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鎖衣猶帶爐香歸
調回了翰林院，趙孟頫一心撲在修撰《世祖實錄》上，也隨時等著接受皇帝的懲罰，但新皇帝卻一直沒有找他，就連單獨找他談話也不曾有過；即便來翰林院視察，見了趙孟頫也是客客氣氣，這些舉動，都讓趙孟頫膽戰心驚：“皇上呀，您可知這種等待災禍的心情是多受煎熬啊！”
有一天上朝，有官員在朝堂上參奏趙孟頫，鐵穆耳不僅沒聽，還毫不留情地指責了進諫的官員。從此，再沒人敢說趙孟頫的壞話了。
過了一年，皇帝改任趙孟頫為汾州知府，但不必去往汾州上任，而在皇上身邊留用了，命他用金字寫《藏經》；完成後，又任命他為集賢直學士；後來，因江浙等處儒學的舉薦，升任趙孟頫為泰州府尹，也是名義上的，不必真的離京去泰州。
【一】《自釋》趙孟頫.詩
君子重道義，小人貴功名。
天爵元自尊，世紛何足榮。
乘除有至理，此重彼自輕。
青鬆與蔓草，物情當細評。
勿為蔓草蕃，願作青鬆貞。
回京的這段時間裏，趙孟頫不是待在翰林院，就是居在集賢院。
這兩單位，是賢才隱滯的地方。成天無所事事的趙孟頫就與妻子秀起了恩愛，三年時間裏又生了三個女兒，而且小九也在管道升的肚子裏一天天成長。除了頭三個是男兒，從老四開始全都是女孩，趙孟頫隻給長女取了“由皙”的名字，剩下的就用數字代替了。
這年仲夏，皇帝鐵穆耳請在京的官員帶著夫人出外消夏。
禦宴上，皇帝竟開起了趙孟頫的玩笑，“孟頫啊，朕【1】聽說夫人有一道拿手的好菜…叫什麽來著……”
參知政事張斯立替著說道：“爆炒腰花。”
“哦，對了，爆炒腰花。”皇帝笑道，“什麽時間，請朕去你家裏嚐嚐夫人的手藝？”
大臣們都笑。
孟頫也跟著“嘿嘿”笑，他放下了筷子，起身說道：“啟奏聖上，拙婦確實做得一手好菜，這都是微臣的福氣啊！”他又一拱手說，“臣，時刻恭迎皇上聖駕！”
“坐，坐。”皇帝又問，“夫人為何善‘炒腰花’？”
孟頫坐下道：“俗話說，吃什麽補什麽。拙婦善做皆因微臣愛吃。”
“哎呀呀，把那麽騷氣的大腰子做好吃了，可真不簡單！”鐵穆耳又逗起了管道升，“管夫人，你是怎麽做到的？”
管道升站起來先施一禮，說道：“首先準備倆大腰子……”
“誰的大腰子？”皇帝趕緊插話，並示意管道升坐下，“隻是閑聊，不必拘謹，坐下來說。”
“豬的。”管道升沒敢坐下，接著說道，“再準備十多隻荸薺，一些輔料，比方說，蔥、薑、蒜，還有胡椒啊，花椒呀，哦，還有綿白糖……”
鐵穆耳問：“要不要一壇‘酸醋’呀？！”
“要，不過，不需要一壇，一勺就夠，豬的腰子，沒那麽多‘膻’性。”看到皇帝沒有讓她住嘴的意思，管道升隻好接著介紹，“先把豬腰子洗淨除去膜，平刀對半開，除去中間的筋，然後浸泡在清水裏，加幾粒花椒，泡兩個時辰，便可盡除臊氣；將泡好的腰子，在光麵剞上十字花刀再橫切寬半寸的腰花塊；把荸薺切片，蔥切鞭炮段，蔥、蒜切米粒；旺火熱鍋倒入油待八成熱時，倒入切好的腰花，爆油後倒入漏勺瀝幹油；鍋留餘油，回置旺火上，投入調好的鹵汁，順同一方向攪動一下，立即倒入泡油的豬腰，翻鍋後淋上明油即可。”
管道升的語速是不緊不慢，聲音又似泉水涓涓細流般美妙，讓人聽了，在這炎炎夏日裏，有一股甘冽的感覺。
皇帝聽得有些入迷，又問：“不對呀！禦膳房也是按照你說的法子做的呀，為何朕不愛吃呢？”
管道升說：“不愛吃，說明身體裏不需要這種東西，說明皇上的身體健康，不需要補……”
“是嘛！”皇帝一聽愈加高興，“那誰的身體需要補呢？”
管道升道：“傷心的補心，壞肝的補肝，到處放騷的，就得趕緊補腰子了……”
