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陸譽衡毫不猶豫應下，絲毫沒有遲疑。
這下不僅阿寶，就是周圍侍衛頓時也震驚不已，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要知道陸譽衡一向性情冷冽，對待許多事情也提不起半點興趣。若是尋常，有人說要以五子棋定輸贏陸譽衡定會不理。
如此幼稚的遊戲，陸譽衡卻真是答應了範小晴陪她玩。
“行，記得遵守承諾哈。”範小晴微微仰頭，一臉得意神色。
她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為範小晴從小喜歡下棋，尤其根本沒有多少規矩可言的五子棋，範小晴下的最是熟練。以前還在上學的時候，範小晴還代替班上同全校下棋比賽，當真應了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這句話。
陸譽衡隻覺得範小晴十分聰明，她知曉自己與陸譽衡硬鬥定是鬥不過的，無論權勢還是力量都在陸譽衡之下，範小晴隻能耍些計謀。
五子棋便是一個好法子，先不說最後誰贏，至少範小晴有贏的機會。
“阿寶，去買棋子。”陸譽衡吩咐阿寶，一雙眸子卻隻緊緊盯著範小晴。
範小晴也不避諱，落落大方與陸譽衡四目相對。
興許是陸譽衡確確實實生得好看，範小晴看了幾眼竟有些害羞，逃似的將目光轉向一邊。
當真無論在哪個時候，自己對帥哥都沒有抵抗力。範小晴心想。隻希望陸譽衡不要發現，要不然真是還沒比賽就先丟盡了臉。
陸譽衡麵無表情，周身仿佛籠罩壓抑氣氛，旁人看一眼都覺得害怕。
店鋪裏的學生紛紛退了出來，陸譽衡要求下棋安靜，兩人一同去到屋子裏，隻留下店鋪的幾個班主任和阿寶。
剛一進門，陸譽衡就被眼前一幕吸引住。
這店鋪的裝潢簡約又不失雅致，看得出設計出這樣裝潢的人品味極好。陸譽衡意味深長看了一眼範小晴，而範小晴正琢磨著下五子棋的技巧，壓根不知道陸譽衡正目不轉睛打量自己。
這小姑娘到底還有多少本事。陸譽衡微微皺眉。
於公他該查封這個店鋪，免得吉他再盛行到營地之中，對於軍心凝聚來說十分不妙。可於私，陸譽衡卻莫名偏向於範小晴。
一路跟隨範小晴到了包廂，四周氣氛一下子安靜。
古銅桌上放著一個棋盤，白棋為範小晴，黑棋為陸譽衡。
“我不要，我要黑棋。”
陸譽衡剛要坐下，忽然範小晴說了聲。
陸譽衡皺眉，神色更是難看了些。
“現在你代表正義，自然是白。”範小晴倒是不以為意，見陸譽衡疑惑，她歪著頭解釋了遍。
“哪來這麽多事情。”陸譽衡沒好氣的回應，說罷坐到座椅上。
範小晴啞口無言，但也沒有多少情緒。
“行。”範小晴點了點頭。“還是那句話，雖然你官大，我這平民小老百姓沒多少話語權，但是你自己答應的，好多人也看見了，你可不能反悔。要是你輸了，就不能再打擾我做生意。”
依照範小晴對陸譽衡之前的了解，一人時而心善時而又壞，時而好像與她關係不錯，時而又像敵人。鬼知道他現在是以哪種身份麵對。
範小晴實在放心不下，再三叮囑陸譽衡要守承諾。
陸譽衡聽著著實心煩，範小晴這意思就好像自己是個不守承諾之人。一想到自己在範小晴麵前印象不好，陸譽衡心頭就莫名煩躁。
“少說話。”陸譽衡語氣冰冷，仿佛完全不將範小晴放在眼裏。
範小晴趁著陸譽衡低頭整理棋子的時候狂甩白眼。
