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大婚當日
祿小竹局促的端坐在榻上,頭上頂著繁瑣的鳳冠墜的她後頸酸痛,因面前有喜帕遮擋,她不動聲色的轉了轉脖頸勉強緩解了不適之感。
正當祿小竹暗自得意的時候突然身前光線一暗,後頸突兀的覆上一隻屬於陌生男子的手,正小心翼翼的為她輕輕揉捏著。
祿小竹一驚,下意識的扭身躲開,隨之那覆在自己頭頂上整日的喜帕翩然落下——
眼前映入一張清新俊逸的臉,琥珀般的棕色瞳孔,高挺英氣的鼻子,薄唇輕啟好似想要說些什麼。
對方一襲降紅色的黑邊金綉錦袍與之自己身上的喜服交相輝映,身後掛起的紅色百子帳隨著祿小竹方才的動作輕輕揚起,襯得二人之間的氣氛更加微妙。
「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丫鬟婆子呢?」
斑般嘴角輕抿,彎出一道優美的弧度:「都讓我攔了回去,大婚當夜,有他們什麼事?」
祿小竹咽了口唾沫,睫毛輕顫:「那合巹酒……」
「我都準備好了,你現在要喝嗎?喝完了,我們也就該一起好好歇息了。」斑般最後故意加重了『歇息』二字,惹的祿小竹耳後微紅。
還不等祿小竹回話,斑般便已經是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酒杯遞給祿小竹,輕挽著祿小竹的手一飲而盡。
斑般用手輕蹭過唇邊的酒漬,笑眼盈盈的看向祿小竹:「都喝完了?」
祿小竹局促不安的點點頭,手裡還緊緊攥著那隻空了的酒杯。
斑般俯身,低頭輕觸了觸那祿小竹的唇角。
呼吸輕淺,吐氣如蘭。
祿小竹的身體輕顫,隨著身上斑般的引導一點點的向床榻上倒去。
身後抵著柔軟的緞被,身上則被斑般壓迫著不能動彈,祿小竹下意識想要逃離,雙腿間卻意外觸碰到一團熾熱硬挺的東西。
她雖然是第一次成婚,但備婚的那段時間她娘與她講了無數次要如何侍奉夫君,所以在觸碰到那東西的霎時間她就反應了過來。
祿小竹抬眼震驚的看向斑般,卻見斑般已是滿目抑制之色。
「你,你不是不喜歡我嗎,為什麼又會這樣……」
斑般將頭埋在祿小竹的頸間輕吻,含糊不清道:「是我從前眼拙,沒能發現娘子的好,以後我會千倍萬倍的對你好……」
祿小竹心中巨震,而後苦笑著緩緩閉上了雙眸,手中的酒杯也跟著翻滾掉落到了床榻之下。
「阿月……」
耳邊傳來斑般的輕喚,但喚的卻是旁人的名字。
祿小竹猶如被當頭一棒瞬間清醒,而後羞憤之意攏上心頭。
她拼盡全力將身上的男子推開,伸手「啪」的摔了一巴掌落到斑般的側臉上。
這已經是短短几日斑般挨過的第三個巴掌了,且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祿小竹的淚水猶如斷了線的珠子,再開口已是哽咽出聲:「既然你心裡已有愛人,為什麼還要來禍害我?!」
斑般眼中滿是渴望之色,此時還沒明白對方為何突然反悔。
亦是傻傻的看向祿小竹,半晌才反應過來,原是自己說錯了話。
「娘子,小竹,你聽我解釋……」
「沒什麼好說的了,你給我滾出去!無恥之徒!」
於是大婚當夜,斑般亦是與屋外守夜的小廝喝了一晚上的西北風。
斑般垂頭喪氣的問向那小廝:「你……身上有匕首嗎?」
那小廝連忙擺手:「怎麼可能,小的身上怎能隨便攜帶匕首……」
「去,去小廚房給我找一把鋒利點的,不然怕是會痛。」
小廝雖疑惑自家小侯爺這般為何,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跑腿去拿了,然後小心翼翼的遞到斑般手中。
眼見著斑般拿起匕首就要往自己的手上揮砍,嚇得那小廝拚命阻攔卻被斑般皺著眉頭甩開了。
「侯爺,不過一個女人而已,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我自然還想要活著,你胡言亂語什麼?」斑般言罷用匕首在自己的小指上劃了一道血口,再從懷中掏出一條雪白的絹帕,將指尖的血珠蹭到那絹帕之上。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斑般撇眼看向身側呆愣住的小廝,笑著威脅道:「管好你的嘴,不然這刀,絕對會落在你的脖子上。」
那小廝渾身一震:「小的知道了,小的不敢。」
清早許湘琳身邊的婆子過來找斑般要白絹的時候,斑般自然是把那條假白絹給遞了上去,竟是任誰都不曾懷疑過真假。
畢竟他們家小侯爺是花名在外的,搞定一個倔強的官家女子還不簡單?
