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舌頭
不知道匠師從哪裏看得出來,我是1名極特殊的道門子弟。
既然身份如此特殊,對我的要求自然會提檔升格,需要付出的代價比普通人多出1樣,即:我需要為匠師做兩件事情。
一個是獻出我的鮮血,需求量不是以“碗”這樣的單位來衡量,而是以時間單位計算。
我要把手伸入1扇看似虛無的門後麵,呆足1分鍾才可以。
那時自然有東西找到我的手臂,從中抽取鮮血。
另一個需要我幫忙滅掉惡意化身,尤其是那些顏色很深的惡意化身。
匠師生怕我力不從心,承諾屆時把那拱門玩具一樣的東西借給我,這樣滅殺惡意化身時,我便會如虎添翼。
“不用過多擔心,雖然吸食鮮血時間長達一分鍾,但你年輕氣盛,應該不會受到多大影響。”
“這隻法器名曰門牙,對惡意化身有專克作用。”
“如果你願意的話,你不需要耗費多大力氣,就可以把所有惡意化身全部滅殺。”
匠師輕輕一拋,門牙準確無誤飛向我的方向,伸手接住後,掌心裏傳來刺骨的寒冷。
聽著匠師說的那些安慰話,我很有一種衝動,想把它踩在地上摩擦。
吸食鮮血一分鍾,那得吸走多大的血量?起碼不得幹掉我總存量的一半啊?
虛無的門後,是另一片未知的世界,吸食鮮血的東西更加神秘莫測。
如果那玩意兒嘴巴子大一些,跟個抽水機似的,估計我當場就要被吸成人幹兒了。
“這門牙法器怎麽使用?對那些惡意化身真的很有效果嘛?”
“如果方便的話,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想殺死它們的原因?”
這隻叫門牙的法器很古怪,材質特殊,非金非玉,具有極強的韌性。而且我覺得它的名字也很古怪。
門牙?怎麽不叫後槽牙呢?這樣起名字是不是更給力一些?
我不動聲色的和玲兒、秦巧做著交流,同時等待著匠師的回答。
事情朝著我期望的方向發展。
匠師雖然不願意讓我發問,它卻主動說了起來,這表明滅殺惡意化身的事情對它來說很重要,假借我的手達成它的目的,算是最明智的“借刀殺人”。
不過太平村是匠師的地盤,所有邪祟都聽命於匠師,算是它的部下。
匠師為啥會自斷其臂,削弱自己的力量呢?
“惡意化身是外界活人或者邪祟,在另一空間的投影,它們顏色變得越深,就表明惡意越濃,對外界的威脅相應的就會越大。”
“滅掉這樣的惡意化身,算是替天行道啊!”
不討論人的本質天生為善或者天生為惡的問題,匠師隻是給出了如下的設定:絕大多數活人步入社會後,惡意都會慢慢滋生,彼此區別隻是多與少的問題。
匠師創造出這個“村中村”,就是想困住村民的惡意,讓活在真實世界的人們,始終保持淳樸與善良
。
匠師讓左清引路,把我引到這裏,目的是想讓我親眼目睹惡意化身的邪惡與威脅,而後堅定我滅殺它們的決心。
“先前你和它們交過手,應該知道它們有多難纏,一旦這些惡意化身從村中村跑出去,對外界來說就是巨大的災難。”
“其實對你來說,這次是1個絕佳的機會,一旦完成了這項任務,你會給自己積累很多功德。”
“準確的來說,這不是你付出的代價,而算是給予你的獎賞。”
匠師的聲音仍是不辨雌雄,語氣平淡,語速不急不徐,帶著種掌控全局的淡定,似乎接下來的發展變化都在它的掌握中。
這會兒工夫,我和玲兒、秦巧已經達成一致意見:答應匠師的兩樣要求,這樣才能發現更多真相。
很多跡象表明,匠師和鬼嬰之間,有某種奇妙的關聯。
得到匠師特製鑰匙後,不僅極可能發現鬼嬰的蹤影,更有可能讓太平村的詭異真相浮出水麵。
我說匠師既然快人快語,我也不會拖泥帶水,付出這兩樣代價,我絕對沒有問題,不過我要半個小時之後才開始行動。
此外,太平村活人和邪祟和平共處的問題,你要給我一個合理解釋,這樣動手滅殺惡意化身時,我的心才會越硬,下手毫不留情。
“好吧,就算我回答你的最後1個問題。”
“說過這個後,我再不會回答你任何問題了。”
匠師輕歎了一口氣,似乎在對我妥協,但我卻覺得它那一聲歎息,像是如釋重負,身心得到了解脫。
我答應它的條件,就相當於解決了它的難題?這裏麵有什麽危險嗎?匠師展現出若有若無的輕鬆,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活人為什麽會產生惡念呢?說到底,還是因為欲望沒有得到全部滿足,活人本能的想要獲取某種心理平衡。”
