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白玉堂前一樹梅
進入臘月，紀緒見自己的生活已經穩定，便寫了封信寄給蘇小雅，把朝廷推遲京試和他在丹徒就讀的事告訴語蓉和柳好好，並詢問家裏的情況。
蘇小雅收到來信後，便來監獄告知母親趙語蓉來信的內容。
本來，語蓉的人命案是由成都府衙審判的，柳好好在跟隨汪壽昌去雲南平叛之前，已經打理好了一切。但判決下達後，死者的家屬不服路府衙門的判決，又上告到省府衙門布政使司[1]，布政使司便派人把語蓉抓進了監獄。
提刑按察使寫了封信給四川省平掌政事汪壽昌，請示案件的處理辦法。在此期間，語蓉隻好待在監獄裏時刻等候著過堂。
一《牡丹亭.問君何所欲》湯顯祖.曲
問君何所欲，問君何所求；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這天傍晚，丫鬟婉兒抱著剛過“百日”的小趙剛來監獄找語蓉喂奶，正巧碰上提刑按察使的葉琦在提審語蓉。婉兒便和孩子在大堂的門口等候。
時間過去了很久，但庭審一直沒有結束的跡象。
天氣冷，再加上孩子饑餓難耐，便哭鬧個不休，婉兒怎麽哄他也不行。
坐在大堂上問案的葉琦問：“何人在此啼哭？”
門外看守衙役道：“是犯人之子。”
“一嬰兒來此何事？”
“犯人喂奶的時間到了。”
“噢~” 葉琦眯起了雙眼，捋了一下胡須說，“那就…先將犯人帶到…白玉書房去吧！”隨後，他對大堂兩邊的衙役喊道，“退堂！”
衙役帶著語蓉出了大堂，婉兒抱著趙剛緊隨其後。他們經過一片灌木叢，來到了一處小宅子。衙役給語蓉去了刑枷，語蓉摸了摸手腕，趕緊抱過了孩子。
衙役對語蓉說：“你進屋去喂吧！”
語蓉朝衙役點了點頭，道：“多謝官爺。”
倆衙役卻朝語蓉詭異地一笑，什麽也沒說，便急溜溜地走了。
語蓉看了看這院子，滿園全是白玉蘭，隻是在小屋的門前，有一棵彎曲的白梅花正迎風綻放。她抬頭看了看門上的匾額，寫的是“白玉堂”。便對婉兒說了句，“我們進去吧！”
婉兒隨手推開了小屋的門，側身走了進去。
裏麵卻是好生的素雅，正對的是一麵白紗屏風，上麵繡著一棵白梅，旁邊貌似題了兩行七律，屏風後麵卻是一個小的會客廳。
再往右走，又是一個小間，可能就是書房了。
門是開著的，書房的兩邊全是紅木書架，上麵放滿了藏書；書桌的後牆上貼著幾幅字畫，桌子上放著一把古琴，琴邊是嫋嫋的梨木香……要不是身處監獄大院，還真以為這是哪個書香門第的千金小姐的繡房呢。
婉兒從客廳搬了個小圓凳，放進了書房的門後。語蓉便在書房的門後邊坐了下來，她急忙解開了囚衣，抓緊給孩子喂奶……
不知道什麽時候，葉琦悄悄然地進了書房。他拉長了脖子，兩隻眼直勾勾地看著語蓉喂奶的樣子。
語蓉猛然回頭，倒把自己嚇了一跳。她趕緊用衣角擋住了露在外邊的白肉，並立即背轉過身去。
葉琦也覺得尷尬，隻好假借措辭地說：“我是來看看……小孩子吃好了沒有……本官還要接著問案呢……”
語蓉隻好又把懷裏的孩子交給了婉兒。可是孩子根本沒有吃飽，便又是一陣大哭。
葉琦微微一笑，對婉兒道：“你把孩子先留在這兒，我問我的案，他吃他的奶。”
婉兒把孩子又送還給語蓉，便站在語蓉的身邊候著。
葉琦道：“這小女孩，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沒聽見本官要問案嘛？你先出去，到外邊客廳候著！”
語蓉對婉兒說：“你先出去！喂飽了，我再叫你。”
婉兒急急地走了。
看見婉兒出了書房，葉琦便從書桌後麵的太師椅上站了起來，他色眯眯地看著喂奶的語蓉。他覺得語蓉喂奶的樣子很美！他死死地盯著孩子的嘴不放——仿佛那是他，在嘬……
語蓉也知道葉大人在看她，便回頭對她笑了笑。
這一笑，可真抓走了葉琦的心魂兒。真可謂，“回頭逢一笑，未覺徐娘老”。
雖然，語蓉已是半老徐娘，但她有著姑娘卻沒有的韻味，她的美隱藏在跟男人的交流和互動中，無論她昂首、挺胸、撇嘴或扭腰，無不給人以賞心悅目的美感。
葉琦情不自禁地來到了語蓉的前麵，近距離地欣賞著這個女人中的女人。
他感覺語蓉渾身上下的每一處都蘊含著十足的女人味，舉手投足間的每一寸肌膚，都能勾起男人無限的欲望和衝動。
其實，女人有“色”沒什麽，有“態”的女人才最美。
