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萋萋芳草思千崖

  出了大門，看著門口停著的豪華馬車，又聽車廂裏傳出的鶯聲燕語，吾子行便知趙孟頫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的手一按就跳上了馬車駕駛的位置，轉頭對趙孟頫說道：“你坐我右邊吧！”


  聽到說話之聲，車廂裏立刻安靜了下來。


  趙孟頫問：“你駕車呀？”


  “怎麽，不行麽？”吾子行拔出插在梁輈裏的馬鞭，說道，“這是駕車，又不是拉車，與我的腿腳沒有什麽關係吧！”


  趙孟頫笑了笑，也跳上車，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他掀開車簾往對車裏的人說：“早餓了吧，貞白先生帶我們下杭州最好的館子。”


  “哎哎哎，我可沒說最好的館子。”吾子行揮動了馬鞭。


  隻聽車廂裏嘻嘻地笑，後來又說：“謝謝貞白先生。”


  吾子行回了句：“不用謝我，是趙大官人掏錢！”


  【一】《西湖如畫軒》顧逢.詩


  不多時，馬車就來到了一家大酒樓。


  趙孟頫先跳下車，跑過去想扶著吾子行下來，“來，把手給我！”


  “別管我，把裏邊的那位伺候好就行！”吾子行說著，就跳下了車，站在一旁斜著眼看：到底是什麽天仙的女子，令這位“不近女色”著稱的趙孟頫，英名毀於一旦。


  就見車簾撩起，出來的是一位侍從打扮的女子。趙孟頫伸手想去扶她，被人家一揮手給打掉了。


  吾子行在一旁嗤笑說：“尷尬吧！”


  “這有什麽？”趙孟頫說，“有道是，打是親罵是愛麽！”


  趙孟頫的這番話又遭到了那女子的一頓白眼。


  說笑間，車廂裏又鑽出來一精神活潑的小姑娘，她並沒有下車，而是伸手撩起車簾，靜候著自家主人的出現。


  吾子行不眨眼地盯著車廂，隻感覺著眼前一亮，一位青春靚麗的女子躬身走出了車廂。


  她抬頭打量了一眼吾子行，又慌忙瞅向別處，看見馬車是停在了“西湖如畫軒”的門前，便問：“不是吃飯麽，來畫軒幹嘛？”


  趙孟頫說：“這就是吃飯的地兒。”


  “為何起一個畫畫的名字？”蘇雅被侍從青海扶著下了車。


  趙孟頫給她和吾子行相互做了介紹。


  吾子行先給蘇雅郡主行過大禮後，蘇雅帶著侍從給吾子行還了禮，簡單寒暄了幾句，眾人便往酒樓裏走。


  趙孟頫指著牌匾說：“這個飯名出自宋代‘五言詩人’顧逢的一首詩：


  世間何處覓西湖，

  風月無邊酒一壺。


  盡道此中如畫景，

  不知此景畫中無。”


  本以為蘇雅是在品味詩的意境，誰知她掰著指頭數起了詩的字數：“不是‘五言詩人’麽，這怎麽七個字？”


  “這首，當然是七言。”趙孟頫笑道，“他隻是擅長寫五言詩，他給自己的居室命曰‘五字田家’，人稱‘顧五言’。”


  進了“西湖如畫軒”，找了一間上好的包間坐了下來。


  吾子行問道：“蘇雅郡主，您想吃點兒什麽？”


  趙孟頫說：“既然是我掏錢，你把那‘杭州十大名菜’【1】都上來吧！”


  蘇雅卻道：“吃不了，吃不了，我們就有三個人，那吃得了那麽多。”


  吾子行說：“讓那倆位姑娘也一起坐下吧，反正又沒有外人。”


  趙孟頫也道：“是啊，是啊，青海、小燈謎，一起坐吧！”


  “終不還”不悅道：“俺不叫小燈謎，人家叫‘終不還’。”


  趙孟頫說：“叫‘小燈謎’多好聽，與你的性格又十分地契合，叫什麽‘終不還’呀！誰給你起的如此糟糕的名字？”


  蘇雅又不高興，“我起的，怎麽啦？”


