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歲月中複蘇的強者(4000)
朦朧血霧中,龐然屍山,下入血海,上插青冥。
三百六十五主峰之一的骨暝峰內,青璧懸水,珠玉如藤。
聶隱、無心等人始一踏入峰內,旋即周遭場景一變,青雲冉冉升起,腳下霍然出現一條七彩虹橋,下方,原本以為的骨質地麵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變幻莫測的詭譎雲海。
雲海間,巨鯨翻騰,金龍翱翔,彩鳳飛舞,更有一名名修士在雲層中禦劍飛翔,直上九霄。
這些劍修氣機銳利,鋒芒畢露,渾身逸散出的點點靈力完全是最上襯仙門正法修出。
從他們身邊飛過時,一副全然無視的模樣,仿佛他們根本就不存在。
“這是南地仙宗聖地之首,通劍宗的弟子?”
有羅漢截取了那些劍修逸散出的一縷劍氣,感知過後,麵露驚色。
鋒銳,高傲,斬絕地,冥冥中他們仿佛透過那一縷劍氣看到了一把青色神劍直上九霄,青劍縱橫八萬裏,斬斷虛空,攪動風雲,一切的一切都在破滅中崩碎。
如果之前那銀發少女的血色劍氣是邪惡凶戾,帶著切割一切的鋒芒,以殺而證道。
那這把青色神劍便是毀滅世間一切的霸道,劍鋒所指,宛如在闡述著萬物終結之道。
殺道,終結之道。
不論威力,純粹以道而論,那一縷劍氣所蘊含的劍道至理竟是更勝過銀發少女那血色劍氣。
而屍山血海的殺劍一脈,已然是雲荒地間最頂尖的劍道,遍數各大聖地帝朝,能穩穩勝出的也隻有通劍宗的誅仙劍道。
“果真是通劍修的氣息。”
“這種萬物終結,好似歸墟湮沒一切的威力,除了通劍宗誅戮陷絕四脈,再無一種劍道能夠媲美。”
“為何通劍宗的修士會在這裏?”
一名名羅漢麵麵相覷,麵容中充滿著震驚與愕然。
通劍宗的劍修,乃是雲荒所有修士中性子最為執拗的一群人。
劍修,本身便是寧折不彎,傲骨長存。
而通劍修更是將這股性子發揮到了極致。
曆數中古、近古間爆發過得所有聖地帝朝之戰,每一個勢力都或多或少有著背叛投誠的人出現,魔門、世家、旁門左道最多,佛門也有,帝朝亦是不缺,即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眼高於頂的仙門聖地同樣有著這種敗類。
但通劍宗從來隻有戰死的劍修,自殺的劍修,卻是從來沒有投降的劍修。
哪怕被敵人俘虜,他們也會在第一時間自斷生機。
這種偏激,這種執拗,這種驕傲,仿佛深深刻入了他們的血脈深處,讓無數與其敵對的勢力膽寒。
無論在東荒,中洲,西漠,北原,都沒有一家勢力敢稱呼自己為一洲之首,唯有一個例外,便是南地的通劍宗,他們靠著手中劍,硬生生殺出了無上威名,縱然是南地的巨擘魔宗,也都隻能無奈蟄伏。
仙門中甚至有聖地稱呼通劍宗為通魔宗,正是因為忌憚其瘋狂偏執的秉性。
然而,在此處,他們竟然看到了一名名活生生的通劍修。
難道是在做夢?
“寂滅與生機並存,虛幻與現實交錯,好古怪的狀態。”
雙眉齊膝的老僧驀然伸出兩指,指尖宛若鍍上一層金光,透露出金性不朽的氣息,再一看,那兩指又好似變成了兩條金龍。
無限延伸的雙指點向一名正在禦劍的女修,那女修身穿一襲藕色長裙,腳下是一雙素色雲靴,三千青絲被簡單的挽成一束馬尾,麵容冷豔而充斥著肅殺之氣,隻見她並指如劍,劍氣撕裂雲海,倏然刺向遠處的一條黑龍。
神態、姿勢、劍意,一切的一切,都真實不虛,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然而,當那雙指點向她時,其體表竟是泛起了層層漣漪,雙指繼續延伸,倏然間貫穿了那名女修,好似雙指插入了一汪清潭。
女修並未停頓,迅速遠遁離去,若非老僧臉上那思索的神情,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他們的錯覺。
“不是活人,而是存在於過去的幻象,或者是一種另類的神隻。”
無心伸手一撈,白皙的五指間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團乳白色絲線,這些絲線糾纏、跳動、扭曲,如龍如蛇,宛如活物般。
“另類的神隻?”
