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次被罰,起初範小晴感到有些難以理解,不過在翠桃的解釋下,逐漸也想清楚。


  說到底還是範祺覺得東市過於危險,這才不允許她去。


  為了不讓範祺失望,範小晴這些日子也老實呆在家裏抄寫《女訓》。


  她不明白,這又不是在大宋朝,為何會有女四書這種東西。上麵亂七八糟的東西讓人看得心煩,也不由得感歎古代女子的命運過於悲哀。


  到了第五十遍的時候,範小晴終於忍不住了,幹脆將抄寫的《女訓》全部扔進了火爐裏,留個清淨。


  不然這樣的東西看多了,她沒有無聊死,也要先被這些給氣死了。


  “小姐,你這麽燒了,老爺不會責罵你吧?”翠桃有些搞不懂自家小姐。


  範小晴一點也不在意:“死豬不怕開水燙,到時候我就實話實說好了。”


  聽了這話,翠桃忍不住笑了出來。不知為何,她現在越來越覺得小姐惹人喜愛。


  當然,小姐以前做的錯事比現在還要多,老爺也沒做過於責備,肯定不會因這種事情而責罵小姐的。


  確定了這點,翠桃多少就放心了。


  看著那些《女訓》被燒成了灰,範小晴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舒坦。


  “翠桃,你等會有沒有事情?”範小晴詢問道。


  翠桃搖頭:“沒有事情,小姐可是有事情吩咐。”


  實話實說,範小晴就喜歡翠桃這種聰明勁,壓根就不需要多費口舌。


  “你去砍點竹子,我稍後有用處。”範小晴吩咐著。


  翠桃皺著眉頭,弄不明白小姐這樣的操作。可小姐要,自己也隻能夠照辦了。


  出了屋子,喊來幾個家丁去後院砍了些竹子。


  伴隨著嘩啦一聲,竹子全部倒在了範小晴的麵前。


  “小姐,這麽多夠了嗎?”翠桃詢問。


  範小晴點頭:“夠了,你去拿個砍刀過來。”


  到了現在,翠桃都沒有搞清楚自家小姐到底在做什麽。不過她還是依照範小晴的意思,將砍刀拿了過來。


  範小晴接過,立刻就對著竹子就要下手。


  翠桃見狀,衝過去拉住了範小晴:“小姐,你這是要幹什麽?”


  範小晴皺了下眉頭,不覺得自己有哪裏不對。


  “我砍竹子,有什麽問題嗎?”


  翠竹鬆了口氣:“這種事情讓奴婢們就好了,小姐何必親自動手。”


  聽她這麽說,範小晴想了下,多少也有些是道理。


  自己要做得東西有不少,單憑自己一個人有些來不及。


  “也行,你去將咱們院子的人都叫過來。”範小晴說著,還是親自動手砍竹子。


  就這樣,等到翠桃將一過人帶回來的時候,方才在範小晴麵前的竹子,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個小方塊。而她將麻將的橫切麵對準磨刀石,一個勁地磨動。


  一會兒的功夫,方方正正的小竹片就躺在她的手心裏。


  下人看了,滿頭霧水。


  其中有個丫鬟詢問道:“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麽?”


  聽了這話,範小晴意識到來人,隨手將地上的圖紙抓了起來,遞給翠桃。


  “你們就按照紙上的步驟做,做好了,我再跟你說。”範小晴一邊說著,一邊埋頭苦幹。


  下人們心有疑惑,可還是結果翠桃的紙張,仔細的觀察起來。


  這上麵的圖案,他們還真沒有見過。不過小姐都吩咐了,自然也不好閑著。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按照範小晴的意思開幹了。


  另一邊,範祺朝著這邊走來。


  算起來已經好些日子沒有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也不知道她現在還在不在生氣。仔細想一下,那天他的確是有些過分。


  範祺本以為是自己今日肯定要好好的哄女兒一番,然而等踏入範小晴的院子,這才傻眼了。


  隻見所有的家丁和丫鬟全部都圍了起來,有的手中拿著砍刀,有的手裏拿著筆對著木牌不知在畫什麽,完全讓人捉摸不透。


  “你們在幹什麽?”看到這一情形,範祺問道。


  範小晴在聽到這個聲音,立刻就看了過去:“爹,你來了,你快過來看看我弄得好東西。”


  範祺本不想看,奈何注意到女兒激動的模樣,還是大步走了過去。


  “看什麽?“範祺追問。


  範小晴站了起來,臉上洋溢著神秘的笑容。


  “爹肯定猜不出來,噔噔!”她伸出了手,隻見她攤開手掌,手心裏放著一塊精巧的木塊。


  說它像令牌,也沒這麽小的。說它像裝飾品,還是有點小。


  範祺琢磨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


  看她苦思冥想的模樣,範小晴忍不住笑了出來:“爹,其實這是我發明的麻將!”