  “你起的呀！”趙孟頫趕緊改口，豎著大拇指說，“這名字起的好，真霸氣！”


  看著一盤盤美味佳肴端上了桌，“終不還”禁不住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你倆也坐下吧！”蘇雅吩咐道。


  “終不還”的小屁股趕緊去找座位。


  蘇雅又道：“先謝過貞白先生。”


  青海與“終不還”一施禮說了句，“謝過貞白先生！”


  【二】《蝶戀花-上闕》趙孟頫.詞


  儂是江南遊冶子，

  烏帽青鞋，行樂東風裏。


  落盡楊花春滿地，

  萋萋芳草愁千裏。


  幾杯酒下肚，吾子行又從懷裏掏出了兩枚印章拿出來顯擺：“你讓我刻的名章，弄好了，你瞧瞧，合意不？”


  趙孟頫接過來端詳，又對身邊的侍女說：“你去找盒印油來。”


  “不必了。”說罷，吾子行又掏出了提前試印的樣紙遞給了趙孟頫。


  樣紙上有四枚印章：陽文的是“趙孟頫印”、“水精宮道人”；陰文的是“吾衍私印”和“布衣道人”。


  趙孟頫調侃道：“怎麽我感覺，我的兩枚名章，沒有你的那兩枚好呢？”


  吾子行白了趙孟頫一眼說：“不是我的雕刻技術不行，是你的名字沒起好！”


  趙孟頫把紙樣遞給蘇雅說：“讓郡主看看，到底是我的名字不好，還是你刻我名字時‘咬牙切齒’？”


  蘇雅接過紙樣指著印章圖案問道：“哪個是你？”


  趙孟頫說：“你不是識字麽？”


  蘇雅說：“這勾勾嘎嘎的，誰能認得呀！”


  “這叫篆書，是秦朝時期使用的文字。”趙孟頫指著自己的名章說，“這就是篆書中‘趙’的寫法。”


  蘇雅又指著“趙”字底下的“孟”字問：“這個舉著雙手投降的小人是誰？”


  吾子行剛喝的一口“女兒紅”，轉頭就給噴了出來。


  “這哪是舉手投降呀，這是‘孟’的篆書……”趙孟頫看到已經笑癡了的吾子行說，“我說你刻的不行麽，你怎能把我刻投降了？”


  吾子行止住了笑說：“名者，命也！你趙子昂就是這個命啊！你怕老婆的名聲早就傳回家鄉了，聽說嫂夫人說一，你不敢說二，這是真的嗎？”


  趙孟頫訕訕地道：“俗語說的好——不服老婆管，處處都危險。”


  “哪句俗語說過？”


  “蘇軾、蘇東坡說的！”


  “他何時說過？”


  “托夢給我說的，”趙孟頫笑了笑，說道，“他老人家是私底下傳授我的，你一個無妻之人怎會曉得這其中的奧妙！”


  “蘇夫子還說什麽了？”


  “他說，聽老婆的話，並不是說一定要怕老婆。聽，不是怕，而是一種尊重和寵愛。你把老婆當皇後，你就是皇上；你把老婆當丫鬟，你就是太監。”


  看到蘇雅掩嘴直笑，吾子行便提醒說：“現在的女孩呀，真是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愛上一個怕老婆的人，還會有什麽希望？”見蘇雅沒有反應，又問道，“蘇雅郡主，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麽？”


  蘇雅這才止住了笑，呃~，原來吾子行的話是針對自己來的，便道：“一個男人會怕老婆證明他是個好男人，懂得尊重老婆，其實男人怕老婆不一定是怕，很多時候是愛，因為愛而怕，怕她傷心難過，所以很懂得尊重老婆。”


  “不是，”吾子行說，“我的意思是說，愛上一個怕老婆的男人好不好？”


  “愛上已婚的男人本身就是一個錯誤。”蘇雅不屑一顧地說，“不過，貞白先生不要誤會，我倆隻是好朋友而已，你不要多想！”


  說這話的時候，蘇雅的眼神裏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痛苦。


  吾子行歎了口氣，又加了句：“相思到了最深處，表現出來的卻是不屑一顧。”


