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下下簽
我試探碰了碰花瑛手臂,結果她手腕翻轉,反而抓住我的手,拉著我落落大方的回進到賭檔裏。
“該說的話已經說過!三個數已過,既然老齊始終是窩在後麵的狗熊樣兒,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頓了頓,花瑛噗嗤一笑,嬌媚中帶著蓬勃英氣,有種說不出的別樣美,“齊飛子……起痱子……看來老齊就是個老宅男啊!”
“人如其名,他都捂出痱子了?真是霸道啊!”
重新進入賭檔的花瑛,就像是重新換了個人。
幾句調侃過後,花瑛忽然麵色一冷,呼喊指揮著馬仔,過來幫忙兌換一些籌碼。
在那之後,花瑛對找人的事兒隻字不提,在不同的賭檔攤子前轉來轉去,真如同1個隨意閑逛的賭客。
巫女鎮的小賭檔,和大都市裏的職業賭場自然沒得比。
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裏百家樂、賭大小等常規賭法都有。
此外還有一些屬於地方特色的玩兒法,比如:填大坑、詐金花、奇偶配等。
花瑛在裏麵轉悠了1圈,最終在填大坑賭位前停下來,手裏的2萬籌碼,逐漸押了進去。
我對賭博一竅不通,但輸贏還是能看出來的。
就見花瑛笑嗬嗬,表情一如既往,麵前的籌碼堆積的越來越高。
同桌的那些賭客,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
時不時有人吹胡子、瞪眼睛,甚至尥蹶子,嘰嘰歪歪、語氣裏仿佛對某某人很不待見。
花瑛麵前的籌碼堆成1座小山時,她喜滋滋甩出幾張籌碼,給發牌的妹子作獎賞,隨後打遊擊似的換了個賭位。
……
不出兩個小時,花瑛再在賭檔裏走動時,周圍看她的眼神,可就全都不一樣了。
羨慕、嫉妒、崇拜、尊敬……
不同的眼神,蘊含著各種各樣的情緒,但沒誰會再輕視花瑛。
在搖骰子、擲大小過程中,還一度掀起了小高潮。
看熱鬧的那些賭客,居然臨陣倒戈,一直看好花瑛,齊刷刷喊著口號,把賭檔方麵充當荷官的妹子,弄得十分緊張,第一次掀開蠱鍾時,骰子被都她搖丟了兩隻。
再到後來,賭檔裏幾乎沒人玩了,都湊在花瑛身邊看熱鬧。
吹著響亮口哨、調侃齊老板、或者跟著押在花瑛這一邊……反正看熱鬧不怕事兒大,怎麽歡樂怎麽來。
賭檔裏的齊家子弟、豢養的馬仔,以及那些工作人員,很快就扛不住了。
媽了巴子的——
在兔子不拉屎的巫女鎮,咋還能跑來1個賭神?
花瑛看似輸贏半對半的概率,可她輸的時候,都隻輸小錢;而贏的時候,則是大頭大頭的往回撈。
照這麽下去,頂多再有半個小時,整個賭檔都要被花瑛贏走了!
“眼見他起高樓!”
“眼見他宴賓客!”
“眼見他——樓
!塌!啦!”
呼天搶地的聲音,忽然間安靜了下來,就見裏麵的門簾子一挑,走出了1個穿著灰色長褂的老者。
很明顯,這老者是個人物,他隻是喊出了三句,立即就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對方瞅著估摸有50歲左右,一雙小眼睛炯炯有神,在人群中轉了轉,焦點很快集中到花瑛身上。
嘴裏叼著的長煙袋鍋兒,忽而燒得通紅,不時噴出的白霧,在他身前飄飄散散,讓他臉龐顯得不太真切。
“齊爺!齊大當家,您怎麽出來了?”
“外麵就是小打小鬧而已,不至於入您的法眼!”
“想讓一個人滅亡,必先讓其瘋狂,你就讓那小娘們再瘋狂一會兒嘛!”
聽了大家七嘴八舌的稱呼,我就知道:眼前這瘦不拉幾的老頭兒,就是齊飛子了。
花瑛還真有兩下子,她沒有直接找人,卻把對方激的反要出來找我們。
她的這身賭博手藝,以及這份智謀,倒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事後我才知道,花瑛在日常工作中,接觸到很多罪犯。
但凡她感興趣的,都會動用一些關係,創造條件和對方近距離接觸。
比如:祖傳老千、省內外馳名扒手、一線主力撬鎖大咖等,都曾是花瑛學習的對象。
花瑛對這些方麵,不僅有濃厚的興趣,而且有極高的天賦。
尤其在賭博方麵,花瑛處於興趣愛好,的確曾下過苦工,而且曾得到過某千王的高度評價和認可。
要是沒有這兩下子,花瑛怎麽敢在異鄉的賭場,大肆搜刮財物呢?
