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行笑行行連抱得
大方遇難的消息很快通報給丞相伯顏。
伯顏一聽悲痛欲絕,瞬即又暴跳如雷,他迫使皇帝降旨:把土匪所在的村莊城郭一律屠城。
聖旨很快下達到雲川和湖廣三省。
三省的平章政事[省長]立即調動兵力,迅速包圍了“南嵩幫”各分幫居住的村落,也不管是土匪還是村民,一律關押收監,等待欽差大臣前來處置。
一《洪武四年蒙宣回京欽差回廣東收集軍士道經梅關謁張公九齡詩》何真.詩
提兵昔過梅關北,
奉命今還五嶺東。
古廟尚留朱履跡,
舊題羞見碧紗籠。
一天雲氣千山雨,
萬壑鬆聲十裏風。
謁罷相祠重回首,
蓬萊宮闕五雲中。
伯顏把此事交給了自己的十二女婿袁震,袁震欣然接受了這趟差事,因為他非常想去雲川。五年前,他在四川的一段風流往事,依然讓他心馳神往。他心裏一直掛念著她,但卻無顏相見。
接到聖旨,袁震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川屬芒部。
芒部路軍民總管府[今鎮雄縣]監獄裏,關滿了烏通山地區的土匪及當地的村民。這其中還有“火燒梧桐山”時,從山上逃下來的軍師段象一家及雷豹的妻妾兒女。
芒部路軍民總管府總管郭棟問:“袁大人,我們如何處置這些匪徒及家眷?”
袁震說:“先把女眷送到畢節的黃坪,在大都督遇難的地方,讓這些人為她殉葬。”
郭棟又問:“這麽多,都押去嗎?”
袁震道:“是啊,十二歲以上的全去。”
郭棟說:“好,下官這就去辦。”
郭棟把婦女從各個臨時監舍中都提了出來,足足有八千多人。其實,這當中大部分是當地的村民,土匪的妻女也就二三百之多,其中包括軍師段象和雷豹的妻妾。
看到這滿滿一街的婦女,袁震歎了口氣說:“郭大人,你先押送她們前去。我去夜郎國[今畢節赫章],把那個地方的匪眷也帶往畢節。你們的路程,也就三天。到達畢節後,到黃坪等我,估計七天我也能趕到黃坪。”
郭棟看著這一大群人,擔心地問:“這些人的吃飯問題……”
“她們還需要吃飯嗎?餓死豈不省事?讓她們在這裏吃了飯就上路吧。”袁震不耐煩地騎馬走了。
二《書端州郡齋壁》包拯.詩
清心為治本,直道是身謀;
秀幹終成棟,精鋼不作鉤。
倉充鼠雀喜,草盡兔狐愁;
史冊有遺訓,毋貽來者羞。
紀緒在羅氏鬼國,得知了屠城的聖旨後,非常震驚。
他想,皇帝是仁慈的,這一定是嶽父伯顏的主意。如何才能阻止這場災難?哪怕救下一城也好……對!就待在鬼國、這個大方用命換來的城池。
袁震到達黃坪後,看到羅氏鬼國無一人送來陪葬,深感詫異。當得知是紀緒在其作梗時,非常氣憤。他急忙趕到了羅氏鬼國,來找紀緒算賬。
他一見紀緒,便問:“你說,你怎麽回事?夫人遇難,你為何無動於衷?”
“你何出此言?”
“那我問你,你為何阻止這些土匪家眷為大方殉葬?”
“她們是土匪嗎?她們是平民百姓!”
“可是就是這些刁民滋養了這群土匪,就是這些妖女才使土匪如此地猖狂。”
“‘清私心是治事的根本,講直道是立身的宗旨。’袁大人,我們是官員,辦任何事,都應該‘清私心’,做任何決定,都應該‘講直理’……”
“我清什麽私心?死的是你老婆,你應該清心,是為你老婆殉葬,是讓你老婆在天堂不孤單,是讓你老婆在天堂有人伺候著……”
“她不需要!”
“我怎麽發現,大方死了,你一點兒也不心痛呢?你是不是覺得老婆死了,就沒有人管你了?你就可以隨心所欲了?”
紀緒氣憤至極:“你,你,不可理喻!”