“想要平息惡意,一種方法是徹底消滅活人心底的欲望,另一種則是滿足他們的欲望。”
“對於這些普通村民來說,明顯第2種方法會更加見效。”
太平村的村民並沒有過多欲望,隻希望衣食無憂,身體健康,和家人快快樂樂生活在一起。
一旦失去了至親的人,他們就會遭受沉重打擊,滋生出很多惡意念頭。
產生惡意念頭的原因,可能因為嫉妒、心理失衡、孤獨……說到底,還是因為這方麵的欲望沒有得到滿足。
於是匠師安排一些邪祟進村,變成他們死去親人的模樣,變成以前老鄰居的模樣……隨著不停的心理暗示,村民會慢慢接受假象,把這些當做真正發生的。
這樣一來,他們惡意滋生的速度極慢,折射在“村中村”的惡意化身,顏色變深的速度大幅延緩,間接延長了村民們的陽壽。
“該說的話已經說過了,你們出去準備一下,半小時後我們正式開始。”
說過這些,匠師對我們暫
時下了逐客令,等半小時準備時間過後,它才會再和我們見麵。
我覺得匠師的解釋有些牽強,但此時和它辯駁顯得極不明智,我和玲兒互視了一眼,暫時回到了院子裏。
那中華湊了過來,“大哥,你們得到那特殊鑰匙了嘛?要是得逞了,咱們趕緊開門離開吧!就算呆在這安全的院子裏,我都感覺十分的不舒服啊!”
“你看、你看——對麵那個農村鬼,又開始跟我齜牙咧嘴了,瞅瞅它那醜陋的大板牙,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啊!”
我示意那中華閉嘴,在旁邊左清身上掃了一眼,隨後撥打了馬達的電話。
在電話接通的瞬間,屏幕忽然一暗,屏幕正中央多出1道虛幻的黑影,看著像是女人頭顱的模樣。
不過怪異景象隻持續了極短時間,頭顱模樣的黑影很快又消失了,我眨眨眼,有些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眼花?
“馬達,你那裏進展怎麽樣?”
撥通電話後,我簡單詢問他那裏的情況,同時說了些不著邊的事情。
站在旁邊的左清狐疑的望著我,她被我和馬達沒頭沒腦的對話,搞的一頭霧水。
電話掛掉後,我讓左清找了1隻海碗,準備放血。
那中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啊?你的代價和左清一樣,都需要放血?”
“嘖嘖,這要是把海碗裝滿,那得需要多少cc啊?”
“不過大哥啊,你也別往心裏去,適當放血對身體是有好處的。俗話說得好,放放更健康嘛!”
我冷著臉,從帆布包裏掏出1把美工刀,朝著那中華說道,“把手腕伸過來!如果你害怕,那就幹脆閉上眼睛。”
那中華頓時如同雕像一般呆立在原地,好半天後才結結巴巴的問道,“開開開……開什麽玩笑?”
“大大大……大哥,你是想用我的血來替代?”
“你這樣偷梁換柱的,匠師能答應嘛?”
左清也在旁邊勸說,“就是呀!匠師的規矩,絕對不可以隨便更改的,否則容易遭受嚴重懲罰哦。”
院子裏有莫名的氣息流過,和正常吹拂的夜風有些微的不同,我很懷疑這是匠師的特殊手段,在偷偷觀察以及偷聽我們的對話。
我冷哼一聲,“想死還是想活?”
“想活命的話,就乖乖按照我說的來做!”
“如果你再滯滯扭扭,我就把你扔到院子外,我看院外的那些朋友,似乎很想念你啊!”
那中華縮了縮脖子,仔細權衡一番,隨後露出一副上刑場的表情,“大哥,我相信你的為人,你坑誰都不帶坑我的,你絕對有這份義氣!”
“隻是……你這刀消沒消過毒啊?”
“被你拉上那麽一下,我會不會感染?”
“還有,大哥我暈血,我會一直閉著眼睛的,你什麽時候放血放夠了,可千萬跟我吱一聲啊!”
“我沒忽悠你,我是真暈血!我到社區診所紮針
時,動不動就得癱在小護士的懷裏!兒豁哦!”
這邊我已經手腳麻利地割開他的手腕靜脈,濃稠的液滴慢慢落進海碗裏,讓碗底的暗紅色越聚越多。
聽到那中華的絮絮叨叨,我真是有些受不了,感覺像是有無數隻蒼蠅在我身前飛,“我說讓你閉嘴!聽到沒有?”
還一紮針就暈倒?那是暈血麽?那是暈針好不好?
誰知道他往人家懷裏暈,到底是出於什麽目的?