有羅漢驚詫出聲,不解其意。而那老僧如有所悟般,點零頭。
“不愧是佛子。”
最前方帶路的聶隱讚歎道:“我們剛剛所見的那些生靈的確俱是幻象,曾死於骨長老之手,又被他重現於世間。”
恰在此時,眾人行至一處,雲海翻騰,一角間金光萬縷。
“到了,諸位請吧,骨長老正在閉關,不過那庭中卻有骨長老的一道化身存在。”
虹橋向前延伸,聶隱三人站在一旁,也不在上前。
無心點點頭,而後向著那雲海一角走去。
巍峨的宮,宏偉的仙闕矗立在一朵朵白雲間,大道昌隆,瑞彩紛呈,花亂墜,氣象萬千,一幅仙家氣魄。
十幾名羅漢先是一怔,繼而呆呆的看著眼前這震撼瑰麗的場景。
一隊隊氣息不俗的金甲神將巡遊在雲海鄭
魔道?仙宗?庭?
眼前的一切,如果是在帝朝仙宗中,他們或許會感慨於壯麗,卻不會有這般失儀的表現。
隻是,不久前,方才看過了那無垠血海,龐然屍山,驟然見到這般仙家盛景,兩元間的對立無疑讓人訝異。
轟隆隆!!!
金色的雷霆在雲海中閃現,九輪日傾瀉赤澤,那一座座仙山,一幢幢殿宇樓台都在金色與紅色的光彩中,渲染的異常華貴。
悅耳的仙音回蕩在廣闊地間,似是仙子吟唱,又似是環佩叮咚作響、
“一群沒見過世麵的賊禿。”
冷厲青年撇了撇嘴,麵露哂笑。
一名名羅漢頓時麵呈怒意望來,唯有無心時而仰,時而觀地,深思不語。
撥過下方重重疊疊的雲海,一座古城正位於下方,街上人影來往,絡繹不絕。
商販叫賣吆喝,繁華而又熱鬧。
緊接著,他望向一旁的深山,三五樵夫背著薪柴,脊背佝僂,滿是皺紋的臉上,雖然能看出歲月的無情摧殘,卻也帶著希望的色彩。
此刻,不僅僅是那古城中的百姓,不僅僅是那深山中的樵夫,地下無數生靈的頭頂都有一根乳白色的絲線向上延伸,直插雲霄。
那些絲線有的淺淡,有的凝實,密密麻麻,無視地間的距離,沒入那些通劍修,沒入那些金龍飛凰,沒入那庭中一名名高貴的仙神。
在那些仙神中,他看到的不止是一名名仙神,更是雲荒各大聖地的仙門修士,甚至有西漠佛門的羅漢菩薩。
“阿彌陀佛。”
無心輕歎一口氣。
“骨長老真是神通廣大,以生靈祭祀匯聚信仰,以此複活那些埋葬在過去中的強者。”
他暗暗心驚。
祭祀信仰,並不少見,造神之法更是不知凡幾。
據他所知,仙門各大聖地便一直謀劃著封神,隻是那種封神終究是是為生者所求,本質上其實就是讓仙門修士掌管山川河流,與地脈相合,和原本的六階世界境圈地修行差不太多,頂多是能讓一些四階、五階的修士提前熟悉地脈,以便於未來更好的修成世界境。
但此刻,這骨長老卻是在複活過往歲月中死去的一名名強者,他通過凡間生靈的祭祀,不知運用了何種秘法,竟是讓那些早就該離去的逝者重活於人世間。
這種思路新奇嗎?
他搖了搖頭。
不論仙門,還是佛門,曆史中都曾有過類似嚐試,妄圖以這種方法複活死去弟子的英靈,然而凡人信仰摻雜著太多的欲念,複活起來的修士早已經不複真我。
沒有記憶,沒有思想,沒有感情,冷冰冰宛如型的道一般。
這些複活起來的神隻,甚至無法為複活他們的勢力所用,久而久之,再沒有勢力會用這種方*******回不在,不管是哪一陣營都在窺測輪回,卻沒想到最接近的竟是屍山血海。”
輕歎一聲,無心眼前浮現了剛才所見到的一位位另類神隻。
盡管那些神隻連凝實的身軀都沒有,但卻已經有了思想,有了感情,有了記憶,這遠比凝實的身軀更加重要。
……
越過一座座仙池殿宇,無心的表情越發深沉。
如果先前在雲海間所見的那些通劍宗弟子還無法感知到他們的存在,宛如一個個活在現實卻又活在虛幻的幽靈。
那這些在“庭”中的仙神已經打破了那層虛幻迷障,開始觸及到了真正現實的存在。
一名名身穿霓裳羽衣的仙子時不時的偷偷望來,嘴角含笑,麵頰緋紅,一切的一切,都和他在外界行走時別無二致。
太過英俊,又何嚐不是一種煩惱?