皇帝一聽哈哈大笑，好像滿酒席上他是唯一的正人君子。便教導說：“不過，管夫人呐，你也不要管得太嚴，男人麽，難免風流些，你可不能動不動就炒孟頫的腰子啊！再說了，你倆不是‘神仙眷屬’麽，這樣做，豈不傷了感情？”
管道升道：“心靜自然涼，情深須臾冷。再好的感情，也需要片刻的冷漠，隻有如此，才能長相守。”
禦宴結束後，鐵穆耳把趙孟頫留下，單獨談了很長時間。
【二】《自題畫竹》管道升.詩
回到家裏，趙孟頫見妻子又在作畫，便不動聲色地站在妻子身後欣賞。
見妻子畫好了竹子，又在旁邊題了一首詩，孟頫就順著她的筆觸隨口念了起來：
“罷宴歸來未夕陽，
鎖衣猶帶禦爐香。
侍兒不用頻揮扇，
修竹蕭蕭生嫩涼。”
念罷，趙孟頫就讚歎不已：“全詩隻字不提墨竹的形態、風神，也絕口不談自己構思的匠心和創作的甘苦，卻從題外緩緩寫來，敘述老妻隨夫參加禦宴歸來，身上猶帶禦爐香……”他又轉頭對侍女說，“春妮呀，你不見夫人讓你不必揮扇子了麽？”
春妮說道：“沒有啊！”
“你看這裏，”趙孟頫指著畫上的詩句說，“侍兒不用頻揮扇……”
“好了，春妮，你先下去吧，我和官人有話要說。”待春妮出了房間，管道升問道，“皇上留下您，有什麽事嗎？”
“噢，也沒什麽大事，隻是皇上說要給我升官，任集賢直學士、江浙等處儒學提舉。”
“還是掛職，不必前去就任？”
“說是這次非讓我過去。”
“那更好！”管道升一臉的高興，“我們正好回老家團聚。”
“還是不讓帶眷屬。”
“為何，我們恩愛，皇上生氣？！”
“不是！”趙孟頫說，“皇上也是為咱倆好！”
管道升不高興了，“讓咱倆兩地分居還是為我們好？！”
“你聽我說，”趙孟頫道，“今兒聽皇上提及，我才明白，上一次去濟南任職，先帝不讓我帶你一起去，也是遵了太太皇太後的懿旨。”
“什麽懿旨？”
“太太皇太後在世時，跟先帝說過，趙孟頫那小子真是個情種，可他讓道升那樣個生孩子法，總有一天會要了道升的命的，一旦道升命歸西天，趙孟頫那小子也會跟著去的，皇帝豈不少了臂膀？所以，就讓先帝把你我先分開一段時間。可曾想，分開這五年時間裏，根本就沒耽擱你我生育……所以，這次皇上就把我調的遠一些，讓你根本夠不著我……”
“是啊，雖說太太皇太後是為皇上著想，但說到底，還是為你我著想。若是我倆任何一個先去，剩下的那個又怎能獨活！？”管道升擦了擦眼淚，說道，“我們就聽太太皇太後的，聽從皇帝的安排吧！”
就這樣，大德三年[1299年]八月，趙孟頫隻身去了江浙行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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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朕
秦王朝以前，中國經曆了數百年的戰亂，隨著春秋時期的過去，戰國七雄最終主導了天下大勢，其中秦朝在勵精圖治數代之後，終於成為了戰國七雄之中最強大的諸侯國。
秦始皇嬴政上位以後，憑借著秦國強大的實力，將其他六個國家逐一擊敗，成功的建立了中國曆史上第一個封建王朝，並且稱自己為始皇帝，將自己的功績和上古時期的三皇五帝相提並論，“皇帝”這個稱呼由此在中國流傳了近兩千年的時間。同時流傳下來的，還有秦始皇對於自己的專屬稱呼——朕。
那麽，秦始皇為何用“朕”來做專屬自稱呢？
