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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問渠那得清如許

  看著清婉一邊唱歌一邊落淚。


  甄友乾的心裏也不好受,便問:“清婉,我們不就,回去?”


  清婉停止了歌唱,瞅著他說道:“你不覺得,我們現在回家,有些晚麽!”她用衣袖拭了拭眼淚,抬頭望著天空,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就讓我們的心,像這月光一樣清澈吧!”


  其實,清婉心裏也明白,這月光,哪是清澈?根本就是朦朧,甚至是混沌。


  友乾把清婉換下來的友乾的長衫鋪在了草地上,又去白馬邊取來了馬褡子,馬褡子的一個袋子裏露出了一根類似於琵琶的琴杆。他把馬褡子順著葫蘆型的琴箱卷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兩個人能枕的枕頭,放在了起先鋪就的衣衫上。


  清婉看著友乾擺弄著一切,心裏明白友乾想要什麽……她不敢過多地想下去,隻是希望,所有美好的開始都有一個不算太壞的結束;真希望,這悠長的夏夜啊,能快一點兒過去。


  【一】《清平調-其二》李白.詩


  一枝紅豔露凝香,


  雲雨巫山枉斷腸;

  借問漢宮誰得似,

  可憐飛燕倚新裝。


  慢慢地,一件一件地脫著自己剛剛穿戴整齊的衣裳,她那冰肌玉骨、白皙如藕的身兒就逐漸暴露在這清爽的空氣之中。


  終歸是羞澀,清婉坐在草地上,下意識的磨蹭著自己的雙腿;那兩隻躲閃的眼睛也不敢朝近處看,隻好投向遠方。


  友乾瞅著她,就像是欣賞一枝帶露的荷蓮,那真叫個豔麗清香。


  她是那麽地纖瘦,尤其是那小腰,真可能是一手可搦;那白玉一般的肌膚,又仿佛是淡淡的月光灑落在白玉之上;胸前的那對乳兒,倒是很挺實,但小巧玲瓏,像是玉雕師雕琢的一般。她緊張得一動也不敢動,隻能從她漸漸加快的呼吸中,才知道她還是一個活物。


  如此地楚楚,怎舍得傷她!

  友乾起身走了過去,笑著把衣服給她拉到了肩上,調笑她道:“你脫衣服幹嘛?”


  清婉抬頭望著他。


  友乾淡淡地說:“走,到我身邊來,我講個故事給你聽……”說著,便拉起清婉的雙手,來到了鋪著衣裳的草地上坐下。


  【二】《羊和馬》寓言

  有人說:

  雨水,是離去的人,


  留戀塵世的某一個人,


  留下的淚水。


  那你說:

  雪,是什麽呢?


  從前,有一隻小白羊,她喜歡上了草原上的一匹白馬。


  一天,小白羊跑到白馬身邊說:“我喜歡你!”


  白馬看了小白羊一眼,問她:“我該怎麽相信你呢?”


  小白羊思考了一陣,回答說:“我會保護你的,我願意為你付出我的生命。”


  白馬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小白羊一臉的堅定,淡淡一笑,說道:“我可比你強大得多,不需要你的保護。”


  小白羊急了,懇求道:“我不會奢求你太多,隻要做你的朋友就好!”


  白馬無所謂地笑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心道:這個單純的小白羊,確實有些討巧。白馬便對小白羊產生了一點點的興趣。


  為了能迅速進入白馬的生活,小白羊舍棄了吃雜食的習慣,也學著吃起了青草;為了能和白馬有一些夫妻相,小白羊讓大黑狗幫忙啃掉了自己頭上的兩個彎彎的,很是漂亮的小犄角;為了能有一身和白馬一樣漂亮的短毛,她不停地在樹上蹭,就算蹭破了皮,也沒能把毛磨短一點兒,倒是把自己的白長毛揉成卷毛……


  她每天都堅持不懈地跑到白馬的身邊,樂此不疲地對白馬說:“我愛你!”


  對小白羊表達的愛意,驕傲的大白馬隻是淡淡地回應了句——我知道了。白馬總以為,時間長了,小白羊就會放棄,就會將自己忘掉。


  對於大白馬的冷漠,小白羊一點兒也不在意,她知道——自己愛著它,就足夠了。


  有一天,小白羊問白馬:“有人說,雨水是離去的人留戀塵世的某一個人留下的淚水。那你說,雪是什麽呢?”


  友乾停止了講述,問身邊的清婉:“你知道,雪是什麽嗎?”


  清婉想都不想,回答說:“不知道!”


  友乾笑了。


  清婉不解地問:“你笑啥?”


  友乾道:“大白馬和你一樣,說‘不知道’。”


  清婉又問:“那,小白羊怎麽說?”


  友乾道:“小白羊得到這樣的答案,便沉默了,沒有再說什麽……”


  清婉右手勾起一縷秀發,往自己左手指上纏繞:“你說的這小白羊,是我吧?”


