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剝獸皮
朱科雖然身形高大,膽子卻很小,被孫子安嗬斥幾句過後,他臉色煞白,身子開始輕微抖顫。
“孫哥,‘三棵樹領地’到底是個啥意思?”
“那個恐怖東西不是沒有追來嘛,你為啥說咱們是死路一條呢?”
這也正是我心裏的問題。
陸行茫然的望了望我,表情卻沒怎麽慌張。
他雖然住在外圍村落,不過平時活動地點都在村子附近,以及前往小井村的路上。
對山林深處的情況,他也不怎麽熟悉。
陸行離開太平村後,精神一直這樣萎靡不振,興許況錦燕給他的打擊太大,讓他再次萌生了死誌。
“你們往後看!離這兒大概20多米的地方,那裏長著什麽?”
孫長安晃了晃手電筒,光線照向遠處。
隨著他的提醒,我和朱科不約而同把光線照向那裏。
那位置是在我們逃跑路線的側麵,約莫有半個籃球場大小,除了中間3棵鬆樹以外,周圍都是光禿禿的。
不知是天然生長還是人為種植,呈品字形長在那裏的3棵鬆樹,彼此間距很均勻,形成一個工整的正三角。
光線上挑,才發現最上端的樹冠長得很古怪,枝杈回收,圍攏成1個球形,如同三顆低垂的活人腦袋。
“這三棵樹……長的是有點兒奇葩,不過它們不會給咱們帶來危險吧?”
朱科畏畏縮縮的問道。
“不會帶來危險?哼哼,你想的美!”
“咱們今晚百分之百死在這兒,誰都別想逃出去!”
孫子安的語氣極其肯定,“你是不熟悉這裏,所以才說出這樣幼稚的話。”
“如果知道山裏有哪些恐怖存在,你就不會心存僥幸了。”
“我問你們一句:你們相信這世界上有鬼怪嗎?”
孫子安話題轉得太突然,朱科不由得愣了愣。
“鬼……鬼怪?”
“孫哥,你的意思是……這山裏有真正的鬼怪存在?”
孫子安重重點了點頭,慘笑一聲說道,“嘿嘿!恭喜你答對了!”
“那三棵樹外麵的山林,屬於狐蜮的地盤;三棵樹之內,有山妖稱王。”
“三棵樹領地,就是指山妖的地盤。”
“剛才在逃跑前,我們是不是聽到了詭異的哀嚎聲?”
“那聲音就是狐蜮發出來的!我們逃跑時受到了它的蠱惑,這才稀裏糊塗跑進了三棵樹領地。”
“前有山妖、後有狐蜮,你說咱們還能活著回去嘛?”
說到最後一句時,孫子安話裏帶著濃濃的哭腔,絕望的情緒感染到每一個人。
連我都感覺心窩口發堵,默念了好幾遍安神訣,才讓心情順暢過來。
我有些驚訝,沒想到孫子安竟然知道狐蜮的存在,既然這樣,他還有膽子來這裏獵捕山獸?
他是有備而來,還是為了義氣冒死而來?
如果是後者
,孫子安的做法就令人欽佩了。
“狐……狐蜮?那是個啥玩意兒?”
興許朱科腦補出一些恐怖畫麵,把自己嚇得站都站不穩,癱坐在一堆枯枝爛葉上,手電筒光線隨著他手臂的顫抖而不斷晃動,“你說的山妖……那玩意兒是妖精嘛?跟西遊記裏的白骨精是同一個品種?”
孫子安果然了解狐蜮,描述的很清楚,甚至還說出了狐蜮變換不同麵孔的能力。
關於山妖,孫子安了解的不多,但確定它一定存在。
“你們可以把那三棵樹,視為1座分水嶺,隔開了山妖和狐蜮,讓它們井水不犯河水。”
“這三棵樹分別代表三條人命,每年還會有新的屍體埋藏在樹根下,都是在警示後人不要越界。”
我說你先等會再說,我去樹下看一眼,看那裏是否有新的屍體。
我不能隻聽他說,要過去親眼看個究竟。
朱科像是看白癡一樣望著我,“小兄弟,幾個菜把你喝成這樣?”
“明知道那裏有屍體,你還非得過去瞅一眼?你不會覺得害怕嗎?”
