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陸譽衡無奈，自己怎的身邊跟著這麽個傻子。
說來阿寶也快跟了陸譽衡十年，陸譽衡嫌棄歸嫌棄，要是讓他將阿寶換了，陸譽衡也做不出這種事情。
“我心情不好，你別惹我。你要把我逼急了，我就不是踹桌角了。”陸譽衡語氣低沉，雖說聲音不大，可聽著莫名滲人。
阿寶渾身打了個哆嗦。
陸譽衡什麽脾氣他再清楚不過，阿寶可不想被陸譽衡教訓。雖說他好像從未被陸譽衡教訓過，可他看見別人遭殃過啊。
“打擾了。”阿寶尷尬的笑了笑，隨即又抽回身子，急忙將門合上。
陸譽衡是為什麽生氣，阿寶也知道。左右也不是大事，阿寶覺得自己擔心陸譽衡心情，還不如想想明日怎麽讓陸譽衡多添兩件衣裳呢。
房間裏，陸譽衡背靠在座椅上，不禁陷入了沉思。
約摸一周的時間，陳鈴鐺每日下午都會準時去到範小晴院子裏，讓範小晴教她如何操持生意。好在陳鈴鐺也算聰慧，學起東西並不吃力，範小晴教的大多她都能參透。
範小晴知曉自己並非專業，也就隻教框架，剩下的等到陳鈴鐺上手之後自己從中學習。
府裏下人見到陳鈴鐺伺候起範小晴來遊刃有餘，這麽多天過去，她們議論的最厲害的時候已經過去。
陳鈴鐺依然我行我素，關於自己賄賂範小晴的言論，她就是親耳聽見了都不願理會。久而久之，這些說閑話的人也沒了興致。
今日大學士府有些熱鬧，因為範祺邀請了陳晚然一家過來吃飯。
“你可要表現乖巧一些，免得你陳叔擔憂。”範祺千叮嚀萬囑咐，生怕範小晴攪亂了這場飯局。
範小晴不懂，範祺為何每每碰見關於陳家的事情都如此上心。
興許幾十年的友情就是不一樣些吧，範小晴心想。
“我會的，您就放心吧。”範小晴連連答應。範祺不嫌自己叮囑的麻煩，她都懶得答應。“陳叔又去江南做什麽啊？這好端端的。”
範小晴疑惑。
她記得陳晚然的爹娘一直待在京城，倒是陳晚然在江南做過幾年差事。眼見陳晚然回京，聽到範祺說他之後會一直留在京城的時候，範小晴還想著他們一家算是團聚了呢。
這才過了幾日，兒子回來，爹又離開了。
“這是皇上下的命令，說不清道不明的。”範祺無奈歎氣。“今兒個我們兩家難得聚在一塊吃飯，下一次還不知道又是什麽時候了呢。”
“爹爹，您別多想。”範小晴心思細膩，範祺又表現的明顯，自己最好的朋友要離開京城，範祺難免心裏難受。
她一下子有些心疼範祺，輕輕走到範祺身後為他揉肩。
“我就指望我們兩家都是平平安安的。”範祺語重心長的感慨。
“當然會平平安安的了。”範小晴咧嘴笑道，模樣十分單純。“我還要好生努力，日後反過來報答爹爹呢。”
範祺如此寵愛自己，範小晴都記在心上。
雖說嚴格意義上範祺並非自己親生父親，可範小晴早就將他當做了至親。
能夠在古代這樣思想封建的時代，遇到一個不偏心真心對自己好的父親，範小晴覺得自己何等幸運。
尤其範祺一生等待範小晴的生母，為了她終生未娶，連一房妾室都未有添，這一點範小晴是最為佩服的。
“你就別報答我了，我這學士府還能養得活你。”範祺笑嗬嗬的，頓時被範小晴一番話逗樂。“你隻要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就是我最大心願。”
這就是世上最平凡的父親啊，連心願都如此簡單。
範小晴心裏一陣觸動。
“所以我以前那麽不聽話，您還是對我百依百順。”範小晴嘴角微微上揚。“要是別人遇到我這樣的女兒，早該扔到大馬路上了。”
範小晴與範祺開起玩笑。
“我那時就想，你要是乖巧一些肯定最好，可你哪怕不乖巧，那也是我的女兒。”範祺語氣極其溫柔。
範小晴心頓時化成了一灘水，她是何德何能這世上有如此摯愛之人。
想到這裏，範小晴下定決心，自己必定會好好努力，不再讓範祺為自己操心。
範小晴不知自己曾經到底讓範祺如何擔心，左右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
傍晚將至，天色灰蒙蒙的。
這兩天天氣不錯，連帶著傍晚時的風都帶著淡淡暖氣，也不冷，吹在人身上輕飄飄的，一股子輕鬆感覺湧上心頭。
陳晚然父子來到大學士府，範小晴跟著範祺一同站在門口迎接。
“晴兒好生乖巧。”陳父笑嗬嗬的打量範小晴。“我記得上回見你也才剛過兩個月，與現在感覺完全不同。”
京城裏也都在傳，範小晴自從發生那場意外之後，就仿佛換了一個人。
往日無惡不作的小霸王不見，剩下的便隻有一個乖巧聽話的大學士府千金。
“都是爹爹教的好，我也是幡然醒悟，才知曉以前做過多少壞事。”範小晴嘴角上揚，露出溫和笑容。
她臉頰兩邊笑時梨渦半露，看著十分可人。
“快進來吧。”範祺忽然說話。
這總在門口站著閑聊也不像回事，範祺說完大家才想起來。
陳父與範祺一路，兩個知己好友肩並肩走在前麵聊著什麽事情。陳晚然和範小晴自然留到了後麵。