  “隻是一個故事,不要對號入座。”友乾接著講述:

  就這樣,一天天,一年年過去了。


  大白馬也不知道,自己對小白羊的感情,已從感興趣,慢慢變成了——愛。


  這天,小白羊在風中聞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她順著味道的方向走過來,發現了一棵桑葚樹,樹上的桑葚又大又紅。這可是自己從前最喜歡吃的果子呀!


  她跳起來想摘,可怎麽跳也夠不到,便隻好去找自己的好朋友大黑狗,並把大黑帶到桑葚樹的麵前,大黑看到這麽多的桑葚,也替小白羊高興,便立即蹲下身來,讓小白羊站到自己身上去摘。


  小白羊扯著樹枝大吃特吃起來,它淨摘那些最大最紅的桑果吃,大黑抬頭看著小白羊,它多麽希望小白會扔下幾個果子給他吃呀!可是小白羊並沒有這樣做,它完全忘記了他腳下踩著的大黑狗。


  清婉抬起頭來,看著友乾問:“怎麽聽起來,好像還是在說我呀?!”


  “說狗,說狗。”友乾接著講道,“吃飽了之後,小白羊打算從大黑狗身上下來,可是一個不小心,沒有站穩,直接跌了下來,幸好大黑伸出雙手接住了她。”


  清婉問:“那狗,有手嗎?”


  友乾說:“有爪,狗用他的兩個前爪接住了小白羊。小白看著大黑,不好意思的低著頭,把手裏唯一留下來的桑葚送給了大黑,那是一個最大最紅的桑果。從此,大黑就深深地愛上了小白羊。”


  清婉不屑地說:“就一顆破桑葚,你就出賣了自己的心?”


  友乾笑道:“不是我,是狗。”


  清婉說:“你還不如狗呢!”


  友乾也不生氣,說道:“還真讓你說對了,我真的不如狗。”他神秘地說,“你可知,這棵桑葚可是‘喪神’變的……”他模仿著喪神扥了扥清婉的耳朵,“你說,你偷吃了我的耳朵,”又刮了刮清婉的小鼻子,“又偷吃了我的鼻子,”他又抓起了清婉的小白手說,“就這隻小手,摳了我一隻大眼珠子吃了……”


  友乾睜一眼閉一眼,捂著自己的胸口說:“最可氣的是,你這隻小白羊,竟把我這又大又紅的心也給摳了出來,你自己吃也倒罷了,你倒好,竟把我那顆受傷的心給狗吃了……”


  清婉“吃吃”地笑。


  喪神[1]又道:“喂,你們兩個,隻能活一個,你們猜拳吧,輸的就得死。”


  結果,小白羊輸了。


  大黑抱著死去的小白羊說:“說好一起出石頭的,為什麽我出了剪刀,你卻出了布。”


  喪神看著大黑狗哭得可憐,便問:“小白羊騙了你,你為什麽不恨她?”


  大黑卻說:“我不該恨她,我該恨自己,我當初不變該多好?”


  喪神道:“不變,死的就是你!”


  大黑說:“我願意替她去死。”


  喪神問:“你希望她活過來嗎?”


  大黑狗拚命地點頭。


  喪神問:“她根本就不愛你,還千方百計地算計你,你還希望她活?”


  大黑告訴喪神:“她還沒有享受過愛情,大白馬還沒跟她說過‘我愛你’呢!所以她不能死。”


  喪神說:“其實,想讓她活過來也簡單,隻要你願意做件事。”


  “別說一件事了,” 大黑忙說道,“就是一百件事都行。”


  喪神有些不相信,便道:“要是你吃屎粑粑能讓她複活的話,你吃嗎?”


  大黑狗忙不迭地說:“我吃,我吃,吃多少都行!”


  喪神搖了搖頭,苦笑著走了……


  清婉關心地問:“小白羊活過來了嗎?”


  友乾說:“你怎麽不問那狗吃屎沒有?”


  清婉笑道:“如果小白羊活過來,那一定是吃了……小白羊到底活沒活呀?”


  “活沒活,我倒是不知道。”友乾說,“反正,現在的狗有個嗜好。”


  清婉問:“什麽?”


  友乾道:“改不了吃屎唄!”


  清婉大笑,“我想,後來小白羊一定不會再愛那高傲的大白馬了,而是愛上那個傻狗。”


  友乾說:“哪有那麽簡單,小白羊依然愛她的大白馬。”


  清婉問:“為什麽?”