語蓉的高雅氣韻早已融會於她的整體生命之中，那是一種靈性的自然流淌。葉琦早就聽說過語蓉，市麵上都將她比喻成一位“誤入煙花叢中的人間女神”。隻是自己官職在身，不便踏入“柳巷”去圓夢而已……可是今日，這位煙花女神卻親自送到了自己的嘴邊，他豈能不吃？
葉琦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語：“神情開滌，濯濯如春柳早鶯，吐辭流盼，巧伺人意，見之者無不人人自失。”
語蓉好奇地問：“大人，你在審問我嗎？你說的是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葉琦道：“你不必懂！我懂，就行了！”
“你，懂？”
“是啊！你的眼神，是那麽地迷人，你的神情是如此地灑脫，你的聲音宛轉如同鶯啼，而又善解人意。我想，見到你的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會感到自愧不如的……怪不得蘇赫巴獸會因你而死呢。真可謂，‘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巴獸不是我害死的！”
“怎會不是？誰見了你能控製住自己？怪不得，有人說，你在身懷六甲之時，照常是顧客盈門呢，當時我還不信，今天看來，你每一個時期都有每一個時期的韻味啊！”
語蓉心裏疑惑：這位大官，到底在講些什麽？天底下竟有如此審案的官員……
二《牡丹亭.君亦無所欲》湯顯祖.曲
君亦無所欲，君亦無所求；
不讓寂寞女，入帳解千愁！
月色皎潔，碎星光隨著樹影飄落屋頂，落在語蓉美麗的眸子裏。
那灰不溜秋的囚衣，更映襯出她臉龐的白淨；她斜飛的眉，狐媚的眼，英挺的鼻，削尖的下巴，俊美無雙……
語蓉突然聽到葉琦命令道：“你，站起來。”
“幹嘛？”語蓉轉過頭，疑惑地看著他。
“快，站起來！”他催促著。
語蓉怯怯地站了起來。
葉琦從背後抱住了她，手卻急不可待地解著她的腰帶。
語蓉慌了，阻止道：“大人，你幹嘛？”
葉琦喘著粗氣說：“你…從了我……我明天…就放你出去……”
語蓉說：“不行，我……我……”
葉琦嚇唬道：“不行？那你就老死在這獄中吧！”
“不是…我是說…我還抱著孩子呢……”
葉琦讓語蓉把孩子放在書桌上，讓孩子枕著她的左臂，嘴照常吃著奶……
葉琦看到語蓉使勁咬著嘴唇，不敢吭聲，便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他感到眼前的這個女人，他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因為，他能決定她的生死！
不管以後如何……最起碼，今天，她屬於自己……
他美美地睜開雙眼，兩眼正好對上了孩子的目光。
那孩子正瞪著一雙大眼看著母親背後的這個老男人，他一邊吮著奶一邊用小手模摣著母親的另一隻奶……
葉琦打開了書房門，叫進了婉兒。
婉兒看到哭泣的語蓉，便問：“夫人，你怎麽了？”
語蓉擦幹了眼淚，說：“沒什麽，你抱走剛兒吧！”
婉兒剛抱起趙剛，孩兒又哭了。
語蓉道：“不是吃飽了嘛，怎麽還哭？”
“可能是想尿尿了。”婉兒掀開孩子的尿布，想“把一把”孩子，在書房裏撒尿。
葉琦急了，罵道：“混賬，這是本官的書房，怎可如此放肆？”
婉兒趕緊領起了孩子，抱著他四處亂轉，不知在何處方便的好。
語蓉簇擁著婉兒和孩子出了白玉堂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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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元朝的地方司法機關分為哪三級？
地方司法機關分省、府、縣三級。
省設布政使司主管司法，並設提刑按察使，“掌一省刑名按劾之事”，還是府縣一審案件的上訴機關。徒刑以下案件自行判決，流刑以上案件申報刑部。
府、縣二級司法與行政機關結合在一起，由知府、知縣等地方行政長官掌握或親理司法審判事務。府級可判決杖刑以下案件，徒以上案件報省布政使司。縣杖八十以下案件可自行判決，杖一百案件報府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