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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烈女殺仇祭夫(九)後記

  話說孟鳴在尤二喜的衣下擺裏發現了東西,確實是幾封書信,都是密信,其中就有一封方留壹寫給他的書信。


  信中詳細地說明了方留壹的毒計,在這裏不知贅述了,孟鳴覺得收集的證據足以為鄧長浩洗冤昭雪,這可惜他已經看不到這一天了。


  孟鳴知道泗州的官場已經爛透了,他也希望把這些證據交給未來的知州,寄希望於他撥亂反正,以還泗州吏治的朗朗清明。


  此時好似嚇傻的賈世虎被張妙娘踢了一腳,方才醒轉過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臉上顯出訕然的傻笑。


  他此時就對孟鳴說道:“駙馬爺,我聽說鄧長浩的妻子申希光,已經準備嫁給方留壹為妾了。”


  孟鳴頓時有些可憐她,她此時可能不知道以後,她將在自己的殺夫仇人身下歡虐承歡;若是日後她知道了真相可能將會後悔自責一輩子。


  他對張妙娘說道:“娘子你覺得,是否有必要將真相告訴鄧長浩的娘子?”


  張妙娘焦急地說道:“相公,奴奴覺得應該告訴她,我一想到她將會在仇人身下求歡,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我這就告訴她去。”


  張妙娘說罷就連忙往鄧長浩家奔去了,不一時她就到了地方,隻見鄧長浩家沒有了絲毫的悲傷的氣氛;這屋裏屋外都是張燈結彩的,反而是一副喜慶的氛圍。


  她用手指蘸著唾液弄破窗紙,就看見裏麵有一個盛裝的女子,麵向內背朝窗地坐在梳妝桌前。


  申希光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兩頰微紅,兩眼一派清明,微卷的睫毛上似乎有點兒濕,奢華精致的鳳冠戴在頭上,一身火紅色的嫁衣披於身上。


  嫁衣是上好的材質縫製的,嫁衣很簡潔,上麵隻有一個圖案:金雲霞龍文;

  隻見她蔥白的十指輕理嫁衣,如玉的手指上塗上了火紅蔻丹。


  張妙娘此時在窗外咳嗽了一聲,就見申希光頓時吃驚地站起來,走向屋門向外看去。


  張妙娘也乘機走向前去,兩人一時目光相接,雙方都覺得彼此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隻見張妙娘說道:“請問姐姐可是鄧長浩鄧郎君的娘子呀?”


  申希光答道:“是呀,請問妹妹找我何事呀?”


  張妙娘說道:“鄧郎君蒙冤新喪,姐姐卻是要出嫁了,你就沒有一絲顧忌嗎?”


  申希光聞罷,幽幽一歎道:“我現在已是孤苦無依,往後也要找個依靠,幸有方公子垂憐,要娶我進門,也讓我以後無憂了,這對我來說可是好事。”


  張妙娘此時說道:“姐姐可要想好了,方留壹是什麽樣的人,難道你不知道嗎?而且他還是殺死你丈夫的凶手,你確定要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


  申希光此時反駁道:“妹妹你是操得哪門子心呢?縱然方公子如何不堪,隻要他對我好就行,我不管這些勞什子的非議,妹妹要是沒什麽事就請回吧。”


  張妙娘此時氣憤難平地說道:“申希光,你寡廉鮮恥,貪圖富貴,委身殺夫仇人,甚是可恨。”


  申希光聽罷,頓時臉色一沉,然後“哼”的一聲,然後一甩衣袖,然後不再理睬張妙娘,就徑直出了屋。


  張妙娘此時氣的直跺腳,但是也是無計可施,隻得返回倪家。


  她興衝衝地出去,然後又氣衝衝地回來,此時她坐在床上生悶氣,此時耷拉著臉,嘟嘟這嘴,也不理睬孟鳴。


  孟鳴就問道:“娘子為何生氣,說出來,為夫給你排解一番。”


  張妙娘好像氣有些順了,於是就把她見申希光的事說了一遍,又見她越說越來氣,孟鳴連忙打住了話題。


  其實孟鳴已經聽明白了,但是他覺得這裏麵有古怪,畢竟申希光太平靜了,太著急嫁了,嫁就嫁吧,還是嫁給方留壹這個殺夫仇人;

