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折子戲
一生一世一雙人,多麼美好的詞句,可惜卻是從李冉齡的狗嘴裡吐出來的。
祿小竹輾轉反側了一夜,這句話也在自己的腦海中嘀咕了一夜。
是了,又有哪家姑娘不期盼著自己的夫君只有自己一人即可呢?
就連杜瀾生都未曾對自己許過的諾,李冉齡卻許給她了。
祿小竹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李家小侯爺了,他好像並非只是個登徒浪子,但這些也與她無關。
兩個心中都有旁人的夫妻,怎麼可能會走到一起呢,或許和離才是他們共同最好的歸宿吧。
多虧大婚當夜李冉齡的失言讓自己清醒了過來,不然可就當真釀成大錯了。
轉眼到了回門的日子,斑般早早的就準備好了回門禮,還仔細把清單列出來拿給祿小竹瞧。
本來是想挑出點什麼毛病的祿小竹瞧見清單后,卻是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各種禮品一應俱全,且都價值不菲,就算她娘家是皇帝的近臣也不一定承的起這份厚禮,況且她也只是個從七品的掌印中書之女。
「你瞧瞧,還差點什麼沒有,還有些時間,我也還能趕快找補找補。」
祿小竹扭頭看向斑般,見他唇邊帶笑神采奕奕,顯然對即將啟程去岳父家一副十分激動的樣子。
祿小竹搖搖頭:「就這些,我們家已經承不起了,更不用再添置其他。」
一行人浩浩湯湯的來到了祿府,祿府老爺祿司南親自出門迎接小兩口回門,畢竟新女婿身上還有爵位加持,就算自己是個老輩也不能枉顧禮法。
提起爵位,李冉齡是已逝世老爵爺的嫡子也是李家唯一的血脈。
老爵爺死後他便順理成章的世襲了爵位,雖很少在朝中露臉,但旁人見了他卻不得不低頭。
他名下商鋪遍布京城,皇城內數十間生意如日中天的鋪子背後坐鎮的也是他,所謂不愛朝堂愛經商說的就是李冉齡。
斑般承了這一世李冉齡的記憶,雖然剛開始接手鋪子還不甚了解,不過才短短半月,他便已經對其名下各家商鋪的經營項目與賬目瞭然於心。
祿司南拉著斑般說了好久話,無非是說他這個女兒脾氣大了些,嘴巴毒了些,性子倔了些,以後兩人還要互相包容互相扶持才是。
斑般自然也是話說的漂亮,不僅放低了姿態給足了祿司南作為岳父的面子,還自我檢討保證之後什麼都依祿小竹的話。
祿司南從前也聽說過李冉齡,只知道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
大兒子祿豐與他交涉自己還曾經從中阻攔,如今看來傳言不可信,他這個女婿可是萬里挑一的好。
顧佳敏不過三日沒見到祿小竹便就想得不行,此時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和祿小竹絮叨,還說什麼在夫家受了委屈儘管說,有娘給她撐腰。
祿小竹抿了抿嘴,最後搖搖頭道:「我的性子娘還不清楚嗎?您放心,我吃不了虧的。」
顧佳敏破涕為笑道:「你這丫頭,但願如此吧。」
下午的時候,斑般拉著自己的岳父岳母與祿小竹去自己名下的戲樓聽戲。
老兩口被斑般安排在樓上的一間包間,祿小竹則是被斑般去了樓下戲檯子周圍,說是這樣和其他人一起聽才更有意思。
台下看官眾多,人貼著人,祿小竹與斑般兩人並排坐著,稍有動作就可以觸碰到對方。
斑般的指尖故作不經意的纏繞上祿小竹的指尖,待對方反應過來驚慌失措的想要收回的時候,卻反被斑般緊扣在手掌之中不得動彈。
想來從前都是只有月里逗弄自己的份,如今自己重拾這兩世的記憶經驗頗深,反觀當年的老油條月里卻成了青澀的凡間女子。
斑般暗自偷笑,內心也不由得生起一股想要「欺負」她的念頭。
祿小竹的手又小又軟,被斑般握在手中忍不住一陣心神恍惚。
回想起曾經與月里親昵時的種種,可如今月里成了祿小竹,這種事也只能想想作罷。
樓上包間的二老瞧見戲檯子下緊湊在一起的祿小竹與斑般二人,不由得相視一笑。
覺得女兒這次多半是嫁對了人,畢竟人家是世襲爵位,怎麼不比那個窮酸書生來的好?