拽什麽拽。範小晴噘嘴。
棋局開始，一局定勝負。
範小晴先出，陸譽衡緊追。既然範小晴主動提及下五子棋，陸譽衡就是傻子也知道她定是對自己很是有自信，所以也放了十二分注意力。
沒想到陸譽衡下棋是把好手，範小晴漸漸有些心慌。
尤其想到這局關乎自己店鋪命運，倘若輸了，她辛苦了那麽久便就白費。範小晴肩上壓力重大，總有些喘不過氣。
陸譽衡什麽也沒說，看上去氣定神閑。
前麵還好，後來範小晴的棋下的越來越亂，陸譽衡看出範小晴情緒不對，抬頭望了一眼。
範小晴眉頭緊皺，原本白皙柔嫩的臉頰此時因為緊張泛起淡淡紅暈。
陸譽衡頓了下，忽的心跳漏了半拍。
興許這兒所有人都不知道範小晴身份，可陸譽衡卻知曉範小晴可是女兒身。發現自己情緒不對，陸譽衡很快收回神。
“專心。”陸譽衡小聲說道，語氣十分漫不經心。
範小晴大吃一驚，抬頭與陸譽衡四目相對。
原來連陸譽衡都看得出來自己緊張。範小晴深深吸了口氣，重新收拾了情緒繼續。
範小晴總算平靜下來，陸譽衡也終於安心繼續與範小晴鬥棋。
周圍人秉著觀棋不語的原則，紛紛一句話不說，各自站在各自立場，祈禱自己這邊的人能夠贏得比賽。
“啊！我贏了！”
忽然，範小晴激動的大聲喊道。她站起身，興奮的指向棋盤上已經連成的四顆棋子。“你看，我贏了！你不許賴皮！”
緊張了這麽久，對於別人來說一炷香的功夫，範小晴卻好似經曆了一整個世紀。終於贏得比賽，範小晴怎可能不開心。
“掌櫃的好厲害！”
“贏了贏了！我們贏了！”
店鋪小工一擁而上，幾個人抱在一起。範小晴贏了比賽，就意味著陸譽衡不能再封查店鋪。
陸譽衡不緊不慢站起身，單看神色好似也未因為輸了比賽心情變差。
倒是阿寶，很是擔心陸譽衡。他連忙端著茶走到陸譽衡身旁。
“願賭服輸，你可不能再對我的店鋪怎麽樣了。”範小晴麵對陸譽衡，神色帶著一股子倔強。
“我知道。”陸譽衡麵色淡然。
“走吧。”同範小晴說完，陸譽衡輕聲吩咐阿寶。
阿寶手中的茶撲了個空，陸譽衡繞過阿寶就要離開店鋪。
“哎等一下。”範小晴忽然喊住陸譽衡。
陸譽衡停下腳步，不耐煩的轉過頭掃向範小晴。
靠窗的包廂，屋子裏隻剩下陸譽衡和範小晴兩人。陸譽衡雙手背立，站在窗前。
“有什麽事情快點說。”陸譽衡絲毫不掩飾自己不耐煩。
“我知道你輸了我很不服氣。”範小晴無奈聳肩。“我隻是想要告訴你一些東西，你從來都不知道的東西。”
陸譽衡麵露猶豫之色。
他可是見識過範小晴伶牙俐齒，恐怕這會兒又想要按著他的頭承認她範小晴是對的。
“不用說服我。我信守承諾就行，至於我怎麽想，你管不著。”陸譽衡偏過頭望向範小晴，俊俏麵容盡是冰冷。
恍惚間記得兩人還在茶樓時，一個說書，一個聽書，陸譽衡轉眼間就把範小晴當做了陌生人。
可真絕。範小晴感慨。不過她也沒有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自己與陸譽衡頂多算萍水相逢，估摸著在茶樓那次爭執陸譽衡還記著。
“我隻是想告訴你，學吉他不是玩物喪誌，音樂也不是隻有京城權貴名門望族可以欣賞。街上賣冰糖葫蘆的小販，店鋪裏做工的小廝，包括你說的那些兵士，他們都有喜歡東西的權利。如果有自己愛好就算玩物喪誌，我不能苟同這種想法。”
歸根結底，還是範小晴與陸譽衡想法不同。範小晴也不想被陸譽衡量誤會下去，索性解釋下去。
