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玫瑰
果然，如同慕落所說，林暮在外麵等了沒多久，慕落就出來了。
看著慕落意氣風發的樣子，林暮不由得有些擔心裏麵那些吸血鬼的安危。
林暮：“你這就結束了?”
慕落聳聳肩：“結束了啊，走吧。”
林暮：“你都對他們做什麽了?”
慕落：“沒做什麽啊，不就是正常的訓練嗎？”
“哦……”林暮低低地應了一聲，不知該作何回答。
慕落剛要牽過林暮的手，旁邊就閃出了一道黑影——是阿三。
阿三：“殿下，大殿下說有要事找您，讓您立即過去。”
“什麽要事啊？他這兩天怎麽好煩啊.……”慕落嘟囔著抱怨了兩句。
林暮則是推了推他催促道：“快去吧，說不定是很重要的事呢。”
“唉。”慕落歎了口氣，看向林暮：“那你呢？”
林暮：“我就在這裏等你吧。”
慕落：“那我去去就回。”
林暮：“嗯。”
目送著慕落離開後，林暮就重新坐了下來。阿三站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位置，默默地陪著她。
不知又過了多久，一大批吸血鬼突然從剛剛的訓練房裏湧了出來。從來沒一次性見過這麽多吸血鬼，林暮下意識繃直了身子。
而這些吸血鬼在看見她之後，就開始竊竊私語。說是竊竊私語，不過林暮還是隱隱約約聽到了幾句。
“這就是二殿下帶回來的小嬌妻嗎？聽說碰都不讓別人碰。”
“聽說二殿下在她麵前溫順的很，和在我們麵前根本是兩個樣子，你根本難以想象。”
“不過是一個人類，怎麽還能馴服二殿下？”
“估計是靠美貌吧。”
……
林暮局促不安地坐著，在一眾打量的目光中，聽著他們對她的評價。
阿三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主動上前來問道：“要不我先送您回寢宮如何？”
思忖之下，林暮點了點頭，起身跟著阿三一起朝寢宮走去。
然而不知是不是到了遣散的時間點，路上的吸血鬼甚至更多了，周遭打量的目光也愈發強烈。
林暮想要無視這些目光，可那一道道眼神都太過灼熱，一聲聲討論的聲音也都雜亂地充斥在她耳邊，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阿三明顯也覺察到了這一切，正要遣散圍觀的眾鬼，然而眾鬼的目光卻忽的看向了林暮身後的天邊。
察覺到周圍的異樣，林暮也即刻轉身，看到星辰漫布的蒼穹之下，慕落正展翅朝她飛來。在他的手中，還拿著一朵嬌豔的紅色玫瑰。
飛到林暮身邊後，慕落並沒有直接落地，而是俯衝著懸在空中，低頭朝林暮吻來。
林暮本就有些慌神，被慕落直接吻來也並沒有躲閃，隻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僵住了。
而圍觀的群眾則是不淡定了，爆發出一陣壓製的驚呼聲，許多吸血鬼還拿手捂住了嘴巴，瘋狂拍打著身邊的吸血鬼。
一個淺嚐輒止的吻之後，慕落就降到了地麵上，把手中的玫瑰遞給了林暮。
林暮此刻終於緩過神來，意識到他們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吻，不禁麵紅耳赤地低頭接過了慕落給的玫瑰花。
而慕落的心情則是好的不得了，一手牽過林暮就大搖大擺地帶著她往寢宮走。那高揚的頭和暗爽的表情，就差把“這個漂亮的女人是我老婆”這句話寫在紙牌上掛在胸前了。
頭皮發麻地離開眾鬼的視線後，林暮長長地鬆了口氣，可慕落的表情看起來則有些意猶未盡，似乎還嫌被注視的時間不夠長。
林暮的臉此時還紅撲撲的：“你在哪裏拿的這玫瑰花啊？”
