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迷路

  本來丈夫打算回到籬笆院裏,喊上單身漢,一起進山裏尋找妻子。


  但眼前的這個發現,卻讓他思路有些淩亂。


  妻子遭遇不測,難道是單身漢動的手?


  兩家和平相處很多年,他有什麽下毒手的理由呢?


  可凶手如果不是他,現場怎麽會留下這支毛筆?


  朱砂紅的鋒毫,殷紅的筆杆……丈夫對這支毛筆再熟悉不過,斷定必然是單身漢的隨身之物。


  再仔細回想,丈夫想起1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


  前些天在院子裏,妻子不忍看到小蝶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悄悄詢問單身漢,要不要等下次下山賣獸皮時,去城裏藥店買些能讓傷痕愈合的藥。


  妻子還進一步猜測,小蝶渾身上下,是不是都布滿了這樣的抓痕?臉上流露出濃濃的同情。


  當時單身漢臉色變得很不自然,連聲拒絕妻子的好意,隨後心情沉重的返回茅屋。


  興許這個小插曲,惹的單身漢心裏不痛快?於是尋找到今天的機會,悄悄對妻子下毒手?

  若是這樣,單身漢的心眼太小、心思太毒辣了吧!


  丈夫懷著複雜心情返回小院兒,就看到單身漢神色慌張,想要藏起什麽東西。


  丈夫快步搶到身前,才發現那是1張血淋淋的人皮,從一些缺口部位判斷,那應該屬於女人的人皮。


  當時丈夫就炸毛了,悄悄拔出防身匕首,大聲向單身漢質問,這張人皮到底屬於誰?

  單身漢卻不敢正麵回答,他把人皮揣進懷裏,臉色惶恐,急匆匆想要返回屋子。


  不料背後丈夫快步跟上,接連紮在他的後心上,當場把單身漢捅死。


  殺山林野獸不要緊,可殺死活人,將來肯定是要坐大牢的,丈夫第一反應就是趕緊跑路,離這裏越遠越好。


  即將返回茅屋,打算收拾衣物細軟時,丈夫猛然聽到院子外有人呼喊,“你怎麽把我1個人扔在山上,自己先回來了?今兒個是撞邪了還是怎麽著?你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兒?”


  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怒氣衝衝的妻子。


  “這麽說來,被剝皮的那個女人是小蝶?”


  陸行聽得很認真,快速做出了判斷,“單身漢為什麽要以這樣殘忍的方式殺了她?”


  “救人而後再殺人,這是不是有點扯啊?”


  “難道是毒打小蝶時,單身漢遭到反抗,於是失手殺了對方?”


  “這也不太對勁兒啊!”


  “不管是先殺人後剝皮,還是先剝皮後殺人,單身漢貌似都沒有這樣做的動機理由。”


  我想過陸行說的這些疑點,此外,我還考慮到被他忽略的一些細節。


  孫子安在講述這件事情時,使用了全能的上帝視角。


  他不僅說出不同人的行為舉止,連他們的心理反應也講的清清楚楚。


  這些細節,是孫子安後來腦

  補進去的?

  還是他當初聽人講述時,那人就這樣原原本本告訴他的?


  孫子安已經上了狀態,沒急著回答陸行,臉上掛著玄妙莫測的表情,“事情的發展如果在你的意料之中,那就稱不上離奇古怪了,這段往事既然和三棵樹領地有關,等會兒肯定會冒出山妖的蹤影啊!”


  夫妻二人簡單聊了聊,才發現剛才在山上時,兩人距離很近,但卻沒有發現彼此。


  撩開衣衫,發現緊貼內懷的符籙,已經無聲無息間燃成了灰燼,說明剛才有髒東西作祟,符籙替他們抵擋了災難。


  這會兒妻子已經知道,丈夫因為誤會錯殺了單身漢。


  事已至此,隻能將錯就錯,把單身漢和小蝶屍體埋在一起,再一把火把茅屋燒個幹淨。


  夫妻二人就此遠走他鄉,就算抓到他們,無憑無據的,也不好給他們定罪。


  丈夫衝進了單身漢的茅草屋,饒是他平時膽子稍大些,在看到眼前景象時,還是把他嚇的不輕。


  昏暗的油燈下,茅屋一角蜷縮著1道身影。


  失去了皮膚的肉身,滿是血漬和一些紫黑色的東西。


  當它抬起頭時,清澈的眼睛裏含著一絲解脫,竟然還有種無比舒爽的情緒。


  小蝶居然還沒死?要不要現在殺了她滅口?