要任這樣發展，恐怕在陸譽衡心裏，自己就是個禍國殃民的禍害，這個罪過範小晴承擔不起。
“你在茶樓裏說這些事情也就算了，軍隊事務你熟悉？”陸譽衡有些不悅。“我勸你少自以為是。”
陸譽衡最不喜歡被人說教，哪怕是他父親陸畏因。偏偏範小晴幾次同自己作對，陸譽衡拿範小晴居然也沒辦法。
“我在跟你講道理。”範小晴皺眉，這人怎麽油鹽不進。“我特意把價錢收的低，就是讓所有人都能夠買得起吉他。那些閑暇之餘哼小曲的和來我店鋪學習的人一樣，無非是喜歡吉他，無非是趁自己勞累能夠有法子消緩。”
“你家境殷實，是人上人，你不懂人情冷暖，就不要自以為是把他們難得開心的愛好也給剝奪了。”範小晴難得說話如此嚴肅，轉身望著陸譽衡側顏。
眉如遠峰，鼻掛懸梁，嘴唇微啟，當真是極好看的男子。
“你將我留下就是為了教育我的？”陸譽衡狠狠瞪了範小晴一眼。
範小晴欲言又止，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回複陸譽衡的質問。
“我讓你少自以為是，你能聽我一句，你就能在這世上多活一天。知道嗎？”陸譽衡咬牙切齒，字字說得格外清晰。
話音剛落，陸譽衡甩袖揚長而去。
“擺張臭臉給誰看嘛。”範小晴嘴裏嘟囔，對陸譽衡的印象也沒有那麽好了。
管他的，這種人還是少聯係的好。範小晴心想。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從店鋪出來，陸譽衡一直冷著張臉。
“少爺。”阿寶加快步伐，連忙跟上陸譽衡。“明明比賽是您贏了才對，為何您還要放水啊？小的實在不懂。”
阿寶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情。
陸譽衡棋藝怎樣，阿寶不是不知道。下棋時阿寶也一直在旁邊看著，按陸譽衡的能力，不可能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隻有範小晴被勝利的開心衝昏頭腦，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閉嘴。”
陸譽衡腳步更加加快。
阿寶隻好灰溜溜的閉上嘴巴，趕緊跟上陸譽衡，乖乖沉默著不說一句話。
早知道範小晴這麽欠揍，贏了比賽還要教育他一頓，他才不放水。陸譽衡量冷哼。
腦海裏忍不住浮現出範小晴贏時激動的跳起來的模樣，陸譽衡煩躁至極。
自己到底都在想些什麽。陸譽衡心緒混亂。他從未有過這樣感覺。
集市上熱鬧非凡，商販叫賣聲此起彼伏。
陸譽衡走在路上，全然沒有注意。
“老板，怎麽這些天都沒有見到城北石橋下的流浪漢啦？”
賣小麵的鋪子前，有人大聲同老板閑聊。
老板正在給人下麵，聽到客人喊他，老板笑嗬嗬的轉過身。“那得感謝範公子了，別看他生得瘦弱，他可是個大善人啊。”
“範公子？那個範公子？”客人疑惑。
“就是這條街第一家那個教人彈奏樂器的鋪子老板，看著弱不禁風，是個斯文人。”老板解釋，聽語氣對範小晴印象很是不錯。
陸譽衡聽到兩人對話，忍不住停下腳步。
“怎麽了少爺？”阿寶雲裏霧裏，不知陸譽衡又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你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