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嫁個多才好婿郎
一《越來溪》[1]葛一龍/楊備.詩
新郎新娘咬完了青杏,大家覺得意猶未盡。
劉基問:“就這麽就結束了?”
碧玉歪著頭反問:“那,你還想咋的?”
“這,這,這也太……”
“太怎麽了?你不是已經看到親嘴了嘛,你還想咋地?”
“我可沒看。”
“沒看?恐怕是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吧!”
“那是你丈夫……”
“他可沒你看的多!你看的最多了,眼睛都不眨一眨。”
“是,我是不眨眼。但我是盯著高小弟啊,預防他作弊嘛。”
碧玉問髙啟:“高季迪,你作弊沒有?”
髙啟閉著嘴不說話,隻是笑。
碧玉道:“看來你是真作弊了。”
劉基埋怨道:“你怎麽能讓她小叔子挑這青杏呢?”
“小叔子怎麽了?”
“你不知道你婆家有句老話,‘哪根田坎不長草,哪個小弟不愛嫂?”
碧玉把腰一叉,說:“長嫂如母,小叔子疼嫂嫂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劉基笑道:“你到底是那頭的?”
“哪頭說得對,我就是那一頭。”
聽著他倆的吵鬧,韓沃得意地來了一首《越來溪》:
“草煙綠湊柳垂低,
橋對斜陽墮影西;
聽罷情歌聽啼鳥,
吳船搖過越來溪。”
碧玉問劉基:“新郎官…這什麽意思?”
劉基道:“他的意思是,看你我的光景呢!”
“我倆有什麽光景?”
“看倆鳥吵架唄~”
碧玉一聽,朝著韓沃去了,“好你個新郎官,敢看你小姨子的光景……”
知道劉基又在挑事,緋兒趕緊出來打圓場,她也吟了一首《越來溪》:
“臨流何必吊前非,
且說吳宮得意時;
夾岸桃花煙水綠,
畫船安穩載西施。”
碧玉轉頭問身邊的紀緒,“新娘子又在說啥?”
紀緒笑道:“她的意思是——讓你睜一眼、閉一眼,讓他倆過關算了,人家倆也好早一點上船……”
“是上船還是上床?”
“是船,”紀緒壞笑道,“是‘尺-無昂’韻……”
“尺-無昂,還不是床嘛!”碧玉白了紀緒一眼,“想這麽早上床,哼,沒門!”碧玉眼珠子一轉,對七歲的小髙啟道,“迪弟,姐姐知道你的畫畫得好……你把你表嫂剛才說的什麽鳥語,給姐姐畫出來如何?”
髙啟問:“什麽鳥語?”
碧玉道:“就是剛才你表哥、表嫂詩裏邊的…什麽鳥語、花香、船呀、床呀…你都給畫出來……”
大家也不知碧玉又在搞什麽名堂,正迫切地等著看熱鬧。
二《洞房曲》張璨.詩
髙啟根據韓沃那首詩的詩意,很快畫了一幅《插篙葦渚係舴艋》的長條。
碧玉說:“大喜的日子,你得畫得鮮豔一些。”
髙啟道:“我這沒顏色。”
大方讓人速去拿來了染料,髙啟又根據表嫂的詩意畫了一幅《兩堤春放碧桃花》的畫,並在畫的左側題上了畫名和自己的字號“槎軒”。
髙啟的名號很有意思。
他的名子叫啟,字是季迪,號叫槎軒。這幾個字連起來就是,用一根長樹枝來引導你一年四季走的路——這不是瞎子嘛。
但髙啟可一點不瞎,而且耳聰目明,生性警敏。他和劉基有同樣的本領——讀書過目成誦,久而不忘。他尤精曆史,嗜好詩歌,擅長書畫。
髙啟的老家在長洲[今江蘇蘇州市],出身富豪。隻可惜三歲時父母雙亡,便一直跟韓沃住在一起,他倆是姑表兄弟。
看到小髙啟寥寥幾筆,兩幅生機盎然的水墨畫便出現在大家的眼前,碧玉心裏卻犯了難:這可怎麽往下演?本來打算為難一下這作弊的小叔子,讓新娘出麵替他解圍……這下可好,讓人家小叔子顯示了一把才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為人做了新嫁衣。”正在犯愁,抬頭看到了正在讚歎畫作的紀緒,便道:“紀大…才子,跟你了。”
“你說話能不能不大喘氣?什麽雞大不雞大的……”紀緒逗弄著碧玉,“嫂子,輪到我幹什麽,掛畫嗎?”
“你柳哥不是正在掛嘛,輪到你作詩了。”
“不是鬧新房嘛,怎麽改詩會啦?”
“沒改~,還是鬧房。”
“這是什麽鬧法?”
“剛才是‘武鬧’,現在是‘文鬧’,就是比才藝……她夫妻倆不是能嘛,守著我們倆大才子比詩詞,這不是結婚結‘昏頭’了嘛!紀大哥,你先來一首,震住他倆……”
“有主題嗎?”
“有,就是‘春宵一夜值千金’。”
“噢~這簡單。”
碧玉又提出了要求:“高季迪的畫是根據新郎新娘的詩意畫出的,你需要順著畫的意思往下續詩。”
“這有些難了。”
“如果畫不達意,你也可以在畫上加筆添畫。但,不能影響整個畫麵的詩意。”
紀緒想了想,在第一幅畫上添了一輪圓月,又附上了一首詩:
“鴉雛夜宿迷蒙柳,
鬥帳燒燈蠟光透;
銀罌注酒芙蓉香,
金絲檀槽為君奏。
歌喉筿筿鶯兒語,
象口吹香凝碧縷;
盤龍繡帶結同心,
牽惹巫雲隨峽雨。
歌聲未闌香未滅,
曲屏生香暈眼纈;
小玉催鋪蜀錦衾,
紗窗影轉桐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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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越來溪:在今江蘇蘇州市西南,胥門外五裏。《吳地記》: 胥門 “西南五裏有越來溪”。北宋朱長文 《吳郡圖經續記》 卷中: “越來溪在吳縣之境,自太湖過橫山至於郡城之西。蓋越王由此水至於吳,故得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