  短暫猶豫時,小蝶開口說了話,“不要怪他!他……他是為我好!他在……在幫我治病!”


  興許因為某些特殊原因,小蝶還不知道單身漢已經被眼前之人殺死,哆嗦著嘴唇講述原因。


  原來打小時候起,小蝶就得了一種怪病:每到晚上,渾身皮膚瘙癢難耐,年齡越大,這種瘙癢就越難以忍受。


  旁人隻看到她手腳胳膊上的撓痕,卻沒看到她衣衫下傷痕累累,縱橫密布,但凡兩手能夠觸碰到的地方,她都不會放過。


  妻子那天問話過後,單身漢顯得憂心重重,就是生怕外人知道小蝶的秘密。


  女孩子家天生愛美,如果讓人知道她身上有這麽多傷痕,恐怕她更不想活下去了。


  在三人撞見小蝶自殺時,就是她實在不堪忍受怪病折磨,偷偷跑到山上,想要了卻此生。


  單身漢救下了小碟,同時給出承諾:往後會替她保守這個秘密,此生盡心竭力尋找辦法,爭取治好她的怪病。


  其實單身漢暗地裏買過很多藥物,但對小蝶都沒有效果。


  小蝶從小到大不知找過多少郎中,試過多少藥方,都沒能奏效。


  單身漢在短期內,怎麽可能找到合適藥物,祛除她的病根兒呢?

  每晚看到小蝶痛不欲生的抓撓,撕心裂肺的哭嚎,單身漢的心都快碎了。


  最終他下定決心:用自己精準剝皮的手藝,徹底讓小蝶了結痛苦。


  “孫子安說的這件事,應該發生在很久以前,興許那時人們還不知道,皮膚能夠

  幫忙抵禦細菌侵襲。”


  “剝皮過後,在有菌環境下,一般人恐怕撐不了幾個小時。”


  “單身漢自以為做了好事,實際上等同於親手結束了小蝶的生命。”


  我一邊暗自思索著,一邊打量著眾人以及周圍環境。


  朱科找來兩隻布團塞進耳朵裏,兩根木柴交錯成十字形護在身前,眼睛警惕的盯著四周。


  陸行一直聽得很認真,時不時用食指叩著額頭,似乎在思索某些細節。


  周圍仍然很安靜,沒出現什麽明顯的異常征兆。


  不過夜風漸漸大了起來,回蕩在山林間,猶如有人在輕聲嗚咽。


  “等孫子安講述過後,我是不是應該把秦美麗喊出來?讓她帶著我們趕緊離開這裏?”


  我嗅到了淡淡的危險氣息,但不知道這危險從何而來。


  二黑如同在山林裏蒸發了一樣,聽不到它的叫聲,看不到它的蹤影。


  難道它已經死在了第3棵鬆樹下?


  孫子安的講述還在繼續。


  聽完小蝶的解釋,丈夫心裏更加悔恨,因為不經意間的1個誤會,就殺掉了合作多年的老夥伴,心情複雜的簡直難以形容。


  但這誤會又不是單純由夫妻二人造成的,丈夫說不準具體應該責怪誰,隻覺著心裏一團亂麻。


  他心裏一軟,想要幫忙把小蝶扶起來,突然間聽到對方一聲痛苦呼號,隨後兩手兩腳撐在地上。


  小蝶失去肉皮的臉上冒出很多青筋,顫抖的身軀上鑽出很多黑色毛發。


  黑白分明的眼眸變了顏色,眼白裏先是浮現一些血絲,隨後眼球徹底被猩紅色填滿。


  它昂頭低吼時,發出非人類的聲音,就如同眨眼間變成1隻怪物。


  丈夫嚇的屁屎狼嚎,趕緊跑到外麵和妻子會合。


  倆人哪還敢收拾東西?

  保命要緊,離小蝶這怪物越遠越好。


  “夫妻倆的命運,就是我們接下來的命運。”孫子安掃了一眼時間,“他們在山林裏不停的狂奔著,可不久後,又會繞回到籬笆院兒裏。”


  “小蝶已經徹底完成蛻變,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身上布滿了鋼絲一樣的黑色毛發,猩紅的眼眸帶著冰冷。”


  “在夫妻二人筋疲力盡的那一刻,小蝶爬過去結束了他們的生命。”


  “包括單身漢在內,3人的屍體被埋在這裏,若幹年後長成這3棵怪異的鬆樹。”


  “如果貼在樹幹上仔細傾聽,一定能聽到他們的哭嚎聲。”


  “他們的魂魄被拘進了鬆樹裏,隻能夜夜哭嚎,永世不得超生。”


  思維麻木的陸行都有點慎得慌,“真的假的?樹幹裏還能聽到聲音?”