  況且好似她已經知道了方留壹的惡行了,她這種做法容不得孟鳴不深思。


  孟鳴思來想去,也考慮了許多可能性,但是他覺得申希光複仇的可能性最大。


  於是他和張妙娘說了自己的看法,然後讓她卻盯梢,尤其是在她成婚的當天,要加倍用心盯緊她。


  此時從方家逃離的申希光,此時呆坐在丈夫的墓前,她此時覺得大仇已報,但是已經是生無留戀了。


  清冷寒澈的月光下,希光將留壹的首級放到墳前祭奠,眼裏已經流不出淚水了,她在回想過去的點點滴滴。


  她想到了和夫君初識的那段時光…


  還是豆蔻年華的自己,是孟光的粉絲,她希望成為象孟光那樣的人,慕孟光之為人,自名希光。


  單提孟光也許大家一時想不起來,但說到“舉案齊眉”,說到“孟光接了梁鴻案”,就家喻戶曉了。


  有一次外出,碰見了一個讀書人叫鄧長浩,這晚他滿腹心事悲秋感懷,把笛子吹奏得那樣哀音似訴,縈損柔腸。


  這晚自己閑來無事,獨立樓頭,想不到居然被一曲笛聲深深地打動,少女情懷總是詩。


  自己也渴望見一見那吹笛人的模樣,她把這一番心事在第二天悄悄地告訴了哥哥。


  哥哥多方打聽,知道了那晚吹笛的是遊學而來的泗州人鄧長浩,哥哥知道妹妹的心思,便通過別人索取到鄧長浩的詩文,帶回給申希光看,申希光十分欣賞,表示願意嫁給此人。


  於是是父親申虔親自找到東華門,說明來意,就這樣成就了一段美滿姻緣。


  轉眼又是盛夏來臨,萬物孳孕發育。


  在這種情況下,最飄忽輕渺的戀愛,也不能不變成纏綿熱烈的深情。


  本來就一個郎有心、一個妾有意,現在更叫周圍的景物烘得如癡似醉了,柔情似蜜,自己和夫君恩愛非凡。


  就是在這樣的時候,鄧長浩決定帶自己回他的老家,臨行前申屠希光對從小和自己玩在一起,趕來送行的女伴說道“我還會回來的…”


  此時的申希光沉浸在回憶中不能自拔了,她仿佛看見明月皎潔的春夜裏,夫君笑語吟吟地向自己走來,然後將她擁在懷裏…


  有道是“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裏柔情。”


  都說“好夢由來易醒”,她看見夫君的身子正在飄走消散,任憑怎麽呼喊,怎麽拉扯,也無濟於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慢慢消散在月光裏…


  隻見她猛然醒來,連聲呼喊:“夫君不要走,不要把我孤零零得留在這個世間。夫君,夫君…”


  她茫然地看著四周,隻有秋風嗚咽的聲音,不安分地發出哀怨的嗚咽,讓人感到陡峭的寒意。


  忽然聽見大雁的鳴叫聲,嘹唳悠長的尾音也夾雜著回響,許久才消散在夜幕裏。是孤雁嗎,“秋雁多夜飛,前群後孤來”。


  她喃喃地說道:“孟光接了梁鴻案,可我要的“舉案齊眉”呢?”


  她忽然瘋狂地用雙手挖起丈夫的墳來,直挖得雙手鮮血淋漓,好一會功夫,才見她挖到了棺材處。


  古時棺木不用釘子,用皮帶把棺材底與蓋捆合在一起。橫的方向捆三道,縱的方向捆兩道。


  橫的方向木板長,縱的方向木板短,“三長兩短”即源於此。


  隻見她費力地打開棺材蓋,就見到了鄧長浩的骨灰壇,她把它抱在懷裏,然後就躺了進去,她又費力地拉上棺蓋,想要和丈夫合葬。


  她在裏麵悲聲說道:“夫君我來了,我這就過去陪你,你也不會形影孤單了,在人間我們是夫妻,到了陰間我們還是做一對鬼夫妻吧。”


  此時張妙娘也尾隨著申希光到了這片墳塚地,當看到申希光的舉動,頓時哭成了淚人,嘴裏還抽泣著念道著什麽。


  好似是:“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她連忙打開棺蓋,隻見申希光已經暈了過去,她又著急地試了試她鼻息和脈搏,還好人隻是昏厥了過去。


  此時張妙娘背出申希光,先放在一邊,然後就把墳墓恢複原狀,最後又背著她向泗州城趕去。


  張妙娘徑直背了她十裏地,此時她已經是香汗淋漓,氣喘籲籲,筋疲力盡了;最後終於挪到了倪秀才家,她扣門進去,就一屁股癱坐在地。


  此時孟鳴聽到動靜,就出來查看,他看到地上的張妙娘,邊上還有一個昏迷的女子,他就喊來護衛把兩人抬到了書房裏安置。


  話說鄧長浩出了監獄,他也不敢回家,隻是偷偷地向著家門口看了幾眼,他便急匆匆地出了泗州城,沿著運河逶迤而去,身影不一時就就消失在夜色中。


  孟鳴已經連夜讓護衛把申希光和李豔娘轉移到了蒸汽船上,自己和張妙娘依然呆在倪家。


  此時從朝廷裏傳來消息,參知政事王曾將出任泗州知州,五日之後將到達任上,所以孟鳴就在此等待。


  畫麵轉向了的方府。


  此時方府上下已經亂做一團了,方留壹的死已經驚動了官府,大批捕快聚集在方府。


  此時的方留壹的無頭屍體橫陳在洞房裏,胸口心窩也有致命的傷口,大灘的血跡淌了一地,房梁和牆壁上也滿是血跡,總之現場一片血腥。


  新娘子申希光已經不見蹤影,捕快很快就循著血跡尋到鄧長浩的墳上,也找到了方留壹的人頭。


  最後官府宣布方府的凶殺案已經偵破了,凶手就是新娘子申希光,不過人已經逃匿起來,於是官府就對她下發了海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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