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院深幾許滿花羞

  一《行香子.不愛嬌奢》明本.詞


  不愛嬌奢，不喜繁華。


  身穿著、百衲袈裟。


  行中乞化，坐演三車。


  卻怕人知，怕人問，怕人誇。


  雪竹交加，玉樹槎牙。


  一枝開、五葉梅花。


  東村檀越，西市恩家。


  但去時齋，閑時講，坐時茶。


  完哲篤一聽明本讓他和自己住一起，著實也嚇了一大跳。


  心想：什麽？跟你老和尚同住，豈不把我憋死！叫我跟小姐同住還差不多。你這熱情我可真受不了，還是辭掉了吧。於是說道，“明長老一片盛情，小生不勝感激。和長老同住，得以朝夕相處，固屬美事，無奈小生有夜讀的嗜好，恐怕有擾您老清夢，於心不安，小生還是另住的好。”


  明本一想也對，說道：“也好，那就任憑先生自己揀選吧。”


  完哲篤很高興，指著牆上明本寫的《行香子》條幅說道：“我也要學明長老，不愛嬌奢，不喜繁華；不要香積廚，也不要枯木堂；拋開南軒，遠離東牆，就是那塔院裏的西廂，最最稱我的心腸。”


  “那裏果然僻靜，確是讀書勝地，老衲就命人掃榻恭迎。請問先生，可有多少行李？”


  “一肩行李，一個伴讀童兒。”


  “不知先生何日屈駕小寺？”


  完哲篤想，打鐵要趁熱，遲則恐怕有變，就說道：“就在今日吧。”說罷，就打算起身告辭。


  真是無巧不成書，就在完哲篤將起未起時，從外麵進來一個人，完哲篤隻覺得眼前一亮，心裏卻一沉，把已經提起來的屁股又重新放回了椅子上。


  二《柳如煙》佚名.元曲

  柳葉眉，杏核眼，

  櫻桃小口一點點。


  楊柳細腰賽筆管，

  語若流鶯聲似燕。


  明眸流轉, 若有所盼。


  即使偶爾抬頭，都是如此驚豔。


  進門來的是柳如煙。


  小姑娘本身就好動，腿腳又輕快。所以，西院裏不管有什麽事，都讓她去跑腿。


  隻見她頭上梳個雙丫髻，左髻上還插纏了一圈芍藥[1]花骨朵，兩道彎彎細眉，一雙巧目，一看就是機靈慧黠的人兒。


  她嘴巴小小，嘴唇薄薄，一看就是個能說會道的小姑娘。桃花嬌臉上一雙小酒渦，顯出她的天真與無邪。身穿天藍綾對襟襖，外罩靛青色半臂，矢車菊藍碾光絹挑線湘裙，好比觀世音旁邊的小龍女。


  完哲篤生怕如煙認出他來，再說漏了他來普救寺借住的目的。


  如煙一踏進方丈，就望見了完哲篤。


  就這麽一眼，已經把完哲篤從頭到腳看了個仔細。隻見他今天是格外地英俊——麵如冠玉，唇若塗朱，兩道劍眉，目如朗星，方臉大耳，儀表堂堂，和藹可親。


  柳如煙心裏好笑：還真像個新郎官。本要打招呼，但想起柳好好提前的囑咐：見了完哲篤不要相認。


  柳如煙徑直朝明長老走去，在老和尚不注意的時候，飛了完哲篤一個媚眼。她給長老行禮道：“長老萬福！”


  明本笑道：“如煙萬福。姑娘到此，有何貴幹？”


  如煙說：“奉了小姐之命，特地前來請問長老幾時給虞大人的康健做佛事？如果選定了日期，就給個回音。”


  明本道：“五月十五日，就可以替老爺做佛事了。”


  如煙又說：“小女和長老同去佛殿看看，再回小姐和夫人我還有個說辭。”


  “好。”明本回頭對完哲篤道，“完先生，請梢坐片刻，老僧陪同姑娘到佛殿去看一看便來，失陪了！”說罷，轉身就走。


  三《君子行》曹植.詩


  君子防未然，不處嫌疑間。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


  嫂叔不親授，長幼不比肩。


  勞謙得其柄，和光甚獨難。


  周公下白屋，吐哺不及餐。


  一沐三握發，後世稱聖賢。


  完哲篤心裏著實不高興，你老和尚陪了小嬌娘一走了之，把我幹擺在這裏，不行，我得跟著去，就說道：“長老，為何推卻小生？一同走一趟，如何？”


  明本聽了，知道完哲篤已產生了誤會，便說道：“先生休得見怪，老僧想此事與先生無關，故不敢有勞清神。”


  完哲篤一聽，什麽！此事與我無關！老和尚太不體諒人了。此事與我關係大了，柳如煙本就認識我，卻裝作不認識？萬一跟你說了我的壞話，我不就前功盡棄了？可是長老已經拒絕，如何是好？好！用一下激將法，不怕他不讓我去。於是就在長老將要跨出房門時，說道：“長老，小心謹慎哪！”


  長老覺得完哲篤話中有話，便站住了，問道：“先生，此話怎講？”


