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偷一個晚安吻

  離開公司之後,易初嫣沒有去停車場開唐綻那輛剛上過外漆的奔馳,而是選擇打公車到十一個站以外的電子商城買到了一部新手機,並且辦理了一張新的電話卡。


  除此之外,她還管不住自己的雙手,又買了兩個水果拚盤和一個看上去和她很搭的包。


  信用卡上的千位數迅速少了一,易初嫣有些心痛地提著大包小包往家裏趕。


  但是如果知道路上會壞掉三盞路燈,而且正好有一個意圖不軌的老男人伺機而動的話,易初嫣一定會選擇開車過來或者幹脆不出門。


  但如果那個老男人知道他要搶劫的人是易初嫣的話,一定會縮在家裏,等到這個人離開當地二十公裏以上再把腦袋探出來。


  要說為什麽的話,是因為警察到現場的時候,歹徒已經被彪悍的易初嫣用一個保溫瓶砸成了熊貓眼,刀子畢竟不比投擲類的武器,他搶到了易初嫣的包包和手機,但卻已經騰不出手去對付她。


  “我還沒用防狼噴霧對付他!”易初嫣說:

  “警察到的時候,還以為是他報的警,不過他手裏拿著我的手機和錢包,還有一把水果刀,這看上去沒什麽殺傷力……”


  婷姐拍了拍易初嫣的肩膀:


  “行,以後有保鏢的任務我通知你一聲!”


  易初嫣十分無語……


  說實話,她這些日子來身子的確是虛弱了一些,但A市亂的時候什麽人都有,易初嫣在這裏麵絕對算得上是不能隨便碰的刺蝟一般的存在,肇母曾經跟她說: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萬一有了飛宇的寶寶,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有一個武術教練的聯係方式……嗯,我不是讓你去打他,他能教你不少有用的防身術。”


  所以如果什麽時候唐綻管不住自己的手想占點便宜的話,被易初嫣隨手一拍就會哇哇叫,倒不是易初嫣力氣大,而是她對人的痛感拿捏得太好,這可是從按摩師那邊得來的靈感和技巧,按摩本就是易初嫣的拿手活之一。


  有時候肇飛宇會一聲不吭地跑到小區裏來見兩個小家夥,然後把一盒看上去價格不菲的保養品送給易母,讓易書華穿上他那件量身裁剪的Armani的黑色西裝,把墨鏡給他眼睛一遮,活脫脫一個小肇飛宇就誕生了。


  易書彩有了自己的衣櫥,因為她的衣服已經不比媽媽少了,按肇飛宇的話說:

  “他們花時間來辦公室替我消磨了不少無聊的時間,我應該給他們算工資。”


  一雙美眸以驚人的角度白了肇飛宇一眼,易初嫣的眼神就好像在說:

  “我也要去你的玩具屋裏玩一天毛絨玩具,你能不能給我算工資?”


  而且易初嫣激動地跟肇飛宇說他表弟就要訂婚的時候,肇飛宇竟然隻是不冷不熱地“哦”了一聲,然後繼續問她在“Color”午間餐廳裏有沒有找到他喜歡的蔬菜卷餅。


  易書華把牛津字典的最後一頁撕下來折紙飛機——這是屬於Y開頭的部分,看上去飛到街道或者誰家陽台上的紙飛機少說也有四五十駕了。


  不管他是不是有希望成為空軍或者飛機駕駛員,易初嫣都很難一個隻有四歲的小孩子為了讓紙飛機飛得遠一點而上網研究空氣動力學的相關內容,盡管他很可能一個字都看不懂,但至少在肇飛宇的幫助下,在撕到W字頭的時候小男孩的飛機已經能越過小區的門口飛到女孩子的群底下去了。


  “你不讓他跟我走嗎?等一下他回來能背誦出來的單詞肯定能嚇你一跳。”


  肇飛宇從容不迫地把聰明的小家夥往他的悍馬上拉,車上的電子設備和電動玩具藏在座位下麵,都被易初嫣看到了。


  跟弟弟故作依依不舍的精彩表演不同,彩彩穿著肇飛宇給她買的小禮服興高采烈地坐在改裝的柔軟後座上,一頭又直又長的頭發垂下來,上麵紮著一條花紋密布的緋紅色緞帶。


  易初嫣敲了敲車窗玻璃,眸子裏寫著“誰會相信你的鬼話”,開口說:

  “上次他回來跟我說‘don'tleavemehoney’和‘SundayinWallStreet’的時候我就該知道,你不能教一些你那些雜誌上沒有的正經東西嗎?我要是學校的老師,現在肯定要投訴你。”


  肇飛宇聳聳肩:


  “你知道,有他們在的話,我工作起來不會太過煩躁。”


  肇飛宇工作之餘喜歡一個人泡茶喝,他的辦公室顯得有點太大,頂層在他讓所有人搬離後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就算是把巨大的油畫擺滿一路也顯得空空蕩蕩,如果沒有易書彩和易書華在,肇飛宇會覺得自己像是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孤島或者沙漠裏。


  易初嫣露出滿臉可憐的表情,給前夫大人送去一個飛吻,然後把小家夥們從車子上抱了下來。


  “我們已經約好今天要去看藝術展啦,我要讓畢加索的藝術氣息熏陶我的寶貝們,而不是寫滿銅臭的金融風暴。”