  友乾說:“因為大白馬承諾她,百年之後,誰若先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清婉失望地道:“那…那狗…那屎…白吃了……”


  “那咋的。”見清婉聽的高興,甄友乾便繼續往下講……


  ————————————


  注釋

  [1]喪神

  喪神是指有些物件,長時間不動,便物久成精了。在日本,他們稱這種神叫“付喪神”。


  傳說,一般的器物放置不理100年,它會吸收天地精華、積聚怨念或感受佛性、靈力而得到靈魂化成妖怪。


  付喪神又稱為九十九神、九九神, “九十九”的含義是象征著“漫長的時間(九十九年)及經曆”、“多種多樣的萬物(九十九種)”等等;“九十九神”有時也表記為“九十九發”,其中的“發”同樣象征著漫長的時間及經曆。


  現今日本傳承妖怪中有相當一部份均為付喪神。基於江戶時代日本畫師鳥山石燕等的妖怪畫,付喪神的形象大致確立。


  由此看來,付喪神雖名為神,實則為精靈鬼怪,是曆經百年的舊器物幻化而成的。之所以說是“差一年不足百年的付喪神”,是因為“付喪神”一詞的日文發音為「つくも‐がみ」(Tsukumo gami),其語源來自同音的另一個日語詞匯「九十九髪」。九十九為百減一,而一百減一即得“白”字,因此「九十九髪」意即白發,意味著漫長時間的流逝。而在最早使用這個詞的平安時代的歌物語(以和歌為中心構成的短篇故事集)《伊勢物語》(第六十三段)中,「九十九髪」就已經被冠以“差一年不足百年”了。


  《金閣寺》中的故事


  三島由紀夫的名作《金閣寺》裏麵曾經提到過中世物語《付喪神記》,並引用了其中的故事,講述了康保年間(平安時代村上.冷泉天皇的年號964—968)被掃地出門的一堆舊器物,幻化成精後找人類複仇的故事。


  故事的梗概是這樣的:

  《陰陽雜記》雲,器物經百年,得化為精靈,誆騙人心,人們稱之為付喪神。


  由是,世間有一習俗,即在每年立春前夕,家家清除舊的家什道具,棄置路旁,這叫做掃煤煙。如此便可躲過差一年不足百年的付喪神之災了。


  康保年間,都城內外的人家照例於立春前夕將舊器物棄置路旁,而這些被主人拋棄了的舊器物聚到一起商議道:我們多年以來一直盡心竭力地侍奉主人,沒有恩賞也就罷了,誰成想竟然被棄置街頭,任牛馬踐踏,真是可恨啊。我們何不化為精怪來報仇雪恨呢?

  這時身為念珠的一連入道上前阻止道:各位且慢,我們這樣被拋棄,也是因果報應,請各位以恩報怨吧。


  可眾器物那裏聽得進去,憤怒的大棒荒太郎將一連入道打得落荒而逃,進而眾器物聽從博聞多識的古文先生的意見,決定於節分(春分和秋分,這裏應是指春分)時祈求造化大神將他們變為妖魔鬼怪。


  到了節分這日,眾器物按照古文先生的指點,自絕性命,委身於造化大神,於是果然幻化做了各種妖物:有的成了男女老幼的樣子,有的成了魑魅魍魎的樣子,有的成了飛禽走獸的樣子。這些妖怪們找了一個離都城不遠的去處作為據點,時常進城騷擾,他們不僅吃人,而且連牛馬也不放過。京城裏的人們恐懼萬分,卻拿他們束手無策。而這些妖怪每日尋歡作樂,飲酒賦詩,過著天仙一樣的日子。


  一日,妖怪們突然想到要供奉他們的再造父母——造化之神,於是在住處附近築起神壇,命名為變化大明神,不僅朝夕參拜,而且還學著其他神社的樣子,製作神輿,舉行祭禮,在4月5日的深夜,妖怪們抬著神輿順著一條大路(京都街道名稱。位於皇宮北側)由西向東行進。


  正巧,當時的關白殿下因為那天有臨時任官的公事要進皇宮,所以也沿著一條大路由東向西行進,和妖怪們的行列撞個正著兒,結果護衛關白的隊伍人仰馬翻。不過關白倒是鎮定自若,還從車內仔細盯著妖怪們看。當妖怪們接近關白的車時,忽然從關白的護身符中噴出火來,燒得妖怪們四散奔逃。


  原來關白所佩戴的護身符是一位高僧親手製作的勝尊陀羅尼,他一直隨身攜帶,所以這次才得以化險為夷。由於遇上了這檔子事兒,關白沒進成皇宮,於是就將此事上奏給了天皇。天皇得知後大驚,趕快請這位高僧來做法祈禱。高僧在皇宮的清涼殿上做法,派遣了7、8名護法童子去降妖驅魔。護法童子飛到妖怪們的住處,將妖怪們打了個落花流水,並讓妖怪們發誓永生不得再騷擾人類。


  撿了條命的妖怪們聚到一起又商議說:看來我們平日作惡多端,這次是遭了神佛的懲罰了。既然神佛留我們一條性命,我們何不皈依佛祖呢。於是眾妖怪想起了當初被他們趕走的一連入道,便到深山中去尋得入道的所在並拜他為師,皈依了佛法。最後這些妖怪們潛心修行,終於遂了往生大願,全部即身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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