袁震也覺得話說的過了頭,便道:“夫人慘死在土匪手裏,按照正常人的心理,怎能輕饒過這些匪徒及其家屬?”
再一次聽袁震提及大方,紀緒後悔起來:“她一直想要個孩子,多次提及,我都不能如她所願,可現在……”紀緒流下了眼淚,“我已傷害了一個女人了,可怎能讓更多的女人去受傷害?可曾想,她們都是平民百姓,就算是土匪的家眷,不也是窮人家的孩子,被土匪強迫搶上山的?她們已經夠不幸的了,我們為何還要再補一刀?”
“這麽說,這鬼國地區,你是一個也不想殺囉?”
“是!”
“無論男女?”
“當然,真正的土匪,還是要處置的。當時的土匪大部分都已逃出城了,現在城中居住的,大多是平民百姓,我已派人開始甄別了……”
“可丞相給我的旨意是屠城!你可知,大方就是在鬼城遇得難。”
“是啊,她為何遇得難?不就是為了救這一城的百姓嗎?如果你再把這一城的人都殺了?大方救這一城百姓不就沒有意義了?如果這樣,當時就該讓匪徒點燃‘神藥’同歸於盡,豈不省事?她又何必為了這一城人,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好了,好了,我說不過你!”
“關鍵你的做法,沒道理!”
“可,這是丞相的敕令,誰敢違背?你讓我怎麽辦?”
“你綁我手腳,押我入京吧!”
“此話當真?”
“絕無虛言!”
袁震想了想說:“看來,我也隻能如此!”隨後,他喝令侍衛捆了紀緒,押上了囚車。
全城的百姓得知此事,都跪在街道的兩旁為紀緒求情。他們說:他們已經害死了大都督了,他們不能再害了紀大人。他們情願死……
後來,朝廷放過了羅氏鬼國,並把此地改為“亦奚不薛宣慰司”[今大方縣],但老百姓更喜歡稱此城為“大方城”。
三《檄洛州文》祖君彥.檄文
遂使屍骸蔽野,血流成河,
積怨滿於山川,號哭動於天地。
紀緒押在囚車上,跟隨著袁震去了黃坪,說是監斬先期到達的、所謂的土匪家眷。
袁震說,把她們帶到赤水河附近,殺掉後直接投入河中喂魚,以免費事挖空埋葬。
紀緒大罵袁震的殘忍:“袁震,你這個畜生,你和土匪有什麽兩樣……”
袁震說:“我不按照丞相的意思辦,我也就沒命了。”
紀緒還是罵:“你這個貪生怕死的小人……”
袁震說:“這與怕不怕死、人的大小沒關係。我不來辦,丞相會派他人來辦的,那樣可能死的人還要多,不僅僅是幾個城池的事了,恐怕方圓幾百裏,連雞犬也不會剩的!”
“你嚇唬誰呐……”
“嚇唬你?紀緒,你是成都人,你最清楚。至元十六年[1279年],那時四川還是南宋少帝的時候,成都兩度淪陷,先後大屠殺。光城中的骸骨就一百四十萬,城外更是不計其數了。你們四川賀清泉寫的《成都錄》,我想,你定也看過,‘蒙古人把婦女強奸以後殺死,把孕婦的肚子刨開、屠殺尚未出生的嬰兒、把死人的頭擺成高塔來炫耀、取樂……蜀民就死,率五十人為一聚,以刀悉刺之,乃積其屍。至暮,疑不死,複刺之。’四川省在蒙元屠殺前,最保守的估計有1300多萬人吧,屠殺後呢?竟然不滿80萬人……我沒說錯吧!”
紀緒無言以對。
袁震接著說:“我也是漢人,如果丞相派一蒙古人來,你能想象後果?”
“可,這兩萬冤魂啊!你不會挑一挑,年紀大些的,把年幼的放了?”
“這都是下邊官府報給的數目,公文早已送達宮廷,我豈敢作弊?”
“可,你拋屍河流……你,為何不能讓她們入土為安?”
“紀緒,你可知?你的母親,並非咬舌而死,而是受辱後,也是跳入這條河自盡的,隻不過,是河的上遊——魚洞河。”
“你怎知?”