  完哲篤答道：“偌大一個宅堂，怎麽沒派個男兒郎，卻使喚一枝梅香來說辭？豈不聞‘瓜田不納履，李下不彈冠’！”


  長老笑道：“先生，此言差矣！想老衲是出家人，年紀活了七十餘，做她的爺爺還嫌大了些，哪裏會有什麽議論？先生你還不知道，如煙姑娘是汪院使的小職員[2]，並不是什麽官妓、丫環。”


  完哲篤說：“人言可畏哪！”


  長老道：“這是什麽話！幸虧人家如煙姑娘沒聽見，否則，是什麽意思！豈不要惹出些口舌來！”轉念又一想，就讓姓完的一同去算了，於是說道，“既然如此，就麻煩先生一同去走走如何？”完哲篤想，這就對了，當下道：“小生理當奉陪。”明長老想，什麽理不理，還不是你用話給激出來的，真是多此一舉，但還得客氣道，“多謝了！先生請！”


  完哲篤道：“讓小姐姐先行一步，小生靠後一些。”


  長老點點頭說：“好一個至誠的君子！”


  唉！明長老如果知道完哲篤這次來訪的真正意圖，不罵他一個“包藏禍心，居心叵測”才怪呢，哪裏會有這樣的謬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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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

  [1]芍藥

  芍藥花花容美好，天生麗質，雍容華貴，兼具色、香、韻之美，可與國色天香的牡丹媲美，素有“牡丹為王，芍藥為相”的說法。且被列為“十大名花”之一，又被稱為“五月花神”，自古就作為愛情之花，被尊為七夕節的代表花卉。另外，“憨湘雲醉眠芍藥裀”是被譽為紅樓夢中經典情景之一。


  （1）芍藥，又叫做離草、花中宰相、沒骨花

  芍藥花大豔麗，品種豐富，有白、粉、紅、紫、黃、綠、黑和複色等，是揚州市市花。因為它開花較遲，故又稱為“殿春”。芍藥是中國栽培最早的一種花卉，位列草本之首。在國外，芍藥也倍受青睞，有“花中皇後”的美稱。


  芍藥性耐寒，喜肥怕澇，喜土壤濕潤，但也耐旱。盆栽芍藥盛夏烈日下易焦葉，應注意遮陰。芍藥為肉質根，根係較長，故應栽植在肥沃疏鬆、排水良好的沙質壤土中。


  芍藥雖然花大色豔，嫵媚多姿，但不太適合放在家裏。這裏有一種迷信的說法，傳說芍藥會吸陰，怕陽宅壓不住會不順，老人一般說隻有寺院裏才養芍藥，但實際上沒關係，種芍藥的人家未必倒黴，不種的人家未必就順利。


  芍藥不但能在家裏種，而且花大色豔、觀賞性佳，因此非常適合做專類園、切花、花壇用花等栽培。


  （2）芍藥的傳說

  傳說在很久以前，民間發生了一場瘟疫，百姓都在水深火熱當中，花神不忍心看到這種場麵，於是偷盜了王母娘娘的仙丹下凡救人了，花神將仙丹變成了草本芍藥和木本牡丹。所以，直到現在，芍藥都帶著藥子，在我們的實際生活中，芍藥這一種花的藥用價值也是十分之高，芍藥可以分為白芍和赤芍，白芍能夠養血和平肝，長於斂陰，而赤藥則是涼血和活血，能夠散瘀，在養陰，補血，調經的藥方當中，也常常會有白芍這一種藥物。因此，芍藥花也被稱為是女科之花。


  （3）芍藥花語


  芍藥代表著美麗動人、依依不舍、情有所鍾的愛。


  平時，適合將其送給愛人、情人、暗戀中的人，代表著對他(她)一見鍾情，寓意著結情之約、惜別之情的含義。芍藥還代表著真誠不變，送給朋友可增加兩人的友誼。


  芍藥蘊藏著害羞，寓意著思念，是富貴和美麗的象征。古人形容美女還有“立如芍藥，坐如牡丹”的句子，可見芍藥花自古以來在人們心中就有著非常重要的位置。


  總結：中國的情花芍藥不僅美麗，而且可以治病，它映閃著中華民族如玉如芍藥一樣的品德和性格，勤勞、務實，淡如芍香、柔美如玉。粉紅色的芍藥如天邊的彩霞，亦如相戀中羞澀的少女，浪漫、含蓄的芍藥映紅著春天的麵龐。上巳節的習俗和“贈之以勺藥”的情歌，從詩經的吟唱一直沿襲到漢唐明清。


  從古至今，芍藥一直是愛情的旋律，浪漫的山歌。


  [2]職員

  （1）舊指有一定職銜的員司。


  唐.白居易 《省官並奉減使職策》：“公若量其職員，審其祿秩，使眾寡有常數，厚薄得其中，故祿得其中，則賞不廣而下無侵削之患矣。”


  宋.蘇軾 《論高麗進奉狀》：“臣已指揮本州送 承天寺 安下，選差職員二人、兵級十人常切照管，不許出入接客。”


  （2）舊時下屬對長官的自稱。


  《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第五六回：“你犯了法，這個職銜給本縣詳革了，你還稱什麽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