史學專家表示：在秦朝的時候，人們大多都是在水邊定居，以此來保障生活，同時還可以利用舟船捕撈魚蝦，不僅可以果腹，同時還能夠換取生活必需品，因此舟船就成為古代百姓生存的重要工具；其次，秦朝的時候，火不僅僅是一種生活中必須用到的東西，同時也代表著地位和身份，這一點，從很多的部落圖騰上麵就可以看出一二，和火沾上邊的大都身份高貴。
秦朝建立之初，使用的還是和象形文字比較類似的小篆。在小篆裏，“朕”分別代表著“舟”和“火”的意思，這兩個東西對於古人來說都非常的重要，因此秦始皇用“朕”作為自己的專屬稱呼了。
（1）皇後、太後如何自稱？
皇後自稱“本宮”，但本宮並不是皇後的專屬，因為古代皇宮中有很多宮殿，隻要是一個宮殿的主人都可自稱“本宮”。比如，太子叫“東宮”，可自稱本宮；還有一些人，譬如公主，有正式封號的可以自稱“本宮”。
嚴格一點來講，隻有一宮之主才能這樣自稱，而一宮之主的正確含義，比如‘東宮’‘西宮’這樣的統禦者，才能著稱，並不是說住在宮殿裏的都能這樣自稱。
但太後和太皇太後一般不會自稱“本宮”的，而是自稱“老身”。“老身”又是比較謙虛的自稱，大多是對公主、皇子之類，沒聽說過對妃子這麽說的。
太後也有自稱“哀家”的，這在元曲裏經常見到，但哀家也不是隨便自稱的，死了丈夫的皇後才能自稱，皇帝還健健康康的，你自稱什麽哀家？所以，隻有在皇帝去世以後，皇後或太後才可以“哀家”自稱，其含義是可憐之人，無夫之哀。另外，如果不是貴為皇後或太後，也是不能稱“哀家”。皇太後自稱“哀家”則是因為死了皇帝，自己隻不過是“先帝”留下來了人而已，所以悲哀“先帝”的意思。
平日子，皇後對皇帝多稱妾，妾某氏；對臣子則直接稱我；太後一般自稱予。
（2）太後如何稱呼皇上
唐朝：唐朝的禮法沒有後世那麽嚴格冷酷。如果感情親密，非正式場合可以像平民人家一樣叫兒、我兒、幾郎（排行）、名字或者乳名。皇子公主對父母的稱呼也是這樣，可以直接叫阿耶阿娘。但是如果在正式場合，或者感情疏遠，就應該叫得正式一點，皇帝、陛下都可以。皇上在唐朝是非常正式的書麵用語，萬歲則是拍馬屁用的，日常一般不用。
宋代：宋代時外人稱呼皇帝多用“官家”、“大家”。皇帝稱呼太後(母後)為“娘娘”，太後自稱“老身”。但是，皇帝對兒子，親昵一點可叫小名，平時可叫他的名字，加上什麽兒之類：如桓兒，構兒等。皇帝對公主，親昵一點可叫小名，平時可叫她的名字，或者稱呼其封號
可以看出，宋代和唐代的皇室關係並沒有太本質的變化，仍然是世俗親情關係高於權利關係。由此大致可以推測出，太後對皇帝應該也是可以像唐朝一樣如同普通人家那樣稱呼的，親昵一點可叫小名，平時可叫他的名字，加上什麽兒之類：如桓兒，構兒等，但是正式場合還是要叫皇帝。至於唐宋兩代的皇室稱呼有什麽區別，可以參考唐宋兩朝普通人家的親屬稱呼變化。
清朝：太後太妃都叫我皇帝，我的本生父母和祖母也這樣稱呼我。其他人都叫我皇上。雖然我也有名字，也有乳名，不管是哪位母親也沒有叫過。——溥儀《我的前半生》
慈禧對皇帝、皇後直稱為“皇帝”、“皇後”；對別人提到皇帝、皇後時，則稱“皇上”、“皇後”。——容齡《清宮瑣記》
清朝與唐朝宋朝不一樣，皇上這個詞已經從正式書麵稱呼變成了口語敬辭。但是，為什麽溥儀的長輩不叫他皇上，而叫皇帝呢？因為“上”有尊敬的意味，長輩對晚輩用敬稱不合適，即使晚輩是皇帝。也就是說清朝還是非常正式，要叫皇帝的。
（3）皇帝的曾祖母叫什麽？
皇帝的母親叫太後，祖母叫太皇太後。母親叫太後其實省略了“皇”，也就是“皇太後”，祖母就叫“太皇太後”，隻加了個“太”，所以曾祖母再加一個“太”，叫“太太皇太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