  我直接走過去,把耳朵貼在一棵鬆樹上。


  “嗷嗚、嗷嗚……”


  聲音很輕,和山林裏刮起的夜風很像,聽得時間稍長些,真會覺著那是有人在哭泣。


  更加

  神奇的是,從不同的鬆樹裏,會傳出不同的哭泣聲,兩男一女,共有三種聲音。


  “這裏真拘著他們的魂魄?那樹幹外圍,應該有封印結界之類的東西吧!”


  如果孫子安說的這些真實發生過,那麽小蝶就是幼小時期的山妖。


  它雖然能化成人形,騙過活人耳目,但它還不能憑借凶殘手段,當場把夫妻二人擊殺。


  於是它才會製造出恐怖景象,先讓他們自亂陣腳,而後輕鬆收割他們的生命。


  夫妻二人在山上相遇而不相見,這恐怕就是小蝶動的手腳。


  心裏一旦種下懷疑的種子,想不發生衝突的都難。


  我其實比較好奇那張人皮。


  小蝶把活人的人皮披在身上,一定極不舒服,它當著單身漢的麵用力抓撓,應該不是作假。


  如果掌控這片深山的就是小蝶,它現在會是什麽模樣呢?仍然披著人皮、偽裝成活人?還是已經能幻化出活人一樣的皮膚,能夠以假亂真了?


  “除了狐蜮和沒見過麵的山妖外,我們之前還遭遇1隻高大怪物。”


  “那是什麽東西?感覺它好像蠻厲害的。”我問道。


  “那是山妖手下的三巨獸之一。”孫子安解釋道,“我們在外麵獵殺野獸,沒有進入三棵樹領地,山妖自然不能出麵。”


  “於是派出它的手下,到外麵清理我們。”


  “不過這似乎引起狐蜮不滿,它一邊把巨獸引開,一邊給我們製造混亂,最終借刀殺人,誘騙我們來到這裏。”


  我覺得孫子安這個解釋有些牽強。


  狐蜮幹嘛要借刀殺人?這樣對它有什麽好處?

  狐蜮這麽做,是在幫助山妖還是另有目的?


  如果是幫助山妖的話,為什麽會故意激怒巨獸呢?


  此外,這裏很靠近神女的領地,神女知不知道山妖的存在?兩者有沒有關聯?


  如果神女是在縱容山妖,那是不是因為對方過於強大,隻能井水不犯河水?


  距離9點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坐而待斃不是我的風格。


  我打算嚐試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山路離開這裏。


  當我說出心裏打算時,孫子安隻是冷笑,並沒有打算配合我們,“看來你是不見棺材心不死啊!”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你還在心存僥幸?”


  “你們走吧,我是絕對不會走的,與其徒勞掙紮,不如默默享受生命的最後時光。”


  “媽了巴子的——平生頭一次感覺到,山林裏的空氣真特娘的清新啊!”


  孫子安深深吸了一口長氣。


  朱科唯孫子安馬首是瞻,鐵了心要跟著留在原地,“你們去吧!用不了多大一會兒,咱們還得碰麵。”


  “就像孫哥說的,咱都到了這個份兒上,還瞎折騰啥啊?”


  “咱不如多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呢,這空氣,吸一口、少一口!

  ”


  這話真是硬道理,我一時半會沒想出合適的詞兒反懟他,想了想,還是拉著陸行走走看。


  如果等會兒真會再次碰麵,我們再好好商量一下。


  孫子安對狐蜮很了解,他既然說狐蜮絕不會進入三棵樹領地,那我就姑且相信他。


  越過這片荒蕪的山坡,我的第一選擇,自然是沿著來時的路返回。


  剛開始的幾分鍾還能記住道路,當前麵陸續出現岔路時,我和陸行就有些懵圈。


  “美麗,你看那條路是正確的?”我在心裏詢問道。


  秦巧的回答差點沒把我鼻子氣冒煙,“自己慢慢玩去,別來打擾我!”


  這……我是在玩兒麽?

  如果山妖真的存在,我容易把小命玩丟的。


  崎嶇的山路很不好走,我們隨便選擇一條路,蜿蜿蜒蜒、忽高忽低的前行。


  二十幾分鍾後,我的手電筒晃向前方,腳步停了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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