  被說中了心思，蘇雅慌忙指著紙樣上的印章以掩蓋自己的慌張：“這個像流水的章子是什麽意思呀？”


  “噢~”趙孟頫說，“這是我的號，是‘水精宮道人’五個字。”


  “你不是叫‘鬆雪道人’，是住在山上的麽！”蘇雅紅著臉問，“怎麽，現在又藏進水裏去了，哎~你會水麽？”


  吾子行笑道：“會不會水，倒是無關緊要。關鍵是，子昂兄做官做的時間長了，是‘近來學得烏龜法，得縮頭時且縮頭。’”


  “噢，我大侄子也說過類似的話。”蘇雅又指著第三方印問，“這個‘吊毛趙士’是誰？”


  “哪來的‘吊毛趙氏’啊！”當趙孟頫看到蘇雅指的印章，禁不住哈哈大笑，“你呀你，這是吾子行的號，刻的是‘布衣道人’四個字，哪是什麽‘吊毛趙氏’……”終於讓一個女孩子給自己扳回一局。


  蘇雅又問：“你們為何都愛起個道士的名？”


  “這不是名，是號。”趙孟頫說，“文人雅士呀，都喜歡給自己起個綽號。”


  蘇雅問：“綽號，隨便起麽？”


  “是啊，因為‘號’是自己起的，所以它不像姓名、表字那樣要受家族、宗法、禮儀以及行輩的限製，可以自由地抒發和標榜自己的誌向和情趣。”


  “你的誌向就是撇下老婆孩子，出家做道士？”


  “誒~，做道士不一定是不要老婆孩子了，隻是向往道士那種悠閑的生活。”趙孟頫說，“唐宋時期，佛教在我國盛行，許多文人墨客學習僧人‘兩耳不聞窗外事’，所以便以‘居士’為號。像李白號‘青蓮居士’；白居易自稱‘香山居士’；蘇軾號‘東坡居士’，範成大自號‘石湖居士’；李清照自號‘易安居士’。


  我們大元朝崇尚道教，則文人以‘道人’為號者居多。像你麵前這位多嘴的叫‘布衣道人’；馮子振號‘怪怪道人’；喬吉號‘惺惺道人’；任仁發號‘明山道人’；吳鎮號‘梅花道人’……”


  正說著，一首悠揚的《相思曲》飄進了雅間。


  【三】《相思》趙小源.詞 三寶.曲 周深.歌


  [歌曲]“紅豆生南國，是很遙遠的事情，相思算什麽，早無人在意，醉臥不夜城，處處霓虹，酒杯中好一片濫濫風情。


  最肯忘卻古人詩，最不屑一顧是相思，守著愛怕人笑，還怕人看清。春又來看紅豆開，竟不見有情人去采，煙花擁著風流，真情不在。”


  《相思》是唐代詩人王維創作的一首借詠物而寄相思的五絕。此詩寫相思之情，卻全篇不離紅豆，正用其相思子之名以關合相思之情。


  原文是：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而這首曲子卻隻用了詩裏的第一句，然後反訴著“相思”，真可謂是一種隱喻而又細膩的情感。


  這種難以名狀的相思，令人癡狂，生怕被人看破，而被人笑話；這種痛苦，隻能深埋在心底，有情人卻無法言表。


  [歌曲]“最肯忘卻古人詩，最不屑一顧是相思，守著愛怕人笑，還怕人看清。春又來看紅豆開，竟不見有情人去采，煙花擁著風流，真情不在。


  最肯忘卻古人詩，最不屑一顧是相思，守著愛怕人笑，還怕人看清。春又來看紅豆開，竟不見有情人去采，煙花擁著風流，真情不在。煙花擁著風流，真情不在。”


  蘇雅仿佛走進了歌中，深深地被感染著，聽著聽著，不由得雙眉緊蹙，雙目充盈著淚花……


  趙孟頫見狀，忙催促吾子行道：“時間不早了，我們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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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

  【1】杭州名菜有哪些，你吃過幾道？


  杭州，簡稱“杭”，古稱臨安、錢塘，是南宋的都城，人文古跡眾多。西湖及其周邊有大量的自然及人文景觀遺跡，具代表性的有西湖文化、良渚文化、絲綢文化、茶文化，以及流傳下來的許多故事傳說。