“啥玩意兒?還再讓這小娘們瘋狂一會兒?”
齊飛子抽了一口旱煙,煙霧氤氳,相當的嗆鼻,“她要是再瘋狂一會兒,老子特喵就得瘋了!”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比較狗血。
齊飛子要求,花瑛跟著他一對一單挑,啥時候把花瑛贏的那些吐出來,那才能算完。
我隻知道花瑛贏了不少,但她到底贏到什麽程度,為何引來齊飛子這麽大的憤恨?這些我就不太清楚。
再然後,花瑛果然有膽魄,應邀和齊飛子單獨賭一場。
除了他倆外,還有幾名上了年歲的老家夥,據說是為了當公證人,免得有失偏頗。
大半個小時後,花瑛出來挽住我的胳膊,眉開眼笑:“走,今天姐請客,看看小鎮上有沒有什麽特色好吃的?”
隨後跟出來的齊飛子,臉色卻是極其難看。
那幾名公證人則是帶著不可思議,看向花瑛時,如同看著1隻女鬼。
“今晚八點!我會派人去你們住的地兒接你!”
“希望你不要跑遠了!過時不候,如果沒能找到你,那今晚就算做你爽約在先!”
齊飛子冷哼一聲,大口抽了兩下煙袋鍋,似乎想掩飾他的某種尷尬。
結果抽吸的太猛了,嗆的他咳爾
哢一頓劇烈咳嗽,腰身彎曲成痛苦的蝦米型……
請齊家子弟帶路的事兒,被花瑛就這樣輕易擺平了。
直到晚上齊偉主動過來接我,我還覺得像是在鬧著玩兒呢。
“今天下午到底是個什麽狀況?”
齊偉領著我向南出發,這次倒是清淨,隻有我們兩個人,我連嬰蜮都沒有放出來。
離開小鎮,即將來到荒郊野外時,我把一疊錢票遞給了齊偉,小聲詢問道。
在來巫女鎮之前,我就準備了不少現金,以備不時之需。
有錢能使鬼推磨,錢的數量如果達到一定程度,甚至能讓磨推鬼,我自然不會少了這方麵的準備。
果不其然,接過這1萬塊的好處費後,齊偉的態度緩和了許多,不再像先前那樣,臉部線條抽抽著、滿臉的階級鬥爭了。
“兄弟!你身邊的那個小娘們,真是個狠人啊!”
“我家二叔開了一輩子賭檔,誰能想得到,竟然能栽在她的手裏?”
齊偉眉眼含笑,明顯另有用意,他胳膊肘輕輕碰了碰我,“如果這次能順利回來,能幫忙搭搭線,讓我拜她為師不?”
“我不指望學會她所有的手藝,隻要填大坑和詐金花這兩樣,能讓我百戰百勝就行了。”
齊偉可倒是不貪,把主意打到了花瑛身上。
我說:這些都是小事兒,這次麻煩你來領路,屬於萬不得已破壞的規矩,咱們可得小心行事。
如果能順利去過狐仙祠,並且把許願條放在神龕裏,等回來後,我鐵定幫你和花瑛說一說,不敢說百分之百吧,起碼她答應傳授給你的概率,還是蠻大的。
這話我說得很有自信,齊偉當然能感覺出來。
於是他心情就更加愉悅,那讓他笑的,嘴杈子都快咧到耳丫子上。
我對賭檔裏發生的那些小插曲,不是很感興趣,把重點轉移到了今晚的行程上。
“你是齊家的外係子弟,雖然血脈不是特別純正,但用來引走那些鬼怪的注意,完全沒有壓力。”
我品咂著齊偉先前說過的那些,“如果是在月圓之夜,肯定沒有問題。今兒個月朗星稀的,會不會影響到你們齊家血脈的發揮?”
齊偉頗為自豪的擺擺手,“那怎麽會?!”
“我們齊家是巫女鎮唯一的道門世家!知道為什麽會是唯一一家麽?就是擔心領路的人多了,會產生內部矛盾,於是幹脆內定統一下來,避免紛爭。”
“定下了這條規矩,我們齊家的血脈,就是最有辨識度的通行證。”
“巫女鎮附近的所有髒東西,都要給我們齊家麵子,哪個敢不開眼,敢無視我們齊家血脈?”