可惜此冉齡非彼冉齡,這位乃是九重天上的冉齡仙君!
以他那妥妥的老婆奴的屬性,自然不會違背自家媳婦意願的。
只是斑般也沒想到的是,這一世的月里竟與從前的月里性格相差了不少。
若是想要讓對方重新愛上自己,看來還是要花不少心思才行啊。
兩位新人去給長輩敬茶的時候,所有人瞧向祿小竹的眼神都十分曖昧,搞得祿小竹一頭霧水。
許湘琳雖然看不上這個祿家大姑娘,但抵不過自家兒子突然轉了性子,喜歡這位喜歡的緊,她這個當娘的也就不好再說些什麼。
老爵爺早些年就歸西了,留下許湘琳與李冉齡孤兒寡母,和一位多年無所出的妾室斂秋姨娘。
這麼多年府內上下都由許湘琳一人操持,且她為人好勝強硬,誰人見她不都是低眉順眼的?
可誰知偏偏祿小竹竟然那麼不將她放在眼裡,敬茶先敬給了斂秋姨娘,而後才施施然的敬向自己。
這一舉動把斂秋也嚇壞了,瞧著笑眼盈盈的祿小竹和怒目圓睜的許湘琳左右為難。
最後還是斑般上前解難,這事才算有了結果,各自給了台階下。
回屋后,斑般借口趕走了成天在眼前晃悠的丫鬟婆子,此時屋內只剩他與祿小竹,二人對面而坐卻相視無言。
半晌還是斑般先開了口:「昨夜……是我錯了,你,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氣?」
祿小竹以為斑般是要質問自己今早奉茶之事,卻不成想他竟然還敢提及大婚當夜的烏龍。
她祿小竹從來沒有被一個人如此羞辱過。
起先是被他在祿家竹林里調戲,而後又在蘭亭閣被他戲耍,再後來明明是李府提及的婚約卻又矢口否認,好不容易認下命挨到大婚當夜,方才還要說往後好生對待她的男人,轉眼口中就喚了旁人的名字,這讓她怎能不恨……
本來今日奉茶上刻意挑釁就是為了給這賊子找不痛快,卻不成想他非但沒有氣急敗壞還誠心賠罪,給原本信心滿滿的祿小竹打了個措手不及。
「那個阿月,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吧?」祿小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種不咸不淡,甚至還隱隱有些酸溜溜的話來。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了。
瞧見祿小竹暗自彆扭的表情,斑般心裡忍不住高興但表面還得佯裝出一副悲涼之色:「一個舊人,有緣無分罷了。」
祿小竹心裡咯噔一下,不禁回憶起從前與杜瀾生的種種往事,眼眶微紅緩緩垂下了頭。
斑般也未曾想自己故作深沉隨口一說,卻讓祿小竹想起了杜瀾生那個草包!
於是乎斑般立刻話風一轉,順勢握住祿小竹的手,神情真摯道:「如今我只想與娘子你好好共度餘生,一生一世一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