“字寫的怎麽樣了？”陳晚然小聲詢問範小晴，笑容稍透著狡黠。
範小晴一口血都要吐了出來。
“這麽難得的聚會，你居然跟我說作業的事情。”範小晴咬牙切齒回應。“你是不是不想要我這個朋友了？”
“噗呲。”陳晚然忍不住笑出聲。“我就開個玩笑，今日免你作業好了吧？”
“兩天。”範小晴與陳晚然討價還價。
“隻能一天。”陳晚然也不是個傻子，自然不會由著範小晴來。
“三天。”沒想到範小晴絲毫不讓步，反而更加得寸進尺。
“兩天就兩天吧。”陳晚然沒有辦法，隻有答應下來。
他心想著，若是再爭執下去，恐怕這作業範小晴就做不了了。
“不行，三天，我說的三天。”範小晴仰頭，得意洋洋望向陳晚然。
陳晚然當真哭笑不得。
“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陳晚然答應範小晴的要求，語氣頗為寵溺。
不過範小晴是聽不出來的，她一心沉浸在自己不用做作業的喜悅當中。
“對了。”陳晚然忽然想到什麽。“你還記得你之前幫我寫的詩詞嘛，被我爹爹不小心看見了。我也不知該怎麽說，便打著哈哈過去。待會兒估摸著我爹要在餐桌上提起，你要是想承認就大大方方說出真相。我怕的就是不知你意思，所以一直沒個準數。”
陳晚然耐心同範小晴解釋。
範小晴微微皺眉。她知曉這幾首詩詞寫的極好，畢竟都是大詩人寫的，被人看見後驚歎也是尋常之事。可這傳揚出去，自己撒的謊又該怎麽圓啊。
“就說是你寫的吧，隻是日後我不會再幫你寫了。”範小晴表明自己態度。
這詩說是陳晚然寫的倒還能讓人接受，範小晴現在連外麵開店都要女扮男裝，她還不想暴露自己那麽多。
要是與從前那個範小晴相差太遠，恐怕也會遭人質疑。
範小晴思來想去，到底是不好承認這些詩詞來自她的手下。況且也真不是她寫的，這謊言撒的範小晴都覺得丟臉。
“對不起。”陳晚然聽罷範小晴的話後愧疚，小聲同她道歉。
“你們兩個在後麵說些什麽呢？”範祺扭頭，看見範小晴和陳晚然遠遠被甩在身後，範祺忍不住催促道。
“馬上！”範小晴大聲回應。
“好了，你也別多想，快跟上吧，免得耽誤了規矩，爹爹恐怕又要對我失望。”範小晴也不想與陳晚然多說，免得她心情煩躁。
說罷，範小晴提著裙子匆匆往範祺和陳父方向走去。
陳晚然愣了愣，目不轉睛望著範小晴背影。
餐桌上無非與尋常一樣，若是真要說有什麽不同，那就是吃食琳琅滿目，比尋常豐盛許多。範祺與陳父閑聊甚歡，範小晴感覺自己和陳晚然如同透明人一樣。
這倒反而如了範小晴的意，她一人在那兒吃的不亦樂乎，什麽都顧不上。
“嗝。”
吃飽喝足，範小晴滿意的伸了個懶腰。
她抬起頭，猛然間意識到今日陳家過來聚餐，自己吃得確實有些不亦樂乎。
一下子所有人目光都放在了範小晴的身上，範小晴手伸在空中，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額……”範小晴嘿嘿一笑，模樣十分憨態可掬。“我吃飽了。”
“哈哈哈。”陳晚然再也忍不住，對著範小晴哈哈大笑。
範小晴偷偷瞪了一眼陳晚然。
這桌上雖說隻有四個人，可範祺和陳父都是長輩，範小晴唯一能夠輕鬆應對的隻有陳晚然。結果陳晚然不站在自己這邊也就算了，還明目張膽的笑她。
損友！活脫脫的損友！
“沒事，能吃是福。”陳父竟也語塞，不知說什麽才好。他是從未見過這樣真實的小姑娘，不知道的還以為範祺平日裏如何苛待了她。
“你們先吃，我……我回去休息一下。”範小晴現在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自己怎麽會因為一碟紅燒肉把正事給忘了。
估計明日範祺又要批評自己了。範小晴現在顧不上揍陳晚然，她隻想打自己一頓。
話音剛落，範小晴逃似的離開了餐桌。
不過說歸說，今日這紅燒肉確實做的好吃，範小晴甚至覺得已經勝過滿香樓的廚藝。要不是陳父和陳晚然在場，估摸著範小晴還要再多吃一碗飯。
範小晴越想越覺得丟臉，腳步不自覺加快。
“晴兒！”
忽的，後麵聽到有人喊她。
範小晴回過頭，就見陳晚然迎了上來。
“你沒在吃飯嗎？”範小晴疑惑。
“我也吃完了。”陳晚然笑了笑，與範小晴並肩行走。
“剛剛我還記得你笑的有多開心哈。”範小晴沒好氣的白了陳晚然一眼。
她還以為青梅竹馬應當是極溫柔極善解人意，像以前看電視劇溫柔的男二號，範小晴初次見到陳晚然也是這樣想的，誰能想到陳晚然居然這樣。
“好啦，你別生氣了。”陳晚然寬慰範小晴。“這樣吧，我免了半個月的作業，總行了吧？”
“成交。”範小晴眼疾手快，立即答應。萬一陳晚然反悔了怎麽辦。範小晴可得逮著這次好機會。
範祺將教她練字的重任交到陳晚然手裏，陳晚然就是範小晴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