慕落：“我哥為了喬安娜種了一花園的玫瑰花，我上次看他種我就也種了。這不，剛剛談話的時候，我們倆去了一趟花園，正好拿了一朵給你瞧瞧。”
林暮仔細看了看手中的玫瑰，發現刺已經被慕落掰掉了。而那紅如鮮血、嬌豔欲滴的花朵，像是受了愛意的滋養，生長的無比豐滿。
林暮笑了笑，道：“你種的還不錯嘛。不過你們這裏整天黑夜，也可以長出玫瑰來嗎？”
慕落：“這裏當然不行啦，要去有太陽的地方種，所以花園離這裏很遠。鑒於其他花的長勢還沒有這麽好，所以我就隻摘了這一朵給你。”
林暮笑著凝視著手中的花，道：“一朵就足夠了。”
慕落凝視著林暮帶笑的眼眸，也下意識笑了。
“對了，”林暮又抬起頭，“你哥叫你去說了什麽事情啊？你有沒有跟他說我們會一起送喬安娜回去？”
慕落：“我哥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他想拜托我和你送喬安娜回去，沒想到我們本來就已經這麽打算了。”
“那還真是巧了。”林暮應著，猛地想到喬安娜過了這麽長時間應該已經收拾好東西了，不知道她現在有沒有離開，“那喬安娜現在走了嗎？”
慕落：“還沒有，不過應該也快了，我們回去以後也就收拾收拾離開吧。”
林暮：“嗯。”
回到寢宮後，他們大概收拾了一番，喬安娜就找上了門。喬安娜本來隻是想道個別就走的，卻發現林暮好像也已經整裝完畢，準備出發了。
喬安娜：“真的不用了林暮，你好好和慕落待著，我自己回去就好。”
林暮：“我是會和慕落一起待著，不過我也要送你回去。”
喬安娜不明所以地問道：“啊？”
林暮朝後麵示意了一下，慕落和阿三也已經整裝待發：“我們一起送你回去。”
喬安娜：“這.……”
林暮：“你放心，等到了人族地界，就隻有我送你回去，這樣你就不用覺得尷尬了。”
“可這也真的太麻煩你們了。”喬安娜看著慕落，想看他是不是被強迫的，不過慕落的表情卻是自然的很。
“不麻煩不麻煩，慕落他也正好有事要去外麵一趟，我們就是順路送你回去。”為了讓喬安娜安心接受，林暮編排了一個理由。
喬安娜：“真的？”
林暮：“當然是真的啊。”
說著，林暮又暗暗撞了撞慕落的胳膊，示意他也說些什麽。慕落雖然並不怎麽情願，卻也配合著說道：“嗯，趕緊走吧，要是等去了以後是白天的話就不方便辦事了。”
林暮對慕落的配合十分滿意，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而後又轉向喬安娜說道：“對，那趕緊走吧，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喬安娜悵然若失地點點頭，道：“嗯，那我們現在出發吧。”
走出王宮的路上，喬安娜的表情一直有些低沉。林暮知曉這是因為什麽，卻也對此無能為力。
出了王宮之後，慕落就抱起了林暮，而阿三對著喬安娜行了一禮，之後也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她。
喬安娜順從地任阿三抱起，眼神仍看著後麵的王宮，似乎在等著什麽人。
林暮看出她的心思，便也沒有催她，而是陪著她一起等。
可半晌過去，慕羽依舊沒有出來，倒是一個吸血鬼侍從急匆匆地趕了出來，把一封密信遞給了慕落，道：“大殿下囑咐讓您務必親手把這封信交給楚特使。”
“知道了。”慕落應著，卻是以雙手無空為由，示意林暮把信接過。林暮接過信，把信小心地揣到了衣服口袋裏。
而喬安娜也像是徹底灰了心，不再看向王宮的方向，而是低著頭道：“走吧。”
慕落抱著林暮即刻展翅飛向了高空，阿三也隨即跟上，他們很快就飛出去了很遠一段距離。喬安娜靠在阿三的肩頭，默默地流著眼淚，卻不曾注意到他們離開後，王宮裏走出了一道黑影，一直在遠遠地注視著他們。
