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滿架薔薇一院香
【一】《山居秋暝》王維.詩 霍尊.歌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空曠的甕山[今萬壽山]沐浴了一場新雨，清爽的夜晚使人感覺秋天的來臨。
皎潔的明月，從鬆隙間灑下清光；清澈的泉水，在山石上淙淙淌流。竹林喧響，是那洗衣的姑娘歸來；蓮葉輕搖，想是這上遊蕩下的輕舟。春日的芳菲，不妨任隨它從容地消失；秋天的山中，王孫自可無賴地久留。
買一壇酒，再去租一條小船，修染四個人先後上了船，分兩邊坐下。紀緒卻搖起擼，蕩漾在西湖的蓮葉間，欣賞著“蓮紅綴雨”之美。
突然，完盛驚叫了一聲“壞了”！
紀緒轉頭問他：“什麽壞了？”
完盛說：“我忘了跟店家要酒杯了。”
紀緒和修染相視一笑。
“你們笑嘛？”完盛不解地問道，“難道你們買酒隻是個象征，不準備飲它，怕我喝醉了，掉到海子裏？你倆放心，我雖是蒙古人，不但馬上的功夫厲害，就算在水裏遊泳，也很是了得，不會被淹死的。”
諸愛芳說：“完少爺，來荷塘飲酒，何需杯子呀！”
完盛問：“那如何飲？”
諸愛芳剛想答話，修染接過了話語：“諸小姐會用嘴喂你的。”
坐在修染身邊的諸愛芳捶了他一下，罵道：“你這狗嘴，怎能吐出象牙！”
“象牙？”完盛說，“哦，像大象那樣用鼻子吸，可我們哪有大象那麽長的鼻子呀！”
又是一陣嬉戲，把修染心中的陰霾也隨著笑聲雲消霧散了。
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紀緒便停了船，他隨手采了幾片荷葉交給了諸愛芳。她隨手拔下了自己發髻上的簪子，在葉柄和荷葉中心交接的位置上深深地紮了一下，使之葉與柄貫通。
諸愛芳給每人分了一片荷葉，又道：“完少爺，你跟紀公子學著如何用荷葉飲酒。”
完盛學著紀緒，一手托著荷葉，一手捏著葉柄。諸愛芳小心翼翼地給每片荷葉裏倒上了酒。男人們把荷葉柄放進嘴裏，像吸吸管似的美美地吮吸著荷葉裏的美酒，那酒兒帶著荷香慢慢地沁入了每個人的心扉。
【二】《把酒問月》李白.詩 趙照.曲
天上的月亮，帶著一絲冷光靜靜地看著這些年輕人；有時，它又像個淘氣的孩子，在雲間出沒躲藏。
趙修染把荷葉放在了船幫上，抬頭望著天空，大聲詠頌道：
“青天有月來幾時，
我今停杯一問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
月行卻與人相隨。”
諸愛芳抱起自己帶來的那把琵琶，踮起了腳尖，用腿托著琵琶以免下滑。她左手按琴，右手輪弦，那纖細的手指如同在畫有牡丹花的麵板上跳舞。隨即，清新悠揚的旋律流泄滿塘，柔美的歌聲，如同送來的陣陣芬芳：
[歌曲]“皎如飛鏡臨丹闕，綠煙滅盡清輝發。但見宵從海上來，寧知曉向雲間沒。
白兔搗藥秋複春，嫦娥孤棲與誰鄰。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完盛感慨地重複著最後兩句：
“古人今人若流水，
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願當歌對酒時，
月光長照金樽裏。”
看到完盛像修染一樣的落寞與傷感，紀緒便問道：“完少爺，你屈居何處？”
完盛說：“我暫住在老師家裏。”
“老師？”紀緒問，“就是主持禮部試，授承德郎、國子司業的邵庵先生？”
完盛說：“對啊！”
修染卻問：“怎麽，那個虞集，虞伯生是你的先生？”
完盛說：“是啊。”
修染有些不相信，繼而問道：“你是虞伯生的學生？”
完盛反問道：“怎麽，不像嗎？”
修染低頭偷笑，心道：確實不像！虞集和自己的舅舅揭傒斯都是當代大儒，與柳貫、黃溍並稱“元儒四家”，詩詞又與範梈、楊載齊名，統稱“元詩四大家”。你說，像虞集這樣的大才，怎能教出如此傻不拉幾的學生。
紀緒問完盛：“令伯父不也在京城為官嘛，為何不住你大伯家裏？”
“這次進京，主要是想找老師有事相商，不想讓大伯父知道此事。”沉吟了半天，又吞吞吐吐地問，“趙大哥似乎和我的老師很熟？”
修染道：“是啊！”
完盛又說：“我有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修染道：“完老弟啊，什麽事兒但說無妨。”
完盛說：“我，我喜歡了一個人，一個我得不到的人，你給，給想個轍唄。”