我有些默然。
做人有1項忌諱: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太把自己當回事兒。
一旦進入這個思想誤區,雙眼會被蒙蔽,很多見到的景象或者
聽到的話語,不過是自己以為的那樣而已。
這齊偉看著20歲剛出頭,瞅著比我都年輕,社會經驗自然不會豐富到哪兒去。
我沒有好為人師的習慣,這些隻能等著他,將來慢慢自行領悟了。
“山腹我闖過1次!”
既然兩人是1條戰線上的,我就沒必要對他隱瞞,“昨晚過來時,發現石蜥蜴、火螞蟻什麽的還好說,它們行動遲緩,對活人難以造成威脅。”
“倒是那些穿著白的女鬼怪,行動速度極快,又能裂變成石塊,重塑魂體。”
“真正感受到的威脅,就是來自於白衣女鬼怪。”
“她們到底是什麽來頭?石碑上刻著石女陣三個字,這和她們有關麽?”
腳下的道路筆直通向前方,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來到山腳下,進而即將進入到山腹中。
和昨晚有些不同,當我們出現在郊外時,並沒有看到什麽鬼怪朝我們靠近,仿佛齊偉身上有種獨特的魔力,能讓那些邪祟感覺到威脅,所以不敢靠近過來。
齊偉身上掛著個拳頭大小的銅鈴,時不時的就要擺動兩下,讓銅鈴發出“空空”的古怪聲響。
他會從隨身帶著的布包裏,掏出一些形狀各異的紙錢,隨手撒向道路兩側。
那些紙錢的形狀,似乎寓意為不同的山林野獸,多為造型獨特,我聞所未聞。
“空空”——
齊偉晃蕩兩下銅鈴,念動幾句古怪的咒語,這才繼續回答我的問題:“石女陣隻和狐仙有關,和山腹裏的鬼怪沒有任何關聯。”
“此外,你所意識到的危險,未必是真實存在的。”
“在山腹裏的所見所聞,不過是假象而已,隻不過以假亂真,能達到混亂視聽的程度。”
“真正的危險在於離開山腹後。”
“道路馬上引向1片巨大沼澤,裏麵有瘴氣、沼氣,以及一些陣法,會讓人的五官出現強烈迷惑。”
“那時如果沒有我們齊家子弟帶路,肯定就是死路1條了。”
我知道在陽間,留有一些極其凶險的地方。
理論上,這樣凶險的地方,不適合普通人去探查。
但陰冥留給普通活人一線生機,安排了不同的領路人,留守在不同的凶險之地。
如果普通活人夠幸運,能得到領路人的指引,他就會安然往返,甚至獲得一些意想不到的好處。
可如果運氣差,得不到領路人的幫助,興許在那片荒蕪中,就會遭遇無窮無盡的危險。
最終探險之路變成迷失樂園,靈魂在那裏永久的迷失。
齊家子弟就是這樣的領路人,陸行以前也充當過這樣的領路人,甚至包括左清也是。
不過,當領路人沒什麽可自豪的,他們如果不是陰差陽錯的遇到了我,興許命運會無比的淒慘。
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
來到了山腹前。
“咦?那些烏鴉呢?今晚怎麽沒有出來叫?”
我盯著前麵的樹林,昨晚發生的一切曆曆在目,但今天卻和昨天有了很大不同。
是因為有齊偉的緣故?
“烏鴉?這裏哪兒來的烏鴉?”
齊偉愣了愣,隨手掏出1個竹筒,似乎想要做什麽動作,“在巫女鎮,烏鴉是被信奉的靈鳥,能超度活人,前往無憂安魂的世界。”
“如果在晚間,如果真能幸運的遇到烏鴉,那麽必須按照小鎮的規矩,用刀子割下身上的一塊肉,恭恭敬敬的喂食給對方。”
“如果烏鴉肯吃掉這塊肉,那這個活人就發達了,功德無限,往生光明,屬於上上等的命格啊!”
齊偉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他不相信我曾在這片樹林前,見到過無數隻烏鴉。
作為巫女鎮的靈鳥,平時連1隻烏鴉都十分難見,我一次性的看到成千上萬隻,那不開國際玩笑麽?
而且能看到1隻烏鴉,已經算活人積了幾輩子的陰德,我如果真能看到那許多隻,那意味著什麽?
我的陰德數量,快要讓我膨脹,快要讓我炸體了吧!
我正要再解釋幾句,突然當啷一聲輕響,齊偉從竹筒裏搖晃出1個什麽東西。
簡單在上麵掃了兩眼,齊偉的臉色突然變了。
他兩腿一軟,一屁股栽倒在枯黃的草叢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