來的時候是昏迷狀態，直到此刻林暮才俯瞰到這隔絕著人類與吸血鬼世界的雪域全貌。
偌大的雪原在大地上鋪展開來，像是一大塊白色的絲綢掩蓋著大地的身形。如此純白，如此廣大，看了讓人感覺身心都被洗滌幹淨了。
不過在這高空之中，冷意更甚。盡管臨行前慕落給林暮身上又套了好多衣服，林暮還是冷的直打顫。
“再堅持一下，就快出去了。”慕落把林暮抱的更緊了些。
“嗯。”林暮應著，下意識朝喬安娜看了一眼，卻發現她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昨天知道了那樣的事情，她肯定沒有睡好，回去以後要麵對的也都是艱難險阻，如今能休息一下也好。
見喬安娜無恙，林暮就安心地靠在慕落懷裏休息。寒風陣陣，林暮不禁把手插到了口袋，隨即也就摸到了口袋裏的信。
“對了，你哥給的信，我給你放哪？”林暮把信掏出來道。
慕落低頭看了一眼，道：“不用給我，你拿著吧。”
林暮：“嗯？”
慕落：“這封信並不是給楚遇的，是給喬安娜的。”
“啊？”林暮有些驚奇地睜大了眼睛。
慕落：“總之，等你送喬安娜回去的時候，把它交給喬安娜就好。”
“哦。”見慕落一臉篤定，林暮便也不再問什麽了。隻覺得慕羽和喬安娜還真是別扭到了極點，如今要交一封信還得通過這樣的方式。
飛行了許久，他們終於飛出了雪域，而前方也終於出現了日光。不過，現在的日光十分熹微，時間已是傍晚了。
他們直接飛越了吸血鬼控製下的城池，朝人族王室的皇宮飛去。途中封鎖重重，慕落和阿三一直都飛的十分謹慎小心。等飛到皇宮外的時候，慕落和阿三就降到了地麵上。
此時喬安娜已經醒了，眼神複雜地看著周圍熟悉而又已經有些陌生的環境。
林暮：“前麵就是皇宮了，你一過去肯定就會有人接應你的。我現在身份還有些特殊，就不跟你一起進去了。”
“嗯。”喬安娜點了點頭，依舊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雖說各處都還是過去的樣子，可一切卻也有些不同了。往日她放眼望去看的是群山，如今卻是火和烽煙。各處都是巡邏的車隊，天地間盡是一派肅殺之感。
喬安娜獨自邁著走了兩步，還是轉回頭道：“林暮，你能再送我一段嗎？就送到前麵一點就行。”
看著喬安娜此時無助疲憊的表情，林暮心裏一陣酸澀，和慕落對視了一眼後就說道：“好。”
正好也能借著這個機會把信交給她。
慕落和阿三就留在了暗處，隻有林暮陪著喬安娜朝有士兵的地方走去。
“這個，給你。”林暮把信掏出來遞給喬安娜。
喬安娜看到以後愣了一下，說道：“這個不是要給楚特使的嗎？”
林暮：“不，是給你的。”
見林暮如此堅定，喬安娜便也就抬手接了過去。這信明明應該隻是輕飄飄的幾張紙，可喬安娜卻覺得無比沉重。
她現在還沒有做好打開它的心理準備，便將其小心收到了口袋裏。
林暮：“你不看看嗎？”
喬安娜：“回去以後再看吧，我怕我看了，就不想回去了。”
“好吧。”林暮說著，有些憐惜地拍了拍喬安娜的肩，道：“回去以後好好照顧自己，注意安全。”
“嗯。”喬安娜點點頭，眼裏卻是湧出了淚水，“林暮，謝謝你。”
“謝什麽？”林暮笑著擦了擦喬安娜眼角的淚珠，道：“別哭啦，眼睛那麽紅。一會回去以後，你父王母後還要以為你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呢。”
喬安娜笑笑，看見士兵就在離她們一條街的地方，便停下了腳步。
林暮也隨即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她。