正好讓女兒斷了對那杜瀾生的念想,好好做個侯爵夫人。
戲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著,斑般雖不懂戲曲,但隱隱聽出了李冉齡與月里的名字,不由得一驚。
「這一曲叫《玉梨殤》,講的是前朝禹國國舅李冉齡與他的妻子月里的故事,二人矮梨樹下初識,後來情定此生,可惜好景不長,敵國來犯國舅爺為救妻子以身擋劍,他死後妻子月里不知所蹤,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就此凄慘落幕。」祿小竹說著白了斑般一眼,繼而嗤笑又道,「這段戲我聽了很多年,我很嚮往戲里國舅爺與他夫人的感情,卻沒成想最後嫁給了你這個和他同名同姓的京城紈絝……」
斑般聽了祿小竹的解釋差點沒樂出聲來,咳了咳故作高深道:「你怎麼就知道,我只是和他同名同姓,而不是他本人呢?」
「前朝國舅爺死後屍身被敵國將領懸挂在城門前整整一月,都吹成人幹了,你還說敢說,你是他?」
斑般嘴角微抽,壓根就沒成想自己凡間的肉身是這結果。
斑般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拍大腿問道:「那你有沒有還聽過一本叫《准駙馬》的書?」
「聽過,後來還改成了戲曲被人唱了出來,下一曲應該就是《准駙馬》了。」
斑般點點頭,然後繼續說道:「那裡面不是也有寫過前朝國舅,還說他是破壞人感情的……」
斑般話說一半便又被祿小竹打斷了:「那才不是真的,原是當初撰寫者為了戲劇性胡亂編的,做不得數,別妄圖把我心目中的國舅爺拉到泥潭和你同流合污!」
斑般雖被罵表面佯裝憤怒,但內心美滋滋的仿若打翻了糖罐子。
果真無論何時何地,月里的心裡都是有他的。
聽完了戲,斑般便差人先送二老回府了,然後軟磨硬泡著讓祿小竹陪她一同去鋪子里查賬目。
掌柜站在斑般跟前滔滔不絕的報告最近的盈利賬目,而斑般的耳朵雖然在聽,但眼睛卻早就飛到祿小竹的身上去了。
見祿小竹在周圍走走停停,像是對成衣鋪子很感興趣的樣子。
掌柜的尷尬的咳了咳:「小侯爺,就是這些了,您要不要再過過目?」
斑般擺手道:「不用,以後你們成衣鋪的賬目,都交由本侯的夫人過目就好了。」
突然被點名,祿小竹回過頭對上掌柜的驚詫的目光,頓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這……」
「好好管理,以後你要用的銀子你自己賺,虧損了不要找本侯拿錢才是。」斑般說完,將賬本和鑰匙都塞到了祿小竹的手裡。
祿小竹捧著手裡的賬目和鑰匙重如千斤,半晌都沒緩過神兒來。
回程李府的時候祿小竹偶遇了閨中好友,下車說了好半天的話,斑般等的無趣才掀起車簾往外看了一眼。
可這一看嚇得斑般直接慌亂出聲:「……你是?!」
見斑般出聲,方才還和祿小竹嬉笑的女子立刻正色,朝著斑般馬車的方向福身一禮:「臣女江沅,見過李小侯爺。」
斑般氣的差點兩眼翻白昏過去,這人當年覬覦他老婆不成,如今卻成了她老婆無話不談的閨中好友?還真是冤孽!
很快斑般又隨之感到了一股隱隱的危機感,那一世江沅便對他老婆有意,誰知道這一世會不會重蹈覆轍?
所以快刀斬亂麻,斑般立馬佯裝身體不適,三兩句話將祿小竹騙上馬車,然後即刻回程李府。
祿小竹自然是看出了斑般是假意為之,但是她實在猜不出這其中原由所在,所以氣不憤的質問斑般:「你這是做什麼?」
斑般面色尷尬,胡亂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我……我聽《准駙馬》聽得入戲,你想想看,我叫李冉齡,她叫江沅,我是怕我們打起來,你都不知道該幫誰。」
祿小竹當然知道他是滿口胡謅,所以順著他陰陽怪氣的道:「幫自然是幫沅沅了,不過也真是巧了,現在只差一個月里,如果你的阿月姑娘也在的話,正巧湊一檯子戲了,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