  杭州除了名勝古跡，還有不少全國知名的特色菜，今天就一起來看看杭州名菜。


  （1）西湖醋魚


  西湖醋魚，別名為叔嫂傳珍，宋嫂魚，是浙江省杭州市的一道傳統地方風味名菜，屬於浙菜係。西湖醋魚通常選用草魚作為原料，烹製而成。燒好後，澆上一層平滑油亮的糖醋，胸鰭豎起，魚肉嫩美，帶有蟹味，鮮嫩酸甜。


  （2）宋嫂魚羹


  宋嫂魚羹是浙江省杭州市的一道風味傳統小吃，屬於浙菜係-杭幫菜；該菜品創製於南宋淳熙年間。宋嫂魚羹通常將鱖魚或鱸魚蒸熟後剔去皮骨，加上火腿絲、香菇、竹筍末、雞湯等佐料烹製而成。該菜品出爐後，色澤油亮，鮮嫩滑潤，味似蟹肉。


  （3）龍井蝦仁


  龍井蝦仁是浙江省杭州市的一道特色名菜，屬於浙菜係-杭幫菜，該菜品因選用清明節前後的龍井茶配以蝦仁製作而得名。該菜品在成菜後，蝦仁白嫩、茶葉翠綠，色澤淡雅，味美清口。


  （4）東坡肉

  東坡肉又名滾肉、紅燒肉是江南地區漢族傳統名菜。東坡肉在蘇菜、浙菜、川菜、鄂菜等菜係中都有，且各地做法也有不同，有先煮後燒的，有先煮後蒸的，有直接燜煮收汁的。東坡肉的主料和造型大同小異，主料都是半肥半瘦的豬肉，成品菜都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麻將塊兒，紅得透亮，色如瑪瑙，夾起一塊嚐嚐，軟而不爛，肥而不膩。


  （5）幹炸響鈴


  幹炸響鈴是浙江省杭州市的一道特色名菜，屬於浙菜係，因其腐皮薄如蟬翼，成菜食時脆如響鈴，故名。該菜選用豆腐皮卷入精細肉末，切成寸段，油炸而成。色澤黃亮，鮮香味美。


  （6）叫化童雞


  叫化童雞又稱黃泥煨雞，是浙江省杭州市的一道傳統名菜，屬於浙菜係；叫化童雞由來已久，至今已有300多年曆史；叫化童雞的由來也有多種版本，但製作原理基本相同。現如今，此菜享有很高的盛譽，已遍布全國各地。


  （7）西湖蓴菜湯

  西湖蓴菜湯又稱雞火蓴菜湯，是浙江省杭州市的一道特色名菜，屬於浙菜係。該菜品選用西湖蓴菜作原料，味道鮮美，別具特色。用蓴菜作料製成的“西湖蓴菜湯”。該菜品蓴菜翠綠，雞白腿紅，色彩鮮豔，滑嫩清香，湯純味美。


  （8）杭菊雞絲


  杭菊雞絲是一道浙江杭州的特色傳統名菜，屬於浙菜係杭州菜。杭菊產於浙江的桐鄉、海寧一帶，為飲用藥用佳品。如把杭菊加上雞絲烹調成菜，那就是浙江杭州地區著名的一道菜肴杭菊雞絲了。


  （9）魚頭豆腐


  魚頭豆腐是由魚頭、豆腐等主要食材做成的一道菜品，屬於蘇菜。砂鍋魚頭豆腐是浙江杭州著名的菜肴之一。魚頭豆腐，味道鮮美，營養價值非常豐富。


  （10）糟燴鞭筍


  糟燴鞭筍是浙江省杭州市的一道特色名菜，屬於浙菜係；該菜品以嫩鞭筍加香糟，經煸、炒、燴製作而成，鮮嫩爽口，香味濃鬱，富有特色。該菜經杭州廚師的不斷改進，現已演變成素葷兩用的糟燴鞭筍。素的用嫩鞭筍加香糟，並配以芝麻油、濕澱粉等佐料；葷的則將菜油換成豬油煸炒，以雞油代替芝麻油淋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