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發作
終於輪到我來講述。
本來我想胡亂說些假話,把眼前這一環節糊弄過去。
但直覺告訴我:如果真的這樣做了,很可能出現極其嚴重的後果。
所以在正式講述前,我有過短暫的猶豫,分析著以我現有的這些底牌,究竟什麽樣的鬼怪勢力,能夠威脅到我?
簡單權衡一番,我放棄了嚐試的打算,老老實實說起我的真實經曆。
“我說的事情,也是在近半個月之內發生過的。”
我回想著進入白惜純陰殤境的感受,“一個陰差陽錯的機會,我進入到一個古怪的地方。”
“在那裏,我的年齡會快速變小,甚至恢複到10歲以前的樣子。”
“同時也能看到一些和年齡相符的記憶片段。”
“我不確定自己腦袋是否受過傷,於是出現了選擇性的失憶?”
“反正10歲以前發生過什麽,我是完全沒有印象了。”
“但在那個古怪的地方,我記憶的閘門被打開,所見所感曆曆在目,直到現在我都分不清,那些景象到底是真是假。”
我急切的盼望白惜純恢複過來,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想驗證我在陰殤境裏的見聞。
我看到小時候的我,被不同的鬼怪蠱惑著,似乎個個都想要我的命。
爺爺、爸、媽這些親人,並沒有像其他親人那樣嗬護我。
相反,他們時不時就會給我一頓毒打,似乎我經常闖下彌天大禍。
我無從判斷這是不是我的真實記憶,更不知道童年經曆的這些,和我未來的命運是否有關聯。
帶著這樣的疑惑,我在喃喃自語中完成了講述。
等我說完這些,房屋裏陷入一片沉寂。
我盡量是用輕描淡寫的方式,講述著我的真實經曆,但即便是這樣,仍是帶給大家極大的震驚。
特定的場景裏,活人年齡會變小,身形高矮隨之改變,記憶中的童年經曆在眼前重現。
不僅如此,我還親眼見證另一個人的悲慘童年。
匪夷所思的殺戮手段,撲朔迷離的恩怨情仇,尤其裏麵還參雜有國外的邪惡術法。
別說左清、孫海山等普通人了,就連張垚聽過之後,眼神裏都露出錯愕,“這真是我聽過的最離奇的1個事例。”
“雖然我很是懷疑,你腦洞大開,故意這樣編造出來的。”
“但我的朋友告訴我:你說的話句句為真,隻是暫時無法判定,你是否懷著一顆敬畏之心罷了。”
“好吧,等會兒我們再來研究你的事情。”
“最後一位!”
張垚最後把目光投向落魄的中年男子。
“我近期經曆的驚悚事件,和我的一位朋友有關。”
落魄男子輕咳一聲,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
“我和朋友相處了二十幾年,同風共雨、無話不談,算得上至交好友。”
“我們兩個
的關係,好到外人難以想象的程度。”
“當初我孩子得了重病,急需用錢,他二話不說就賣掉僅有的房屋,用那筆錢救了我孩子的命。”
“而當他新婚時,我拿出積攢多年的存款,又賣掉了一顆腎,在地理位置很好的小區給他買了1棟樓,作為他們的婚房。”
中年落魄男子的講述方式,和其他人很不同,一上來,他就講述自己和那位朋友之間的深厚友情。
而這些,和靈異事件根本就不搭邊兒的。
龐爺顯得有些無聊,左清繼續保持著淡定,孫海山陽光的臉龐掛著不解。
張垚白紙麵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泛著1股略帶嘲諷的冷意。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從中年男子講述開始,在張垚身上,就散發出若有若無的肅殺氣息。
“就在半個月前,我的朋友找到一份心儀的工作,每晚在一家健身會所指導顧客。”
“他工作時間不算長,薪酬卻很高,我每次都能看到他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意。”
“就這樣過了四五天,我發現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朋友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原本古銅色健康的皮膚上,透出濃濃的灰敗之色。”
“他印堂暗淡,雙眸無神,和我說話時,總是時不時的走神溜號。”
“如果不是聽到我的提醒,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出現了這樣的異常狀況。”
在發現這些異常後,中年男子和他的朋友進行過一次認真的談話。
中年男子這才發現:他朋友晚上在會所裏接觸的那些顧客,根本不是正常的活人,而是體溫冰冷的鬼怪。
長期和這些邪祟打交道,身體不出現異樣才怪!
在中年男子的指引下,朋友開始嚐試1個個方法,想要離開那家健身會所、脫離苦海。
可那地方就像有種神奇魔力一般,一旦在那裏開始了工作,再想離開可不那麽容易。
我舉起右手向張垚示意,我有問題要問。
這次他沒有表現出不耐煩,反而有些考究的意思:“到現在為止,他的講述都是合情合理。你又發現了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我專注著落魄男子的表情變化,“我想知道,無法離開工作的那家會所,那是怎樣的一種體驗呢?”
