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燕引鶯招柳夾途
東湖是成都城周圍唯一的一麵湖水，素有“成都之肺”的美譽。多年來，一直為這座國際大都市起著淨化空氣、調節氣溫、平衡生態的作用。她西臨府河、南臨沙河，為這座古老的城市揭開了一幕“湖天共一色”的奇妙景觀。
一《燕引鶯招柳夾途》[1]蘇小小.詩
元代的東湖，雖然秀美，但還未經人工開發，山路曲折迂回，遊覽非常辛勞。
但蘇小雅有了紀緒送她的這輛油壁小香車就方便多了。
她經常坐著這輛小馬車去看望母親，有時直接從探花巷去東湖遊玩。車子靈巧，人兒嬌美，穿行於煙雲之間，恍如神女下凡。
沿路行人議論紛紛，嘖嘖稱奇，猜不出她是何等人物。
蘇小雅卻旁若無人，一路行一路朗聲高歌：
“燕引鶯招柳夾途，
章台直接到東湖；
春花秋月如相訪，
家住浣花妾姓蘇。”
蘇小雅的名聲迅速傳開了，單單是會作詩，在當時就已不多見，更何況是一位美女，那更屬於鳳毛麟角了。才女加美女這一雙重身份，令蘇小雅備受追捧——她想不紅，都難！
許多男人，都以能與她對坐清談為榮幸。豪華公子、科甲鄉紳更是慕名而來，僻靜的浣花溪畔頓時熱鬧了起來。
小雅原想以詩會友，尋個酷愛山水的知己嫁了，好讓母親早一點脫離苦海。不想來訪者多是些繡花枕頭爛稻草和衣冠楚楚的蠢才，十有八九被蘇小雅奚落出門。
邛州[今邛崍]富商甄友來成都定居，聽說蘇小雅的美貌才情，數次登門願以千金娶小雅為侍妾，也被她拒絕了。
甄友乾失了麵子，發狠道：“你有才貌，我有財勢，惹惱了我可要小心!”
母親勸她說：“不妨尋個富貴人家嫁了，你終身也有了依靠。”
小雅卻道：“人之相知，貴在知心，豈在財貌？！更何況我愛的是山水，假如身入金屋，豈不從此坐井觀天了！”
二《采蓮子.菡萏香連十頃陂》皇甫鬆.詞
菡萏香連十頃陂，
小姑貪戲采蓮遲；
晚來弄水船頭濕，
更脫紅裙裹鴨兒。
中秋，是采蓮的季節。
小舟蕩漾在田田荷葉間，而那些遲開的荷花，更顯得嬌美。
蘇小雅身穿淺紅色的衣裙，與這些遲開的花兒相映成趣。一雙皓腕在碧綠的荷葉映襯下越顯如玉。她輕粉襦裙，人比花嬌，采下一枝紅蓮，如同少女的夢，攬入懷中。
花兒馥鬱芬芳，把回塘十裏都連成了一片。歸去，攜著滿懷的秀麗，遺下一塘的倩影……
一群采蓮女打槳蕩舟，緊跟著蘇小雅出了池塘，她們來到了湖邊開始往岸上卸下采摘的蓮子。
蘇小雅站在船頭高聲歡唱漢樂府《江南》，那嫋嫋的餘音道出了少女們美麗的夢想——
蘇小雅領唱：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
采蓮女一起合唱：
“魚戲蓮葉間。”
蘇小雅唱道：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
采蓮女和唱：
“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蘇小雅平時藏深閨，此時入荷塘，林立的荷葉似乎隔開了人世的拘束，清清的水波更蕩開了她少女的心扉。
歌兒唱畢，蘇小雅又戲弄起湖水來。
她坐在船幫，赤著雙腳打水。到了興頭上，船兒也給澆得水濕淋淋的。她的嬌憨之態，惹得眾采蓮女一片笑聲。越是如此，小雅越是舒暢，她甚至脫下了紅衣裙，和婉兒一起，網羅起池中的小鴨兒……
姑娘們正玩得高興，一群時髦的男女順著這美妙的歌聲尋了過來。
侍女婉兒拿著竹篙站在船頭，一看這幫人就不是什麽好人，便掄起竹篙想把船兒撐開。
