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踏鄉記之歎流水兮> 第198章 最怕星稀月殘淡

第198章 最怕星稀月殘淡

  一《眼兒媚.蕭蕭江上-上闕》賀鑄.詞


  蕭蕭江上荻花秋,做弄許多愁。


  半竿落日,兩行新雁,一葉扁舟。


  未時,畫舫到了丹徒的運河碼頭。


  紀緒、張錦與杜十娘等人在碼頭分了手,他們坐著畫舫繼續北上;紀緒和張錦便踏上一隻小舟,逆著支流小河去往書院。


  小河上的荻花在蕭瑟的清風中搖曳,就好像是故意捉弄人似的,給紀緒和張錦平添許多的鄉愁;那西沉的太陽,也隻剩下半根竹竿高了,懨懨地就要落下山去;從天際飛來的兩行新雁,它們愈飛愈遠,似要追趕那離去的太陽。


  天剛擦黑,紀緒三人便回到了“蛟溪書屋”。


  在書院的大門口,恰巧碰見一大幫散步回來的同學。他們一見紀緒和張錦的麵,便立即圍攏過來,討要好吃或好玩的杭州小玩意。


  聽到嬉鬧聲,從書院裏疾步走來一個和張錦年齡相仿的同學——李季。


  他邊走邊喊:“觀音,觀音。”


  嬉鬧的同學對李季笑道:“這兒沒有觀音,隻有施舍的菩薩。”


  李季對張錦說:“觀音兄啊,你可總算回來了!”


  張錦問:“怎麽啦,季兄?”


  “別雞胸、雞屁股的了……山長有急事找你……”


  “你可知山長找我何事?”


  “山長哪能告訴我呀,隻是跟我說,一見到你回到書院,讓你立刻去山長家。你也別在這施舍了,把東西給我,我為你布施,你快去山長家看看吧!”


  張錦把東西往李季的懷裏一放,撒腿就往山上疾走,程欣也立刻跟了過去。


  李季抱著一大包好吃的東西,稍一定神,便撒腿就跑,同學們邊喊邊追趕而去……


  不大一會兒,張錦就到了山長歐陽蘇的家。


  他輕輕地敲了敲房門,並連喊了幾聲:“先生,先生,您在家嗎?”


  歐陽蘇聽出是張錦的聲音,便問:“張錦,你回來了?”


  張錦站在房門邊應道:“是的,先生。弟子聽說您有急事找我,弟子便速速趕來。”


  “你快進來。”


  張錦讓程欣在門口等他,自己一個人進了先生的書房。


  歐陽蘇端坐在書桌的後麵,用手中的筆指了一指對麵的椅子說:“你坐吧!”


  張錦未肯坐下,便問:“聽李季說,先生喊弟子過來,不知為了何事?”


  歐陽蘇從書桌中拿出了一個大信封[1],約有一尺多長。他說:“你的父親給你寄來一封急信,好像是你的母親病了。”


  張錦接過信,邊拆邊想:“先生又沒打開書信觀看,又如何知道書信的內容?難道先生是神人,能掐會算?”便打開了書信一看,果然說是母親病了,讓他趕快回家探望。


  抬頭看見先生盯著自己看,便道:“確實是家母病重,讓弟子回去。”


  歐陽蘇道:“既是老安人[對婦人的尊稱]病了,當然回去,你打算哪一天動身呀?”


  “先生,弟子明日就走吧。”


  歐陽蘇看了看張錦,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說道:“既然急著動身,你就回去準備吧!”


  張錦答應是,便起身告辭。


  二《眼兒媚.蕭蕭江上-下闕》賀鑄.詞


  惜分長怕君先去,直待醉時休。


  今宵眼底,明朝心上,後日眉頭。


  回到了宿舍,見紀緒正襟而坐,在長案上看書。


  張錦心裏難過,無可形容。他走近書案旁,站穩了對紀緒說:“八哥。”


  聽張錦說話聲音怪怪的,紀緒把書拋下,抬頭問道:“九弟,有什麽事嗎?怎麽不高興,先生批評你了?為何批評你?”


  張錦也不回答紀緒的問話,卻說:“我們來此攻書,於今多久了。”


  “算起來,也不為短。”紀緒掐指一算,“到現在為止,正好半年六個月。九弟問起此話,一定有緣故?”


  “正是。剛才我去山長那裏,先生給我一封家裏的來信。信中說,我母親生病了,讓我即速回家。不過據弟推測,母親縱然有病,也不會太重。我是家中老小,母親又最是疼我……母親一定是想我想出病了。說不定,過上一段時間,病就好了。我離家隻有半年,又急著回去;何況,丹徒離大理又是太遠,我回家一趟也多有不易。小弟打算,先不回家……八哥之意如何?”


  “不妥!伯母既然有書信叫你回去,定然病得不輕。你還是回家一趟,較為安心。”


  張錦掉下了眼淚,說道:“可我,又何曾舍得了八哥……”


  “回到家裏看一看伯母,說不定,伯母一見到九弟,病就好了呢!那時,九弟再回來也不遲。”


  “這一來一去,兩三個月就過去了。我還能見到你嘛?”


  紀緒笑了,“我又不走,怎會見不到我?”


  “你不是年底要進京趕考嘛!”