放了半碗的鮮血,我讓玲兒幫忙給那中華包紮傷口,讓左清找來一塊塑料布,仔細蓋好海碗後,在房簷角落找了個地兒,把它埋了下去。
左清不停的眨著美目,被我這波操作搞得相當懵圈。
我故意朝著左清解釋了兩句,“我這麽做可不是為了偷梁換柱。”
“匠師需要我的鮮血,而且我要把胳膊放在特殊的位置,想作弊是不可能的。”
“我讓那中華放出半碗鮮血,是因為我有一項特殊術法需要用得上。”
“具體我就沒法和你說了,簡單來說,鮮血對術法有一定程度的加持,收服那些惡意化身會更加順利些。”
左清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周圍氣流浮動輕柔了一些,似乎我的話被另外的人聽到,起到了預料中的效果。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手機發出震動,進來一條內容古怪的信息。
我朝著玲兒點點頭,再次進到裏屋。
至於那中華已經不用特意叮囑了,挺大個老爺們兒蜷縮成一攤軟肉堆在地上,嘴裏隻反複念叨一句,“這得吃多少大米飯,能補回來這半碗血啊?”
四盞燈籠照耀下,匠師側躺的身姿沒有絲毫變動,“千萬不要想什麽歪門邪道!”
匠師警告的意味很重,“隻有第1條算作付出代價。耐心等待一分鍾,而後你會發現,你的收獲遠遠大於你的等待。”
“你千萬不要因小失大!”
我心裏不以為然,表麵上卻鄭重的認可對方意見,“是是,匠師所言極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損失點鮮血怕什麽呢?”
“放心好了,等會奉獻的鮮血絕對是我自己的,如假包換,絕不會調包。”
匠師似乎對確認鮮血來源有足夠的把握,它沒說什麽,輕輕揮動一下右手,我麵前便多出一扇虛無的門。
這種感覺極其怪異,就好像我眼前的空氣突然被撕裂,呈現出通往另一空間的通道。
“村中村”本來就脫離外部世界,而在“村中村”裏卻出現了另外1條通道,這又會是通往哪裏?
“把手伸進去!”
我按照匠師的吩咐,手指撐開、手掌翹起,慢慢推向那扇虛無的門。
手掌觸碰到像果凍一樣光滑的物質,手臂繼續前行,一直沒到手肘那裏才停了下來。
“門後麵是什麽鬼地方?為何這麽冰冷陰森?以我現在的體質,都有些扛不住啊!”
和邪祟反複打交道
過後,我的體質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對低溫的感覺越來越遲鈍。
而從這扇門的後麵,我卻感受到難以忍受的冷意,這在以前是從沒有遇見過的。
幾個呼吸間,我伸進去的半截手臂已經麻木。
就在這時,一股怪異的感覺在我手腕上突兀出現,1條滑膩柔軟的東西觸碰在我皮膚上,隨後一些液體粘連上來。
久違的恐懼感在我心裏浮現。
嘶——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究竟是什麽東西碰到了我手腕?柔軟而冰涼……那是1條蛇嗎?
在我伸進手臂的瞬間,右腳踝裏的氣團猛的炸開,由下而上向我全身蔓延,在我手臂出現麻木感覺時,我的其餘身子已經完全僵了。
玲兒雖然默不作聲的站在旁邊,但在她的關聯下,我們可以看到團隊中任何一個人的狀況。
此時的秦巧化作1個縮小的血人,包裹她身軀的鮮血,正是那中華貢獻而來,不過這種偷梁換柱的技術相當高超,屬於玲兒的一種獨有秘法——換血!
那隻盛血的海碗埋在地下後,我們中沒誰再碰過它,不過碗裏盛裝的鮮血,卻實打實轉移到了秦巧這裏,其中的原理技巧簡直匪夷所思。
匠師沒有異常的動作,表明它沒有看出什麽端倪。
十幾秒過後,我的手腕輕微一痛,像是有什麽東西咬破了我的皮膚,那條柔軟冰涼的家夥忽然裂開1道缺口,如同多出1根吸管一樣紮進我的傷口裏,想要用力汲取我的鮮血。
秦巧早就恭候多時,按照預定計劃迎了上去。
咕嘟嘟……
我仿佛聽到了對方吸取鮮血的聲音,手臂隨著對方的吸允動作而輕微顫動。
我不能百分之百的確定,通過這種方式,是否能完全蒙蔽匠師,是否能糊弄過門後麵的那個家夥。
我隻能確定一樣事情:我的鮮血絕不能外流。
因為韓氏血脈的特殊性,如果被邪祟得到我的血液,它們會發生難以想象的蛻變。
所以如果計劃失敗,我當場就要和匠師撕破臉,衝到虛無門的後麵,把所有奪我鮮血的東西殺得幹幹淨淨。
在我想著這些時,1分鍾的約定時間已經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