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料得行吟憐長歎
一《西廂記》[1]王實甫.元曲
嬌羞花解語,溫柔玉有香。
一整天,柳如煙過得是相當地快樂。
今天,柳如煙和虞美盼來了個天地大反轉。小如煙倒像個大小姐,而美盼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美盼為了博得柳如煙的歡心,她特意給如煙換了個飄亮的新式發型——
美盼親自給如煙洗了頭發,怕她感冒受涼,特意拿了條線毯給她蒙在頭上。等頭發幹了後,用一隻梳把尖尖的木梳給她梳理順了長發;她從左側開始,取起一縷發絲,用纖纖手指打一個扣兒;用梳子的尖把挑起最近的另一縷發絲,從發扣中穿過而出另一個扣子;再勾起一縷發絲,再從扣中穿出一個扣子,依此類推,排出一排橫向的麻花扣辮子,圍在了後腦勺上。
弄好了發式,美盼拿起了銅鏡,從後邊照著給如煙觀看。
看到自己如此漂亮的發型,如煙眉開眼笑,讚美道:“盼盼姐如此聰慧,是誰教你的手藝?”
看到如煙滿意,美盼也心安了許多,說:“這是我在京城時,跟波斯姑娘學會的。”
如煙站起身來,轉了一個圈,下垂的秀發隨著少女的舞動,飄飛了起來,活脫脫一個小天使。
柳如煙來到樓窗前,向窗外望了望,道:“盼盼姐,今日天氣晴朗,萬裏無雲,晚間的月色定必佳妙,我去準備香案,咱們到花園燒香拜月,怎麽樣?”
美盼猶豫了一下,心想:以後辦事可要多加小心了,弄不好就上了這小狐狸的當,便問,“幹嘛要拜月?”
“今天是十五,月兒圓圓,拜拜月神,寄托情思。”
“我沒有情可以寄~”
“祈福保平安,總可以了吧!”
“好好姐,今晚也拜月嗎?”
“她明天拜。”
“為何不一起?”
“那麽多人一齊拜,月神怎忙得過來!”
美盼心想,在自己院子裏,總不會有什麽問題吧!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你在這兒等我,我去準備香案。”說完看到如煙一溜小跑,飛下樓去。
美盼急忙喊住了她,她把著門框悄悄說:“好妹妹,有的事兒,可不能跟我母親說~,隻有你我兩個好姐妹知道就好。”
如煙笑了笑,“知道了,我如煙的嘴巴是最嚴的……”
二《道話》明本.詩
團團相聚火爐頭,
商略溈山水牯牛;
一語忽投人拍手,
滿天霜月下西樓。
如煙來到了廚房,見小和尚悟塵正在熬藥湯。可能是柴火沒幹透,弄得到處是烏煙瘴氣的,臉上也是滿臉的灰塵。
如煙打趣道:“小師父,你在幹嘛呀?”
悟塵本就心裏煩躁,又見來了個搗亂鬼,便頭不抬眼不睜地說道:“沒看到我在熬藥嗎?”
“熬藥就熬藥吧,幹嘛要撅著個屁股?”
“沒看見,我在吹火苗?”
“火苗夠大的了,都燒到你的頭發了。”
“我哪來的頭發?”
“燒掉了嘛!”說完嘻嘻笑了起來,“你不見都燒到你頭皮了?”
悟塵抬起頭,摸了摸自己的小光頭,又低下頭搗鼓著木柴。
就在一低頭的瞬間,如煙忽然發現了小和尚頭上的戒疤,便又打趣道:“小師父,我說你燒著頭頂了,你是否不信?”
“哪裏燒了?”
“你沒感到燒了兩個疤?”
“那是戒疤。”
“戒疤?為什麽有的師父沒有呢?”
“修成正果的僧人才會有。”
“你修成正果了?”
“那當然。”
“那你為什麽隻有兩個戒疤,而明長老卻有九個?”
“我還沒有達到我師父的境界。”
“你到什麽境界了?”
“第二層。”
“有什麽說法嗎?”
“第一顆戒疤,稱之為‘清心’,接下來的一兩年內,如果表現良好,則有資格得到第二個戒疤,名為‘樂福’。”
“那麽,戒疤最多的是幾顆呀?”
“十二顆”
“你們普救寺有十二顆戒疤的長老嗎?”
“在世的沒有,圓寂的法本方丈應是十二顆。”
“就是長生殿的畫像上的長老嗎?”
“是啊。”
“可畫像上的長老並沒有戒疤呀?”
“你去過長生殿拜祭過?”
“是呀~”
“和尚頭頂上燒戒疤是從元世祖時期開始的,以前的和尚是沒有戒疤的。”
“那你說法本長老有十二顆戒疤?”
“我說,如果法本長老活到現在,應該有十二顆戒疤!”
“嘻,嘻,”如煙捂嘴偷笑,“活到現在……”看到小和尚生氣地瞪著她,便趕緊閉上了嘴。
悟塵問道:“你還有什麽事嗎?”
“噢,我和虞小姐今晚要拜月,來這裏取祭品……林廚娘去哪兒了?”
“去給老爺送藥湯了。”
“送藥湯?湯藥不在爐子上熬著嘛。”
“這是第二份。你快去找她吧,好像她要出門辦什麽事兒……”
知道小和尚在攆她走,柳如煙隻好知趣地找林廚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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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西廂記的語言藝術
《西廂記》包含豐富的修辭技巧,有人做了統計,全劇運用的積極修辭手法達到三十四種之多,可以說是集我國古代戲曲修辭之大成,成為我國古代戲曲修辭手法運用的理想範本。
作者王實甫采用古典詩詞情景交融的藝術手法,既吸收了古典詩詞語言的精華,又提煉、融會生動的民間口語,加重文章的斑斕色彩,增強語言的形象性和表現力,使這部作品辭藻紛呈,豔麗典雅。
在博取眾長的基礎上,熔鑄冶煉,形成自身華麗秀美的語言特色。
這種特色是形成全劇“花間美人”藝術風格的重要因素,沒有語言上這種五色繽紛的豔麗姿采,“花間美人”就要黯然失色。……其文采燦然的語言特點,絕不是堆砌詞藻,雕字琢句得來的,它和形式主義的專門搞文字藻繪的作品毫無共同之處。
全劇雖然華美,文采璀璨,卻自然、流利、通暢,絕無滯澀、雕琢、造作的毛病。
因此明代戲曲評論家何元朗認為:“王實甫才情富麗,真辭家之雄。”
作者不僅善於熔煉方言口語入曲,而且更善於熔煉古典詩詞入曲,甚至把口語和古典詩詞雜糅在一起而絲毫不顯生硬牽強。
俗話說“量體裁衣”,《西廂記》很多地方是“量體借衣”,借用前人的現成語句和意境而不顯“借”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