“土軍師段象說的,不過他們一直沒找到你母親的屍首,估計也是喪身魚腹了。”
提及母親,紀緒更是淚眼漣漣。
“所以說,這兩萬婦女,不光是為你夫人殉葬,也是為你母親殉葬,你別不知好歹了。”
紀緒失聲痛哭——不知是為大方、為母親,還是為這兩萬無辜的女人……
屠殺開始了。
瞬間,兩萬多無辜女人的鮮血染紅了赤水河畔,染紅了赤水河,染紅了赤水的天空。
四《世說新語.言語》劉義慶.文言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雷豹六歲的小女兒舍茲,從“梧桐火山”逃出來後,一直就被關在監獄裏。
年幼無知的小女孩兒對這個世界還充滿了無限的向往和幻想,她並不知道,這集中營的生活是她即將走向死亡的開始。
在白天,舍茲和大人們一起被強迫派出去,到軍墾的田地裏為戍軍幹重活。夜晚,便被重新關進了牢籠。
滿身疲憊的大人們看著天真的舍茲不斷地歎息。他們不忍心看到,這麽小小年齡的女孩兒就要遭受如此的不幸和那種對生命的無助……
他們每次都會很耐心的安慰小舍茲說:我們現在,隻是在做一場遊戲,如果在這場遊戲中,我們能夠獲得勝利的話,那麽就可以走出這個地方……
前幾天,舍茲看到自己的母親被官兵帶走了,很是擔心。
大人騙她說:“你的母親,不是生病了嗎?官家帶她們看病去了。”
舍茲天真地問:“那麽多人都病了嗎?”
大人說:“好像是……好像是得一種什麽傳染病……她們現在都住到了‘安濟坊’[公辦醫院]裏,所以你不用擔心,她們一切都會好好的……”
小女孩傻傻的以為自己的母親也隻是生病了,住在了醫院裏。她相信醫院裏的大夫會給她媽媽最好的治療的。可她又怎能知道,她的母親,連同那兩萬無辜的女人,早已命喪黃泉了?
袁震在畢節處置了兩萬女眷後,馬不停蹄地帶著紀緒返回芒部處置剩下的男人和孩子。
伯顏的命令是當著男人的麵,活埋他們的子女,讓這些土匪男人也嚐嚐喪子之痛。
預防萬一,袁震把大部分土匪和村民關在監獄裏,隻把土匪頭子雷豹、軍師段象及一些土匪小頭目押到了梧桐山下觀瞻。
不多時,袁震帶著四五千孩童來到了梧桐山下提前挖好的十個大坑麵前。
段象不忍自己那麽小的孩子慘遭活埋,便向袁震求情,留下他兒子的命,也好為他段家留下一絲血脈。
袁震知道段象投誠後,一直表現很好。他曾幫官兵徹底剿滅了土匪殘餘,便有意放了他的兒子。
但是,他九歲的兒子段譽卻並沒有同意他父親的想法,卻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袁震沒想到小小的孩童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以後必將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而自己與他有著滅門之仇,將來必將是個巨大的隱患。為了自己一家的安危,袁震最終還是下令將其活埋,以絕後患。
五《一眼萬年》姚若龍.詞 林俊傑.曲 林俊傑/S.H.E.歌
慘烈的活埋開始了。
當這個充滿憧憬,可以見到自己媽媽的小女孩舍茲,看到他身邊的大哥哥,小姐姐都被一個個埋進土裏的時候,她依舊天真的望著身旁的、這位曾經照顧過她、後來又看管過自己的百戶長奢衣爾說:“叔叔,請你把我埋的淺一點,不然,媽媽回來會找不到我了!”