  易初嫣在車尾拍了拍,看上去就像在驅趕一匹野馬。


  肇飛宇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可以放進微波爐裏加熱一般,他把手放在額頭上,坐著休息或者是偷偷咒罵的姿勢,然後一腳踩在油門上飛馳出去,留下一串車尾氣和孩子氣笑著的易初嫣。


  唐綻像是一匹惡狼站在十一樓高的懸崖上長嘯,被扔起來的文件夾飛出幾十張寫滿了英文的A4紙,看起來像是一場鵝毛大雪,唐綻一副要用紙不自覺淹沒的模樣,然後向易初嫣大喊:

  “我改不了這個了,你看,這一期已經上漲了一個小數點,如果在月底我們能把這份數據再往上提幾個百分比,徐國棟那隻老狐狸連屁都不敢放!”


  易初嫣不急不徐地用掃帚將這些廢棄的東西全部掃基本垃圾桶,鎮定自若地喝著咖啡,看上去即使是電視台現在被隕石砸中馬上要倒下,她也能先找到最尖銳的語言反擊唐綻無休無止的狂熱。


  “你不先處理掉三天前你打印出來的這堆垃圾嗎?你找到的這些創意糟糕透了,他們會拉低收視率的。”


  易初嫣的話立刻讓唐綻冷靜了下來,他以難以形容的速度叫了三份外賣,然後用辦公桌上的電話把剛剛離開公司的實習生叫了回來。


  用“風卷殘雲”來形容唐綻和易初嫣有些不切實際,或者可以用“猛鬼出世”來概述他們在拍攝節目時的狀態,唐綻的雙眼無時無刻不在泛著精光,提醒攝像機把機位往後挪一米,給主持人騰出空間。


  易初嫣在技術組後麵拿著一份設計書,神色緊張地看著現場的情況,主持人說一句,她就重複一句,讓唐綻在後台忍俊不禁,發了條短信調侃她。


  “你一本正經的樣子像在天安門發表演講。”


  易初嫣瞥一眼,手機屏幕,單手迅速打字回擊:

  “你戴上那頂導演帽看上去就像一個靠畫裸女維持生計的落魄藝術家。”


  有時候唐綻從電梯出來的時候會發現十一層空無一人,收拾完最後的設備之後工作人員都吃飯回家了,他會點起一根煙站在連接地麵與屋頂的巨大玻璃牆麵,從接近四十米的高度俯瞰這座城市,煙也不抽,就在那裏裝作一副憂鬱而深沉的模樣,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在憂鬱什麽。


  而這個時候易初嫣往往會提著一份盒飯繞過那一座對她並不友好的電梯從鄰棟的天梯走過來,看到那個蕭瑟又滄桑的背影,毫不猶豫地掄起沙發上一個抱枕砸過去。


  空曠無人的電視台像是一片荒野,是兩個人枕頭大戰的戰場。


  每次唐綻都會被砸得滿頭包然後趁著求饒的時候偷襲易初嫣的腋下,然後又被易初嫣用防狼術翻到辦公室門口是長沙發上頭下腳上,不得不甘拜下風。


  有時候易初嫣會學著譚紅欣的上海腔羞辱唐綻,他鳥巢一樣的亂發和那身已經過季的雖然昂貴卻並不帥氣的JACKJONES,都被易初嫣當做很好的進攻破綻。


  他從來都喜歡把休閑的男士外衣敞開然後穿出明星般霸氣側漏的感覺,然後一絲不苟地把襯衣的紐扣扣到最上麵,看起來就好像一個想要模仿知名影星的年輕小白領,和他平時行事的霸道出入太大。


  唐綻把所有能收集到的發票都留著,每次到了月底就會全部扔給易初嫣讓她想盡一切辦法報銷,包括節目組的正常開支外竟然還有他的蘆薈膏和筆記本中毒的維修費。


  易初嫣每次都會咆哮著說唐綻是個禽獸,然後在他笑眯眯的目光中特意跑到別墅去越級拿到肇飛宇的簽字,財務辦公室的人見到這個印章二話不說就把包括家用電器在內的報銷單批了過去,這滿足了唐綻的強迫症,讓他非常開心。


  兩個人生活在小小的圈子裏謀求著小小的滿足,有時候一次性通過的一個小節目就能讓他們開心一整天。


  肇飛宇打過來的電話無人接聽,易初嫣趴在桌子上一堆照片和新聞文件裏酣睡,唐綻走過來,看到上麵顯示的名字後,默默掛掉了電話。


  想要偷偷給一個晚安吻,沒想到笨拙的動作卻不小心弄醒了對方,易初嫣蘇醒的第一反應是去上班,她跑到樓下打車,然後跟一頭黑線的出租車司機說去電視台……


  唐綻看著順便打包了兩份晚餐上來的易初嫣,咧嘴一笑,陽光把他的側臉鍍成金色的柔和輪廓,他嘴唇微微翹起的弧度和滿臉的胡茬讓他看起來想一個歐洲中世紀的皇室貴族。


  這時候易初嫣臉色有些蒼白地跟他說:


  “我看見徐茜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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