無心長歎一聲後,很快,在一名手持拂塵,須發花白,仙風道骨的白袍老者的接引下,眾人來到一座惶惶大殿麵前。
兩側玉柱高不知凡幾,門匾上鐫刻著四枚先神文“淩霄寶殿”,神光垂下,有若簷下滴水,又好似寶塔瓔珞。
“殿前何人?”
蟠龍鑲金白玉座上,那道看不清麵容的神影發聲,聲若雷霆,隆隆作響,無比的威嚴似是掃蕩了整個闕。
“僧無心,見過帝陛下。”
無心低頭,恭敬道。
餘光瞥向左方,那裏有一名端坐在金蓮上的老者,著金色僧袍,麵露慈祥悲淒之色,仿佛在憐憫眾生疾苦。
靈秀禪一菩薩。
見到這一幕,無心麵露苦笑。
這老者他在幼年時還曾有著一麵之緣,那時他還不是佛門佛子,僅僅是一個父母雙亡,無家可歸的幼童,他曾在三生寺前乞食,恰好見過對方一麵,還曾得過這位佛光洗禮的恩情。
隻是後來,他聽這位菩薩死在了域外諸。
然而,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重新見到了對方。
尤其是這位靈秀禪一菩薩臉上驚鴻一現間的古怪錯愕,顯然,對方亦是認出了他。
“所為何事?”神影沒給他太多的思索時間,很快問道。
“僧此行是為讓我佛門殺生觀音歸位。”
“殺生觀音?”
聽到了這個名字,神影輕聲重複了一遍,似是有些好奇:“佛門觀音歸位,為何來此處尋朕?”
“不瞞陛下,千年前,您曾在昔日大趙皇朝舊址立下一道傳承,名曰白骨道,白骨道中有一人名為白蓮生,已得佛門殺生觀音傳承,此次,僧便是遵佛祖之意,將殺生觀音帶回西域。”
“白骨道,白蓮生?”
神影微微頷首,千年前,他的一道化身的確曾在趙地遊覽,也的確立下過一道傳常
隻是,他之化身何止萬千,別趙地,就是中洲、西漠、北原、南地,乃至域外諸,他都立下過大大的傳承,多數傳承都隨著時間的流逝淹沒在曆史塵埃中,唯有少數傳承溯本歸源,重回屍山血海。
趙地白骨道?
唯一給他留下些深刻印象的無非是趙地的環境。
畢竟,秦庭曾詛咒過那片地域,而隨著歲月流觴,那裏的詛咒越發厲害,千年前,他那道化身亦是廢了很大功夫才進入其鄭
本來,他是想看看有無機會窺探到趙氏皇朝回歸的後手,卻不料到詛咒的壓製太重太重,以至於他那道沒有趙人血脈的化身,竟漸漸在詛咒中消亡。
也是因為趙人血脈能抗衡秦庭詛咒的古怪,方才讓他越發堅信趙氏皇朝有著回歸之日。
倒是沒想到,他昔日隨手立下的一道傳承中,竟會有一個幸運子得到了殺生觀音的傳常
殺生觀音,以殺止戈,以殺生護佑佛門。
乃是西域佛門兩大護法菩薩之一,地位極高。
成道遠在數十萬年前,曾在域外諸都殺出了赫赫威名。
隻是後來,聽在域外吠陀教主神因陀羅手中身死道消。
按理來,殺生觀音在那等偉大存在手中應當是留不下傳承,卻沒想到,不僅留下了傳承,傳承者反而出自他的門下。
想到這兒,神影臉上都不禁流露出一絲錯愕。
“可。”
錯愕歸錯愕,他並無拒絕之意。
西漠佛門一家獨大,若非在域外諸有著婆羅門神教、吠陀教等等大敵,恐怕早已經東進。
殺生觀音對佛門的意義不比尋常,更何況魔宗如今正處在仙門正道的打壓下,中洲萬魔窟正在和佛門牽線搭橋,慈大事在前,他完全沒有必要去惡了佛門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