  “麻醬?吃的醬料嗎?”範祺看著不像,索性拿過來掰開看看,這裏頭放得什麽。


  範小晴被他的舉動弄得哭笑不得,隻得耐心解釋著:“這不是吃的麻醬,而是一種消遣遊戲。”


  如此說著,範祺也算明白了。


  不過他沒有聽範小晴繼續說下去,而是將人拉到旁側,小聲地嘀咕起來:“晴兒,爹知曉你性子愛玩。可咱們玩歸玩,你是範府的小姐,怎麽能夠跟下人混在一起。這要是傳出去,成何體統!”


  範小晴不理解這種偏見,立刻反駁道:“爹,下人又怎麽了,那也是人。我們都是人,就不應該所有高貴低賤之分。”


  “你從哪裏學來這種荒唐的話語,你記住,你是女子,本就應該遵循三從四德,熟讀女四書。我先前讓你抄寫《女訓》好了嗎?好的話,給我看!”範祺嚴肅地說道。


  平日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任由著晴兒,可有些東西他不準自己的女兒逾越。


  此刻的範小晴也算是看出來,相較於古人,範祺的確是不重男輕女。然而他的思想也就帶著古人的迂腐,隻要是女人就應該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觀點。


  “我全部都燒了。”範小晴雙手交叉,冷漠地說道。


  “你!”範祺被激怒了,正欲將其好好訓斥一頓,範小晴卻打斷了她的話語,“爹,我知曉你疼我,可有些東西本就是錯誤的。我的確是女兒,而他們也的確是下人,可不代表我們天生就應該低人一等。”


  “出生是我們無法抉擇的,如果你是女人,天天要求你去遵守莫須有的東西,你願意嗎?難不成女兒活著,理所應當為男人而活,而這些下人應該為我們做牛做馬嗎?不是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裏,我們有權利和能力去改變。就像爹一樣,你當初也是什麽都沒有考中的狀元。”


  她的慷慨陳詞,每一句都字字鏗鏘。不僅要範祺聽清楚,同樣也要府中的下人聽清楚。


  範祺震驚都看著是範小晴,難以想象自己的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包括下人也是如此。


  注視著眾人臉上的情緒,範小晴也意識到自己的話說過了。故而,話鋒一轉,放軟態度,“爹,況且這些東西還是他們幫我做得,要不要跟女兒玩玩看?依我看來,爹連我府上的丫鬟都下不過。”


  範祺用了好長的時間才回過神來,他愣怔地注視著自己的女兒,內心是另外一番波瀾。不過有些東西,他似乎是明白了。


  “你這個丫頭胡說什麽,好歹你爹也是個大學士。”範祺打趣道。


  範小晴晃動了下手中的麻將:“說大話誰不會,爹要做給我看才行。”


  範祺急了,昂首挺胸:“做就做,這麽簡單的東西,我怎麽可能不會。”此刻的他沒有意識到,他中了範小晴的激將法。


  麻將已經做好了,範小晴具體地說了下規矩,隨後喊上翠桃和家丁上來,湊齊了四個人,也就開始打麻將。


  嘩啦啦的洗牌聲不光讓院子內下人都聚精會神的看去,就連院外的家丁也都被吸引過來,在旁圍觀這場‘大戰’。


  “二餅!”範祺愁眉苦臉將手中的牌放出去。


  “杠!”範小晴立刻接住。


  緊接著,翠桃推翻麵前的麻將,喜悅地喊道:“糊了。”


  與此同時,周圍也響起了熱烈的鼓掌聲,全都在為翠桃慶祝。至於範祺則將麵前最後一點銀兩全部都推到了翠桃的麵前,神情既納悶又苦惱。


  範小晴注意到範祺的神情,溫柔地笑著道:“爹,我就說人都是一樣的。縱然爹是大學士,某些方麵也未必比家中的下人厲害。”


  現在的範祺算是真正體會到了晴兒話中的含義,不禁回想起先前他未曾高中狀元的生活,其實同府中的下人也是差不多。女兒已經長大了,他這個當爹的還不如自己的女兒。


  最終,範祺心悅誠服地讚同道:“晴兒說得對,此事是爹錯了。”又補充一句,“你們伺候小姐有功,今日參與製作麻將的人,老爺我一律有賞!”


  這下院子內的氣氛活躍起來,所有的人都拍手稱好,而大家對範小晴更是打心眼裏的佩服。


  先前連輸多次,範祺仍然不死心,之後又纏著範小晴等人要打麻將。直到將身上所帶的銀兩全部都給輸光後,這才不甘地離開。


  臨走前,迷上麻將的範祺私下找了範小晴,意思想借麻將玩幾日。範小晴也是被爹給逗笑,吩咐翠桃將麻將收拾好,讓範祺帶回去。


  不過從某些方麵範小晴也得到了一些啟發,看來自己在21世紀學到的東西完全可以派上用場。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