不等我回答,孫子安決然的站起了身,“既然知道必死無疑,想那麽多也沒用。”
“走,咱們一起過去瞧瞧,這樣我後麵再說什麽,你們就會更加信服。”
朱科的臉色變得比哭還難看,嘴唇劇烈哆嗦著,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跟在我們身後,一起來到三棵鬆樹下。
走在光禿禿的地麵上,我心裏升起股怪異感覺,好像自己主動走進了刑場,死亡隨時能夠將臨。
轉身看了一圈,黑漆漆的山林格外安靜,可我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隱藏在黑暗裏,偷偷盯著我們。
鬆樹下多出一股難聞的味道,像是有肉質的東西重度腐爛。
我甚至產生一種錯覺,仿佛在呼吸間,有極微小的顆粒粘在了鼻粘膜上。
“屍體一定在樹根附近,我們找些粗壯的樹杈來挖,很快就會挖到!”
孫子安對這裏很熟悉,他找來幾根幹木柴,分發到我們手中。
幾下過後,果然在第1棵鬆樹下,挖出一具半腐爛的骨架。
爬滿蟲蟻的腐肉上,散發出更加難聞的氣味兒。
“你們看,這一定是剛死沒多久的。”孫子安不敢多看,匆忙用泥土蓋住骨架,“現在快到初夏了,白天溫度比較高,用不了多久,就能讓屍體腐爛到這個程度。”
“死的這些人,都跟獵殺野獸有關,或者是不愛護小動物、虐待小動物的。”
“山妖對獸類有天然的庇護之心,它這樣做,是為那些慘死的獸類報仇呢。”
“另外兩棵樹下,就由你們去挖吧。”
“這麽惡心的事情,我是真不想再做了。”
朱科哆哆嗦嗦的站在不遠處,手裏的兩根幹柴被他擺了成十字架,看他的架勢,好像根本不想插手。
陸行雖然有些害怕,但不至於被嚇崩潰,“我去挖吧!老子跟鬼都做了連橋,還能在乎這點破事兒?”
我拉住陸行的胳膊,“還是讓我去,不親眼見識一下,我心裏始終不踏實。”
剛見到朱科和孫子安時,我就莫名的覺著不對頭,總感覺好像忽略掉了某些細節。
而現在,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剛才慌忙跑路時,我試探過他們二人,身上帶有體溫,心髒劇烈跳動,他們確定是活人無疑。
而從說話、舉止、反應等方麵來看,他們也並沒有特別異常的表現。
究竟是哪裏不對頭呢?我神經太敏感了嘛?
從第2個鬆樹下,挖出一些更加新鮮的筋肉,周圍泥土都被染成暗紅色,骨架殘缺不全,很多骨頭還是折斷的,不知死者生前遭到了怎樣的折磨。
在最後一棵鬆樹下,我挖到一些血肉模糊的東西,上麵粘著很多黑色的毛發。
和活人的頭發相比,毛發油亮更有光澤,稍短稍粗一些。
這是……二黑的狗毛?二黑遭遇了不測?
我心裏咯噔一下,不動聲色的把泥土埋好,轉身走回孫子安身邊,“現在我相信你的話了,這裏果然十分危險。”
“我有一點想不明白:腿長在咱們身上,既然能進來,自然就能走出去,幹嘛非得留在原地等死呢?”
孫子安咧了咧嘴,臉上寫滿了絕望,“走出去?隻要進入三棵樹領地,不管往哪個方向走,最終都會回到這裏。”
“這和民間說法——鬼眯眼有點像,卻不完全相同。”
“這裏的山路、樹木都是真實存在的,並不是鬼怪在蠱惑我們,隻是因為特殊地形的緣故,我們才會一次次的回到原點。”
“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到9點。”
“在最後的存活時刻,你們想不想聽聽三棵樹領地的來曆?想不想對山妖了解的更多些?”
其實我很想嚐試一下,如果繞過這裏向遠處走去,隔一段時間後,會不會再回到這裏?
