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人生識字憂患始

  一《玉交枝.嬌紅記-上闋》孟稱舜.元曲

  驀見天仙來降，

  美花容雲霞滿裳。


  天然國色非凡相，

  看她瘦淩波步至中堂[1]。


  外公和外婆對視一眼，歎道：“唉！這幾年家裏的事情太多，也無心張羅你表妹的婚事。所以，至今尚未遇著可意的姻緣，這也成了我們的一樁心事。”


  文秀試探地問：“不知姥爺、姥姥，欲將表妹許與什麽樣的人家？”


  外公笑道：“要配得鴛鴦，除非那東床的人材似我外孫這等模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文秀聞聽此言，心裏如同吃了蜜糖一般，隨口說道：“我與表妹多年未見，不知妹妹還認不認得我？”


  舅母趙淑嫻對身邊侍立的一個大丫頭說：“英子，你去請小姐來見三哥。”


  那個叫紅英的侍女瞥了文秀一眼，應聲而去。


  文秀見那侍女紅英星眼蛾眉，杏臉桃腮，黛眉櫻口，削肩細腰，不由暗忖道：“外公家的丫環也長得這般美麗，起初我還以為是文嬌呢。”


  不多時，紅英又返了回來，身後卻不見文嬌的身影。


  紅英快步行到淑嫻身旁俯耳道：“夫人，小慧說小姐剛剛出浴，還未曾梳妝，不便出來見客。”


  趙淑嫻眉頭一皺，說道：“三哥是自家人，就是不梳妝，出來先見個麵，又有何妨？”


  文秀聽了忙笑道：“妗子，外甥無事，就再等一會兒吧。”


  趙淑嫻訕訕笑道：“瑩卿大了，知道害羞了。三哥稍等片刻，很快她就會出來的……”轉過臉又對紅英說，“自家兄長又不是外人，你告訴她快些過來。”


  這時，王忠回稟，已備好了酒宴。


  孫知之吩咐丫環婆子就在中堂之上設宴，回頭又對文秀說道：“厚卿，先用些便飯吧，咱們邊吃邊聊。”


  外婆一招手，小丫頭們將盛著熱水的洗麵銅盆和手巾端了過來，放在主客麵前。


  文秀洗手淨麵，然後隨著外公走進了中堂。


  中堂的中央放著一張大八仙桌[2]。外公和外婆坐在正北的主座上，文秀挨著外公右側坐下，趙淑嫻挨著外婆的左側坐著，文善跟在淑嫻的身旁，下首還有兩個座空著，自然是給文嬌留著，但不知另一個座位是誰坐的。


  文秀坐定後便為外公、外婆斟酒。孫知之因外甥遠道而來，心裏不免高興，便開懷暢飲了起來。


  酒過三巡，該文秀敬酒了。


  丫環給他們都斟滿酒，文秀端起酒杯正欲起身，他的身體卻止住了，而他的目光卻隨著左廂房中款款而來的倩影，逐漸放出異樣的光彩。


  隻見紅英扶著一嫋嫋婷婷的麗人走了進來。


  但見她蛾眉淡掃，一雙美目猶如一泓秋水，似嗔似喜，如怨如慕，看一眼，那魂魄便被之奪走；她腮凝新荔，鼻膩鵝脂，唇不點朱而紅，膚不施粉而白，一頭烏雲鬆鬆挽就了一個墜馬髻，髻側簪一支顫巍巍的鳳頭金步搖；上身穿一件大紅蜀錦藕絲裳，下拖一條橙黃色的撒花百褶裙，真個嫻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


  二《玉交枝.嬌紅記-下闕》孟稱舜.元曲

  翠臉生春玉有香，

  則那美人圖畫出都非謊。


  猛教人魂飛魄揚，

  猛教人心迷意狂。


  文秀仔細審視著，依稀還能看出文嬌小時候的影子。


  他心內暗道：說什麽燕瘦環肥、西子美極、昭君豔絕，不過都是詩中畫中的美人。今一見表妹，才知道王荊公之句“意態由來畫不成”，並非虛言了。


  此時此刻，文清不禁目搖心蕩，魂魄都散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就在這恍惚之間，文嬌輕移蓮步，來到了母親的身邊。


  趙淑嫻招呼道：“嬌兒，快快見過你三哥。”


  文嬌垂首斂衽，翩翩道了個萬福，“三哥遠道而來，甚是辛苦，小妹這廂有禮了。”


  如燕語，似鶯聲，文秀平生從未聽過這般圓潤迷人的聲音，心內隻覺癢癢的，酥酥的。


  文秀忙起身還禮道：“表妹多禮了。”


  直覺一股淡淡的幽香沁入心扉，文秀抬起頭來相對而視，隻見文嬌正盈盈然瞧著自己。


  文嬌粉麵微紅，款款坐到了下首，紅英坐在了她的身邊。


  趙淑嫻充滿愛憐地看著女兒輕聲催促道：“三哥遠道而來，嬌兒可把酒多勸你哥哥一杯。”


  文嬌起身斟滿一杯酒，捧著來到文秀麵前，她鶯喉鸝囀地說道：“三哥，請飲下這杯薄酒。”


  文秀見狀受寵若驚，慌忙起身雙手接過酒杯，說聲：“多謝妹妹。”便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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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

  [1]中堂

  中堂之說起於北宋，一說起於唐。


  唐、宋置政事堂於中書省內，為宰相處理政務之處，中堂因宰相在中書省內辦公而得名，後稱宰相亦為中堂。中堂也是一種書、畫藝術形式。更多將中堂定義為家中的會客室，居中的廳堂，即客廳。


  [2] 八仙桌


  中華民族的傳統家具之一。指桌麵四邊長度相等的、桌麵較寬的方桌，大方桌四邊，每邊可坐二人，四邊圍坐八人（猶如八仙），故中國民間雅稱八仙桌。


  幾案類家具的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有虞氏的時代，當時稱為俎，多用於祭祀。案的名稱在周代後期才出現，宋高承選《事物紀原》載：“有虞三代有俎而無案，戰國始有其稱。”桌子的名稱在五代時方才產生。現今可考的八仙桌至少在遼金時代就已經出現，明清盛行，尤其是清代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平頭百姓，幾乎家家都可以尋到八仙桌的影子，甚至成為很多家庭中唯一的大型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