喬安娜久久地凝視著林暮，旋即認真地說道：“林暮，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曾經我的確傷害過你，為此我要好好跟你道個歉，對不起。同時我也要感謝你對我這麽久的照顧和關愛，就算我們被迫處在了不同的陣營，我們也永遠都是朋友。”
“幹嗎突然這麽煽情啊？”林暮笑著說道，可眼裏也很快就有了眼淚。
她過去也沒想到能和喬安娜成為朋友，隻能說，一切都是那麽巧。如果一切都是過去相安無事的樣子，她們或許可以經常在一起說說笑笑。可在如今這樣混亂的局麵下，每一次的相見都將更加不易。
互相看了許久之後，喬安娜低下頭輕笑一聲，道：“好了，那我回去了。”
林暮：“嗯。”
喬安娜：“再見。”
林暮：“再見。”
喬安娜似乎還有些舍不得，但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林暮一直目送著喬安娜走到站崗的士兵身邊，看著士兵護送著她進了皇宮，方才準備轉身回去找慕落和阿三。
然而當她轉身時，發現慕落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她身邊。
慕落：“走吧。”
林暮：“嗯。”
慕落：“接下來還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如果想去看看你父親和哥哥的話，我送你去。”
林暮低著頭思忖了一下，而後搖著頭道：“算了，下次吧。”
慕落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好。”
林暮：“我想再去看看白蘊和李慕清，現在亂成這個樣子，他們的學校肯定也不上課了，不知道他們是待在這裏還是回了蘇鎮。”
慕落：“好，我帶你去看看。”
一回到皇宮，喬安娜就被各種人簇擁著朝寢宮走去。但她尚在路上時，國王和王後就已經跑著來見她了。
“安娜！”王後遠遠地喊著，在國王的攙扶下跑了過來。
一靠近，喬安娜就撲進了國王王後的懷裏。這還是自上次訂婚宴之後，他們第一次見麵。
就在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世界已經大變了模樣。
“安娜，你終於回來了！我們都快擔心死你了，那些吸血鬼有沒有傷害你啊？你有沒有受傷啊？”王後開心又擔心地看著喬安娜問道。
喬安娜笑著搖了搖頭，道：“沒有，我一點事都沒有，他們沒有把我怎麽樣。”
國王：“他們怎麽會突然放你回來啊？在這個當口，他們不會又在謀劃什麽更大的陰謀吧？”
“說什麽呢？”王後滿臉不悅地瞥了一眼國王，“安娜好不容易回來了，你還要把她也檢查一下再放進來還是怎麽的？”
國王：“我就是正常擔心一下嘛。”
喬安娜：“哎呀不要說了，真的沒事。因為我太能吃了，什麽用都沒有，他們受不了了，就把我放回來了。”
“什麽？”國王不禁對這荒誕的理由感到懷疑，而王後則是黑著臉推了他一把，道：“安娜剛回來，你別老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的。”
說完，王後就拉過喬安娜，帶著她往寢宮的方向走去：“咱們不理他，寶貝餓不餓，是不是沒吃東西啊？母後親自給你熬你最喜歡喝的湯好不好……”
看著王後拉著喬安娜走出去好遠，國王歎了口氣，追了上去。
被親切地問候疼愛了一番，喬安娜在深夜的時候方才回到了自己的臥房。
周圍好不容易又清淨了下來，喬安娜急不可待地掏出了慕羽給的信，顫抖著打開。
然而，當真正打開信封後，喬安娜卻沒能找到任何的字跡。隻是在層層信紙的包裹中，看到了一片鮮紅的玫瑰花瓣。
不過，無言已勝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