  “噢,是啊,是啊,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


  “京試結束後,我就回來找你。”


  “萬一考上了呢,你不就不回來了。”


  紀緒又笑:“聽九弟的意思,是不希望我考上啊!”


  張錦也不好意思起來,“你不會等我三年,我倆一起去考?”


  “傻弟弟呀,這事兒怎麽能等呢?何況我聽說,朝廷準備舉行完這屆考試,就準備取消這科舉呢!”


  “你們男人,幹嘛非要走仕途這條道。”


  “不走仕途,哪有前途?”見張錦還是不悅,便道,“好了,我的好弟弟,你放心,你八哥一般是考不上的……九弟,你打算何時動身?”


  “明天,一早。”


  “那還不趕快收拾行李?”紀緒連忙站起身來,說道:“來,我幫你。”


  張錦懶得收拾,慢騰騰地消磨時光。


  紀緒卻麻利地幫他歸置,又把自己的東西歸到一邊:“你幹嘛不動手?就不怕我把你的好東西占為己有?”


  張錦卻道:“八哥,你我同窗攻讀,比親生兄弟恩情還深,零用的東西,已經難分你我了,所以八哥收拾,我認為難分出彼此。”


  紀緒兩手一拍,笑道:“這不就是麽……九弟,你聽我的,凡是九弟喜歡的,就算是九弟的如何?”


  “這是八哥偏愛小弟。隻是有好些東西,小弟喜歡的,八哥也喜歡,這該如何分?”


  張錦邊說邊來到桌子邊,見凡是自己所愛的,已歸到桌子上的籃子裏麵。


  他彎身拿起“一對小鴛鴦站在水孟邊”的銅質水洗,放到了桌子上說:“這個東西,八哥好像是更喜歡吧!”


  “因九弟喜歡它,哥哥也跟著喜歡。可我觀九弟,常常看著它發呆,說明這喜歡的程度在我之上。”


  張錦是確實喜歡。他用手輕輕地摸摸那鴛鴦的扁嘴,搖搖它的翎毛。兩隻鴛鴦的形態,差不多都要擠到了一處去了。他又用手摸了摸那兩隻鴛鴦的後背。說道:“這鴛鴦啊,還是留給八哥為好。它多像八哥現在的境遇呀。等小弟走後,八哥就撫摸這對鴛鴦,你天天地摸呀,摸呀,說不定就撫摸出個所以然來了。”


  紀緒哈哈大笑:“九弟要把這個東西留給我,就留給我就是。為何要打個不恰當的比喻?這倒真令愚兄不解。”


  張錦又扯過了籃子說:“你分的東西,也許還有當留下來的,小弟應當再來檢查檢查。”


  紀緒站在桌子裏邊,用手撫摸著桌子沿,對籃子望著道:“九弟就檢查吧。”


  張錦將籃子一翻,拿出一隻瓷質筆筒,那筆筒上畫的花,是一棵石榴。便問:“八哥,這筆筒何以也歸小弟了?”


  “這還用問——每當我提到家裏人口稀少,九弟總是笑。後來我明白了,九弟所買這筆筒,大有用意啊!”


  張錦歪著頭,對他笑了一笑,問他道:“有什麽用意?”


  紀緒道:“石榴這種果木,是最容易結子的,預示著人丁興旺之意。”


  “我家人口夠多的了,八哥還想讓我的父親娶多少妻妾,生多少兒女?所以,這筆筒我不能帶回家。”張錦將筆筒拿在手上,看了又看,見有一個石榴笑裂了口,那石榴子暴了出來。便笑道,“這石榴子,意思是暴露了出來……請問,倘若這東西要送人,是該送給男的呢,還是送給女的?”


  “筆筒送人,當然是送男士。”


  張錦點點頭道:“我還記得,筆筒是我所買。我送給八哥這位男士如何?預報你來年結子之多!”


  紀緒大笑:“這是九弟盛意,但我可不敢確定明年能否結婚,你八嫂年紀尚小……哎,你們白子結婚早,九弟何以不留著自用?”


  一提及婚配之事,張錦倒害羞起來,說道:“弟麽!隻要兄有,弟自然就有!”


  “你這是什麽意思,愚兄不解。”


  張錦說:“你不必解。”便把手上那筆筒放在兩隻鴛鴦水洗的旁邊,“小弟還要再斟酌一番。”


  紀緒笑而不答。


  這時,程欣備了酒肴,走進了房間。


  ————————————


  注釋

  [1]信封

  信封起源於兩千多年前的秦漢時代。


  當時,文書和書信大都是刻寫在木板和竹簡上,為了保護書信完整無損,就用兩塊刻成鯉魚形的木板,夾在文書簡牘的外麵。木板上還刻有三道線槽,用繩捆繞三圈,然後再穿過一個方孔縛住,在線端或交叉處加以檢木,封上黏土並加蓋印章,以防私拆,這就是中國曆史上最早的信封。


  魏晉以後至南北朝時期,書信材料逐漸由木質演化為紙質。信封改為由兩片厚藍紙製成,但兩邊還畫有鯉魚圖,自然不再用泥封了。直到盛唐時期,中國人仍在用仿製的鯉魚形信封。所以,中國古代又把信封稱為“雙鯉”、“鱗鴻”。


  元、明、清時期的信封,和現代的信封大體相同,但寫法不同,信封的正反麵都寫字, 而且由於寫信的對象身份和地位不同而有不同的寫法。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