諸愛芳忍不住笑出了聲：“他要是有轍，他喜歡的那個，早就到手了！”
修染白了諸愛芳一眼。
紀緒問：“完少爺喜歡上了誰？”
完盛道：“我老師的掌上明珠，我的小師妹。”
“噢~”紀緒仿佛明白了，“剛才你去報恩寺抽簽，就是想知道，你和師妹是否有緣？”
完盛道：“是啊！”
紀緒說：“簽書[1]如何？”
完盛問：“什麽簽書？”
諸愛芳說：“就是問你抽了張什麽簽？”
“老和尚說是第五簽‘風地觀’，隻聽老和尚念叨，什麽花啊，買賣多呀什麽的……”完盛述說著在寺廟裏抽簽的情況，“反正我也聽不懂，就對老和尚說，你就告訴我這婚姻能成不能成吧！老和尚說，這姻緣若是想成，需要有貴人相助。這不，我一出寺廟，就碰上你們。我想，你們定是我的貴人，所以就想找你們幫忙。”
紀緒說：“要想抱得美人歸，其實也簡單。”
完盛問：“如何簡單，快跟我說說。”
紀緒小大人似的說道：“那你敬我杯酒呀！”
完盛拿起了酒壇，給紀緒斟了一荷葉的酒。
紀緒喝了美酒，摸了一下嘴巴。
修染說：“快說吧，捋什麽胡子，你有那玩意嘛？！”
紀緒解釋道：“我是擦嘴，哪是捋須。”
“完少爺，你別聽紀公子糊弄你。”諸愛芳笑了笑說，“他小小年紀，毛還沒長齊呢，你問他要媳婦，他的媳婦還不知在哪個丈母娘的肚子裏呢，別聽他瞎掰活……”
“怎是瞎掰活？”紀緒說，“有道是‘有心不在年少，無誌空長百年’。”
諸愛芳問：“這麽說，你很懂女人囉？”
紀緒說：“那是自然。”
諸愛芳道：“說說看。”
紀緒說：“天底下的女人無非有兩種。”
諸愛芳問：“哪兩種？”
“聽好！”紀緒加強了語調說道，“一種叫幸福的，一種叫不幸的，沒有哪個在幸與不幸之間的。”
諸愛芳問：“怎麽說？”
紀緒道：“而不幸的女人是離不開男人的；幸福的女人是讓男人離不開的。”
諸愛芳笑了笑問：“那我，是幸還是不幸呢？”
紀緒說：“你還缺男人嗎？再說了，你離了男人一樣快樂！”
諸愛芳似乎對紀緒的回答很滿意，又問：“有道是，男追女隔座山。完少爺如何才能追上自己的小師妹？”
紀緒道：“完少爺隻要做到以下三點，便可大功告成。”
完盛問：“哪三點？”
紀緒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著：“這第一呀，就是‘不要臉’。”
完盛重複道：“不要臉？”
紀緒說：“對！厚臉皮才能娶得心儀之人。”
“這我行，我本就生在大草原，從小風吹日曬的，早就皮糙肉厚了。”完盛又問，“第二呢？”
紀緒道：“這第二嘛，就是要‘堅持’！”
完盛問：“堅持？”
“對！”紀緒說，“也就是持之以恒。”
“行，為了小師妹，我能堅持。”完盛焦急地說，“那，第三呢？”
紀緒道：“第三就是——堅持不要臉！”
修染和諸愛芳兩個人大笑不止。
不過，笑過之後，一回味，還真是如此。
【三】《花羞閨窗》佚名
水晶簾動綠映牆，
滿架薔薇一院香；
幽閨深鎖誰家女，
欲露還羞半掩窗。
紀緒繼續對完盛說：“完少爺現在住在老師家裏，可謂是‘近水樓台先得月’。隻要你把握時機，先贏得虞小姐的好感，以後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了。”看到完盛緊蹙的眉頭鬆開了，又問，“這次進京，見過虞小姐的麵了？”
“哪撈得著啊！”完盛遺憾地道，“師妹住在了西廂，我隻能遠遠地看著她。”
“住西廂？”紀緒問，“為何不住秀樓？”
完盛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紀緒又問：“你老師家沒有秀樓嗎？”
完盛道：“有啊，就在後花園裏，早晚散步的時候我見過，不過一直空著，沒住人呢……”
紀緒不解地問：“虞小姐今年芳齡幾何？”
完盛道：“她今年也有十二歲了。”
“嗬！人家虞小姐才十二歲，你說你，著什麽急呀！”紀緒問道，“虞小姐知道你來她家了？”
完盛說：“肯定知道！因為，我每次向西廂房眺望，都能見到她窗戶上的珠簾在閃動……”完盛歎息了一聲，“嗨！都三年沒見麵了，不知她長成什麽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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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簽書
（1）簽書，也就是易經靈簽。