就算用腳後跟想都知道,落魄男子口中的健身會所,極可能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一家。
中年男子先我們一步來到這裏,而張垚看他的眼神與別人不同。
興許由他朋友做橋梁,張垚和落魄男子相互間早見就過麵,彼此並不算做陌生人。
我真正關心的是,為什麽在會所應聘成功後,無法再離開這裏呢?
是會所限製人身自由嗎?
健身會所白天消失,晚上才會出現,在它消失的那段時間裏,囚困在裏麵的活人,會跟著去
到哪裏?
“怎樣一種體驗?”
落魄男子愣了愣,對我的用詞很不適應,“那不是一種體驗,而類似於一種噩夢。”
“或者說,和你剛才所說的經曆差不多,會讓人的記憶出現一些問題。”
落魄男子的朋友,既然萌生了離開會所的想法,自然立即付諸行動。
淩晨離開時,他正式遞交了辭職報告,會所也很客氣的給他結算了薪水,一切看起來那樣的正常。
可等到第二天晚上,他的朋友卻再次出現在會所裏。
無論他的身體還是他的思想,都完全背離了辭職時的初衷。
“又是某種神秘的力量,潛移默化影響到了潛意識?”
我對這種手段並不陌生,左清等人能來到這裏,不就是受到這種手段的影響?
而在講述各自驚悚經曆時,每個人言真意切,不敢有絲毫的隱瞞。
這興許又是那種鬼神莫測的手段,在暗中發揮著作用。
中年男子垂下頭,兩手用力薅著頭發,似乎接下來的回憶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過來上班時處於無意識狀態,身體和頭腦仿佛受到神秘力量的牽引,而等進入到健身會所之後,整個人才會瞬間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麽。”
“那一瞬間的震驚、茫然、困惑、絕望,恐怕隻有親曆者,才能把各種酸苦說得清楚。”
“第2天趁著他清醒時,我給朋友出了一個好主意。”
“按照我的猜測:我朋友在會所裏並不是多麽的重要,而是他的崗位不能缺人。如果有人能替代他的位置,朋友不就可以安然脫身了嘛?”
聽到落魄男子的建議,朋友大喜過望,他立即付諸行動,很快找了一個代替品。
“講到現在,我想你們都猜出來了,那個替代品就是我!”
落魄男子話鋒一轉,說出一個誰都想不到的結局,“他把我騙到了這裏,讓我再也無法脫身,而他卻在外麵逍遙,根本不管我承受的痛苦。”
“二十年友誼,卻換來這樣的下場,我真的很不甘心啊!”
我終於明白了他失魂落魄的原因。
跟我猜測的差不多,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會麵臨什麽樣的後果,他才會顯得那樣恐懼。
而明知噩夢纏身,卻無法擺脫,於是自然流露出絕望而悲傷的情緒。
我插話問道:“既然你朋友可以找你做替身,如果真想離開這裏,你難道不能另外再找個替身嗎?”
落魄男子臉上露出苦澀,“哪有你想象的那麽容易?能進到會所裏的人,每個人身上,都背負著一段離奇的驚悚經曆。”
“如果沒有這樣的經曆,那是連進入應聘的資格都沒有的。”
我在左清等人身上掃過,心裏又多了一層了解。
“你說完了?”張垚提醒道。
落魄男子點點頭,“說
完了。”
張垚若似有思的補充,“你是不是還有什麽話忘了說?”
落魄男子臉上露出錯愕,似乎仔細回想著整個說話過程,看話語裏有沒有什麽漏洞。
遲疑片刻後,落魄男子用了很確定的語氣,“沒有什麽遺漏,該說的話都說了。”
“哦!”張垚很平淡的應了一聲,“既然這樣,那你就去死吧!”
“我的朋友告訴我,你真的很可惡!”
這話說的極其突然,我們幾個都沒反應過來,張垚怎麽會忽然這樣說?
就見落魄男子的身體,忽然向上用力一挺。
半長的頭發向著臉頰兩側散落,臉色先是慘白,而後被黑紫色的妖冶漲滿。
眼珠大幅度的向外凸起,像是隨時能從眼眶掉落。
他喉結聳動,陸續發出粗細不一的聲響,似乎某一種古怪的樂器,在不停的進行著調音,最終定為一個略顯沙啞而滄桑的男聲。
“他——在——說——謊——”
刻意拉長的聲音,明顯不是落魄男子的本音,但確確實實從他的嘴裏發出,於是場景顯得極為恐怖詭異。
龐爺瞬間被嚇成了樹袋熊,老胳膊老腿兒,瞬間充滿了青春的活力,條件反射似的掛在孫海山身上。
左清一聲低呼,臉上再沒了那種淡然的表情。
幾乎是出於本能,她撲進我的懷裏,把頭深深紮進我的臂彎裏。
周圍的變故並沒有影響到我,我冷靜的注視著前方,繼續觀察落魄男子的變化。
此時,他看似枯瘦的身體,慢慢的開始向外膨脹。
就如同一隻癟掉的氣球,慢慢被吹進了空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