
身邊伊人,哈氣如蘭,暖暖的氣息吹進耳朵,癢癢的,鼻尖嗅到熟悉的少女特有的清香,這一切都在說,這不是場幻夢,真的!是真的,她就在身邊。
手一點點一點點向外探著,順著熟悉的角度尋過去,找到了,柔軟的纖手。蕭鴻軒微顫的手陡然間攥緊,生恐落在掌心的手滑掉。
“哦!痛。”謝瑩蹙眉輕呼,仰看著一臉嚴肅的蕭鴻軒,忽然展顏一笑,踮著腳在蕭鴻軒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
“嗷!漂亮阿姨親小叔了!”
嘉嘉下頦抵著小叔的頭頂,眉飛色舞高興地大聲叫著。
謝瑩的臉瞬間變的通紅,慌張的向四下看著。蕭鴻軒猛地用唇也在謝瑩紅豔的頰上觸了一下。感覺是那麽的美妙。
“啊!小叔也,你也親阿姨了。”
小嘉嘉脆生生的童音再次響徹在綠柳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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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烏雲散盡,碧空萬裏,幾朵潔白的雲朵,潔淨美麗,像是抬手就能摘下來。
一路上一小兩大三個人的笑聲就沒有停過,真是美妙的一個夏日午後!
。。。。。。。。
得到雙方家人首肯的一對戀人,經了個火熱的夏天!
毫不防備落葉紛飛的秋天,西風會是出奇的凜冽!
一場接著一場秋雨落下,九月的開始,蕭父病了。
多少年都沒進過醫院的蕭父倒下了。
以為是受涼感冒,走著進了醫院就再沒有能夠走著離開哪裏。
隨著檢查的深入,胃癌,晚期胃癌,癌細胞轉移肺部,轉移肝髒,轉移骨髓,,,,,,,惡化的病情報告一張張遞到蕭家人手裏。
確診時已是癌症晚期,錯過了手術治療的時機,大體能做的就是盡量想法減輕痛苦,慢慢的煎熬,是病人的煎熬,也是家屬的煎熬。
接著是肝腹水,再後來就是斷斷續續的昏迷。
一個從來不認可自己會病倒的人,一個在家裏默默存在著的人,一個數十年如一日支撐這個家的人,在兒女們長大了,漸漸忽視他存在的時候,轟然倒下。
事情發生的突兀,缺少了蕭父的蕭家,一時間暴露很多空子,露出的大大小小的空檔,都是他默默做著,被他自己也是所有家人已經習以為常視而不見的瑣碎。
商店值夜,早上買菜,家裏壞了小物件,該進貨了,院子怎麽落滿了樹葉,小閣樓角上舊年的漏水處又有了滲漏!。。。。。。
這個秋天就這樣暴烈的展露著冷酷。
蕭家亂,日子亂了,蕭鴻軒的心亂了。
蕭鴻軒終歸是沒有去被分配到的單位上班。
一來,那個單位著實不行,百十號人的小單位,上上下下都吃慣了大鍋飯,所有人都在混日子。等市場經濟來臨,沒有先進技術,效益還是不要提了,在職的員工已經半年沒有發工資。蕭鴻軒去報了到,直接請了長期事假,小單位的人事也沒有為難他,反正上不上班都沒活幹,也沒有工資拿,痛痛快快批了沒有期限的長事假。
二來,就是父親病倒了,這時蕭鴻軒才發現虧欠父親的好多好多!
象父親這樣寡言少語的一個人,實在難以想象,為了家人生存,這一生做出過多次改變命運的抉擇。
遠離貧窮的家鄉,步行千裏投親靠友來了小城;為了多掙點工資拒絕舒適的工作,選擇勞累的貨場搬運工這樣一個重勞力工種,一幹就幹到了退休。更不敢想,改革後,退休的他,背著包袱開始進貨,家裏如今的生意都源自於父親那次孤單的出行。
毫無察覺的時候,父親白了頭,父親老了!這樣的思想認識在父親確診康複無望,一夜間升起。
蕭鴻軒盡力攬起曾經是父親在做著的事情,也盡量花時間陪伴父親。雖然,父親還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一半天也說不了幾句話。
日子在忙碌裏過著。
每天早晨,睡在小商店狹小的硬板床,一臉疲憊的蕭鴻軒撐著身子起床,稍事梳洗,緊著時間打開商店的門臉。等著母親送來早飯,匆匆吃了,趕著和白天要照顧生意,晚上在醫院陪著父親的大哥交接班去醫院陪父親。
這樣的作息留給和謝瑩見麵的時間便大大減少,再也不能隨性遊玩,便是聚在一起,開心的話也是日漸減少;終於,兩人有了小小的口角。
口角後的數日,謝瑩一直在等,等著蕭鴻軒來找自己。拌嘴的緣由都淡忘了,實在是見蕭鴻軒心情低落,太無聊沒事找來逗樂子。
在她這裏,想要的就是女孩子的小傲嬌,要的就是一個台階,蕭鴻軒真找來了,什麽也不用說就會煙消雲散。
蕭鴻軒很忙,家裏,店裏,醫院打著轉,其間細碎的空檔時間,腦子也在忙著思索。
不見的日子,一天天增多,蕭鴻軒腦子裏的念頭一日日清晰明了。
而謝瑩的煩躁情緒也一點點接近爆發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