《易經》含蓋萬有，綱紀群倫，是漢族傳統文化的傑出代表。易經六十四卦簡稱為“金卦卜”或“金錢卦”，相傳為周文王所創，根據易經六十四卦來推算事物的來龍去脈會十分的準確。易經六十四卦是通過六十四卦的組合，來反映六十四種不同的事物、情景、現象等，在特定環境下的人生哲理及大自然的運作法則。在六十四卦中，每一卦都會有六爻和爻辭，及與之相對應的三百八十四種狀態，透過這些狀態變化來了解世間萬物運轉的方式及人生的哲理。
（2）如何求取易經靈簽？
在抽易經六十四卦之時要專心致誌，心智合一，消除心中雜念，雙手誠懇合一，默念“周文易經，指點迷津”三遍；而後，默念自身情況，其包括姓名、出生年月日時、現居住地址及所需指點的迷津，迷津可為婚姻、財運、事業、家庭、身體等；接著，在心中默念一到六十四中的某一個阿拉伯數字，而後雙手捧著聖杯，反複地擲杯，連續擲三個聖杯之後，就可以得到六十四卦靈簽。如果三次拋杯仍然沒有靈簽出示，就需要重新抽簽。而且要記住，一個相同的問題不可重複的詢問，不然所得的靈簽就不靈驗了。
（3）什麽是易經六十四卦？
周易即易經，易經的組合方式共有六十四種基本方式，單單通過《八卦》去了解自然現象及解釋世間萬物變化與運作的規律是遠遠不夠的，所以聖人就將《八卦》兩兩相和，形成《六十四卦》後，讓六十四卦中六十四種不同的意思去解釋大自然與世間運轉的狀況，聖人為了六十四卦中每一卦的解釋都富含意義與多元，所以就將六十四卦中的每一卦整合為六種爻辭去代表每一卦的不同狀態，這六種爻辭就是所謂的《六爻》。因為有六十四卦，所以對映的爻辭變為了三百八十四種。
（4）六十四卦簽書
第一簽 乾為天（困龍得水）
象曰：困龍得水好運交，不由喜氣上眉梢；一切謀望皆如意，向後時運漸漸高。
詩曰：蟠龍久困在淵中，一日升騰起半空；往來飛騰能變化，從今有禍不成凶。
斷曰：詞訟和吉，病人全愈，功名人成，求謀大吉。
第二簽 風天垢（他鄉遇友）
象曰：他鄉遇友喜氣歡，須知運氣福重添；自今交了順當運，向後管保不相幹。
詩曰：漂泊他鄉誌不伸，憂愁寂寞到如今；時來忽逢知己友，對麵言談大放心。
斷曰：功名有成，家宅平安，失物得見，占病無妨。
第三簽 天山遂（濃雲蔽日）
象曰：濃雲敞日不光明，勸君且莫遠出行；婚姻求財皆不吉，提防口舌到門庭。
詩曰：太陽出沒在天邊，隻宜明亮不宜暗；若遇濃雲來遮蔽，定主恍惚事不全。
斷曰：占病不安，訟事見官，功名慢成，事不遂心。
第四簽 天地否（虎落陷坑）
象曰：虎落陷坑不堪言，進前容易退後難；謀望不成難遂願，疾病口舌自牽連。
詩曰：獵人掘下一陷坑，欲擒猛獸虎踐行；一不小心掉下去，縱然有力無處用。
斷曰：占財可成，貴人遠行，出行不宜，事事晚成。
第五簽 風地觀（旱蓮逢河）
象曰：卦遇逢花旱逢河，生意買賣利息多；婚姻自有人來助，出門永不受拆磨
詩曰：畢竟蓮花出水中，旱時不與往時同；幸得河水來澆灌，枝葉重鮮花更紅。
斷曰：占訟得利，占病即愈，占信得見，謀事得意。
第六簽 山地剝（鷹鵲同林）
象曰：鵲遇天晚宿林中，不知林內先有鷹；雖然同處心生疑，卦若逢之事非輕。
詩曰：鷓鵲同林不相合，占者逢之瑣碎多；恩人無義反為怨，是非平地起風波。
斷曰：先難後易，謀事不利，交過節令，憂愁變喜。
第七簽 火地晉（鋤地得金）
象曰：鋤地鋤去苗裏草，誰想財帛將人找；一鋤鋤出銀子來，這個運氣也算好。
詩曰：鋤草得金卦如何？占者逢之喜氣多，謀望求事皆有意，運轉時來處處合。
斷曰：進退兩難，不敢強辨，拔雲見日，沒你出現。
第八簽 火天大有（砍樹摸雀）
象曰：砍樹摸雀作事勞，是非口舌自然消；婚姻合夥不費力，若問走失未脫逃。
詩曰：此卦占之好處多，砍樹摸雀事穩妥；十拿九穩得到手，別人空看摸不著。
斷曰：恍忽不做，拿穩下手，君求名利，到處自有。
第九簽 坎為水（水底撈月）
象曰：一輪明月照水中，隻見影兒不見蹤；愚夫當財下去取，摸去摸來一場空。
詩曰：水底明月不可撈，占者逢之運不高；交易出行難攜利，走失行人無音耗。
斷曰：求名不遂，疾病未愈，婚姻無成，合夥不利。
第十簽 水澤即（斬將封神）
象曰：時來運轉喜氣生，登台封神薑太公；到此諸神皆退位，縱然有禍不成凶。
詩曰：太公封神事非凡，謀望求財穩如山；交易合夥大吉良，疾病口舌消除安。
斷曰：月令高強，聲名大揚，走失有信，官事無妨。
(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