可已經來不及了，其中四個公子哥已經趕到船邊，一把將竹篙拉住，爭相往船上爬。
這時湖中的采蓮姑娘被激怒了，她們抓起蓮蓬一齊朝這幫家夥擲去，打得這些男人是哇哇直叫。
“這些川妹子，可真野！”
“這都是些女人嗎？
公子們嚇得不得不退下船去。
婉兒想趁機把船舫劃走，但他們拉住船繩，抓住竹篙不讓把小船開走。婉兒把竹篙一扔，掐腰兒怒道：“你們是什麽人，大白天膽敢爬到姑娘的船上來”
其中一個公子說:“本人姓賈，名正理；他們都姓周，是親兄弟……我們爺們，都是江南堂堂的相公……你家小姐是蘇小雅吧！久聞大名，我們想拜訪拜訪……”
婉兒說：“你們不能上船！”
周家兄弟問：“我們為什麽上不得？”
婉兒說:“你們雖是相公，卻肚子空空；我家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們有哪一件比得上她，你們有資格上船嗎？”
賈正理一聽這話，拍著胸脯說:“你可聽說，江南多才子。琴棋書畫，我們也會。嗬！你竟敢小覷我們。來人呀，把她們的船拉上岸來，我們比試一下。”
幾個家丁一聲吆喝，擁到湖邊，拉住船，往岸上拖。
蘇小雅見狀忙走出艙門，來到船頭，柳眉一豎說道:“慢！你們要我待客，就叫家丁住手。”
賈正理一聽立即照辦。
蘇小雅說:“我雖然家貧，但非勢所能辱，非力所能取。你們要我待客，就得懂得待客的規矩。”
“什麽規矩，望蘇小姐指點。”
蘇小雅側著頭說:“要我待客就得以禮相待，憑才取勝。”
賈正理和周家兄弟呆了一下，“憑什麽才？”
“賈公子剛剛不是說，諸位相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對啊，我雖然姓賈，但我可有真才實學，不就是對個對子，念首詩嘛……”
“賈公子是想對對聯囉？”
“都可以。”
“怎麽個對法？”
“我出個上聯，如果你能對出下聯，就算你贏；對不出，就算我贏。”
“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
“你贏了，我們立馬走人；你輸了，就得答應我，”他詭異地一笑，“做‘幹妹妹’……”
周三一聽“幹妹妹”，立刻會意地大笑起來，說道：“我先來！”
他一看有一牧童牽著一頭大牛走過來看熱鬧，大牛的身後還跟著一隻小牛。便說道：“大牛小牛，鄉下野牛崽守蠢牛。”
蘇小雅聽後立即爭鋒相對，說道：“新書舊書，湖上酸秀才讀死書。”
賈正理一聽，立刻被嚇到了，蘇小雅是才女，果然名不虛傳。既然對出了下聯，對聯也無可挑剔，便隻有放蘇小雅走了。
眼看著蘇小雅上了橋，於是賈正理靈機一動，說道：“有木是橋，無木也是喬，減去橋邊木，加女便成嬌。小嬌橋上過，賈[幹]哥實愛嬌。”
這就是明顯的出言調戲了，他認為蘇小雅定然不好意思對下聯，隻有做自己的“幹妹妹”的份了。
蘇小雅卻把頭一揚，立馬對出下聯：“有米是糧，無米也是良，減去糧邊米，加女即是娘。老娘橋上過，孩兒莫想娘！”
賈正理一聽，知道自己被罵了——本想讓人家做幹妹妹，現在卻變成了幹娘。賈公子的那張臉喲，羞愧得就像岸邊的柿子樹，紅透了……
————————————
注釋
[1]蘇小小的原詩如下：
燕引鶯招柳夾途，章台直接到西湖；春花秋月如相訪，家住西泠妾姓蘇。
章台是戰國時期，秦王建築於渭水以南的離宮（即別宮）之名。他又把章台附近的一條小街，也稱作“章台”。因為當時在章台街上多設有妓院，故章台又成為了妓院的別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