不過孫子安的話勾起了我的好奇,我還真想聽聽他會怎麽說。
朱科表情糾結的捂住耳朵,高大身形緩緩蹲下,擠成了一坨小肉山。
這家夥的膽子真是小的可以,他連聽一聽的勇氣都沒有了。
“這裏原來住著人家,兩個小茅屋比鄰而居,周圍是用藤條隔開的籬笆。”
孫子安指著光禿禿的山坡說道。
這兩戶人家分別是一對夫妻和一個單身漢,不知什麽原因來到這裏,終日以打獵為生。
夫妻倆容貌奇醜無比,照鏡子都能把自己嚇一大跳。
單身漢白天總是戴個草帽,帽簷壓的很低,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當夜幕完全降臨時,單身漢才會取掉草帽,用一塊白布圍住臉,在小院子裏剝獸皮或者刻畫符籙等。
“刻
畫符籙?單身漢還會這個?”我忍不住嘀咕一句。
“不僅會,而且還很厲害。”孫子安時不時看一看時間,似乎時刻關心著自己還能活多久,“兩戶人家分工明確:那對兒夫妻負責把活的野獸抓回來,單身漢負責剝皮、醃製肉幹等。”
“夫妻倆天黑上山時,單身漢都會各自贈送1張符籙,保他們平安。”
兩戶人家在這裏不知住了多少年,獵殺了多少野獸。
如果不是有符籙保護,恐怕那些山野精魅、荒野鬼怪早就找上門來。
“山林野獸相當於是這些髒東西的好鄰居。”
“要是你們家周圍的鄰居,左一個、右一個的被人抓走,再殘忍殺害,你能看的過去眼兒?”
“不管出於俠義,還是出於人道考慮,你是不也會上門幫忙報仇?”
“將心比心,就是這個道理。”孫子安說道。
他打的這個比方倒是挺有意思,不過大體邏輯說得通,我也懶得在細節上挑刺。
孫子安繼續說道,時間一長,這三個人吸引了大量仇恨。
白天還好說些,晚上周圍會聚集很多野獸,它們像通靈了一樣,齊刷刷朝著茅屋方向嘶吼。
不過周圍布置了很多陷阱深坑,以及大量的陷阱套子,籬笆上貼滿了紋路古怪的符籙。
這個小小的籬笆院,竟成了一座堅固堡壘。
不管是山林野獸還是髒東西,都沒法越過籬笆牆,傷到裏麵的活人。
變故發生在某一個黃昏。
那天單身漢忽然心血來潮,想要跟著上山看一看,結果發現了一個年輕女子,脖頸下掛著根繩子,晃晃悠悠懸掛在一根鬆樹枝上。
將對方救下過後,才發現她並沒有咽氣,應該上吊沒多久。
夫妻倆有心成全單身漢,借口查看陷阱遠遠走開,留下單身漢幫人家做呼吸。
單身漢發現,除了脖頸下的勒痕以外,姑娘家的手腕腳踝等處,滿是橫縱交錯的抓痕,不知道她受過怎樣的非人折磨,才會選擇上吊自殺。
再往後的劇情比較狗血。
叫小蝶的女孩從此住進單身漢家裏,洗衣做飯,儼然是一副女主人的樣子。
單身漢眼角眉梢都含著笑,似乎對眼前的生活極其滿意。
想想也是,憑空撿到一個黃花大閨女,換做誰,不都得樂的屁顛兒屁顛兒的?
估摸著單身漢半夜做夢都能笑醒。
不過不知為什麽,夫妻倆每晚都能聽到小蝶的哭聲,一顫一顫的,聽著很可憐,似乎單身漢對她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等到第2天,就會發現小蝶的手腳上,多出一些新的抓痕。
難道單身漢身在福中不知福,每晚都要打罵小蝶?
老爺們動手打人不都是拳打腳踢嗎?怎麽會像個娘們一樣的上去撓人?
夫妻倆就算心裏有一百個疑問,也不會去詢
問單身漢,畢竟雙方建立了長期合作的關係。
而且他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小蝶身上雖然每天都多出一些新傷痕,但她對單身漢極其柔順,言談舉止間並沒有發現她有厭憎單身漢的意思。
半年後的某個晚上,夫妻倆像往常一樣,身上貼好新畫的符籙,上山去查看陷阱套子。
在一個岔路口前,夫妻倆短暫分開,各自查看一處。
丈夫那裏的陷阱套子空空如也,於是趕緊轉身去找妻子。
附近山上越來越不安寧,他有些擔心妻子的安危。
急匆匆趕到那裏,結果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地上留有一隻妻子的鞋子,人卻不知去了哪裏。
在鞋子附近還發現一些新鮮的血跡,明顯是剛剛留下的。
是妻子的血跡嘛?她遭遇了什麽不測?
丈夫喊了兩聲,沒有得到應答。
臨走前,丈夫的身形忽然一僵,他在地麵上,忽然發現1個小東西。
那是1支毛筆。
這毛筆他見過,因為單身漢常年用它刻畫符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