在這一個如此悲慘的刑場上,卻意外的出現了這樣天真的一句話,而就是這22個字,讓身旁的這個鐵血男兒僵住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她的請求……即使對這個小女孩兒內心、充滿了憐憫和想要拯救她生命的想法,他也辦不到!因為奢衣爾隻是個百戶長。何況,舍茲又是土匪頭子的女兒。
[Selina唱]“淚有點鹹有點甜,你的胸膛吻著我的側臉。回頭看踏過的雪,慢慢融化成草原。而我就像你,沒有一秒,曾後悔。”
作為一名軍人,服從命令也是他的職責所在。
奢衣爾把雙手搭在舍茲的雙肩上,但久久地不願推開自己的雙手。
舍茲抬起頭看著他,發現他掉淚了,掉在她仰起的、紅撲撲的小臉上,又滾落在她嘴邊……
隨著刑場上人們的哭喊聲,孩童一個個被推了下去……小舍茲好像多少明白了些什麽……她抬頭看了看遠處的雪山,聽說那是媽媽去治病的地方;她又抬頭看了眼奢衣爾,笑了笑,便自己縱身跳進了大土坑……
士兵們一齊往她身上埋土。
奢衣爾呆呆地站在坑沿邊上,眼睜睜地看著——這一抹耀眼的紅色漸漸地褪去在灰暗之中……
[林俊傑唱]“愛那麽綿,那麽粘,管命運,設定要誰離別。海岸線越讓人流連,總是美得越蜿蜒。我們太倔強,連天都不忍,再反對。”
奢衣爾慌了。
他奮不顧身地跳進了深坑,不顧一切地把舍茲從土裏又刨了出來,掰過了她憋得發紫的小臉,看到她還活著,便一把把她摟在了懷裏。
他的舉動,嚇壞了沿邊的士兵,他們都停止了埋土,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百戶長的一舉一動。
[S.H.E合唱]“深情一眼摯愛萬年,幾度輪回戀戀不滅。把歲月鋪成紅毯,見證我們的極限。心疼一句珍藏萬年,誓言就該比永遠更遠。要不是滄海桑田,真愛怎麽會浮現。”
袁震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忙過來察看。
見是奢衣爾在那裏犯渾,便命令他趕快上來:“同情匪徒者,與土匪同罪!”
奢衣爾還是抱著小舍茲不鬆手。
“你再不上來,連你一起埋了!”袁震怒道。
“把我也埋了吧!”奢衣爾邊說邊把舍茲放平躺好,自己趴在她的上麵,並支好自己的雙臂和雙腿,為她支撐起一個小小的空間,以便待會兒,她還能多喘兩口氣。
袁震大喝一聲:“埋!”
士兵們一起動手,泥土不斷撒在奢衣爾的身上。
[Hebe唱]“淚有點鹹有點甜,你的胸膛吻著我的側臉。回頭看踏過的雪,慢慢融化成草原。而我就像你,沒有一秒 ,曾後悔。”
舍茲盯著奢衣爾。
奢衣爾也看著舍茲,他的眼淚再一次流了出來,滴在她的臉上。
漸漸地,泥土漫過了他倆的軀體……
[Selina唱]“愛那麽綿,那麽粘,管命運,設定要誰離別。”
[Ella唱]“海岸線越讓人流連,總是美得越蜿蜒。我們太倔強,連天都不忍, 再反對。”
袁震來到雷豹的身邊,看到他並不心痛的樣子,而且還在笑呢,便問:“雷豹,看到自己的女兒被活埋,什麽感受啊?”
雷豹不屑一顧地說:“很高興,很興奮,很刺激。”
袁震盯著雷豹看,心想:不愧是土匪,心腸就是硬……
這時身旁的段象痛不欲生地說了句:“那不是他的女兒,那是紀大人的親妹子。”
袁震一聽,大吃一驚:“妹子,誰的妹子?哪個紀大人?”
段象有氣無力地說:“紀緒,紀大人。”
[S.H.E合唱]“深情一眼摯愛萬年,幾度輪回戀戀不滅。把歲月鋪成紅毯,見證我們的極限。心疼一句珍藏萬年,誓言就該比永遠更遠。要不是滄海桑田,真愛怎麽會浮現。”
袁震急忙跑到坑邊,命令道:“挖,挖出來,快,快,快!”
士兵也不知挖誰,正在發呆,讓袁震一腳踢了下去:“把剛才抱在一起那對男女……”
其餘的士兵也趕忙跳了下去,七手八腳地把舍茲和奢衣爾又刨了出來。
[S.H.E合唱]“深情一眼摯愛萬年,幾度輪回戀戀不滅。把歲月鋪成紅毯,見證我們的極限。心疼一句珍藏萬年,誓言就該比永遠更遠。要不是滄海桑田,真愛怎麽會浮現。”
[Hebe唱]“擺渡過斜風冷雨,春暖在眼前。”
奢衣爾的四肢還是直直地支撐著身體,舍茲卻像隻小貓偎蜷在他的身下。小臉卻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