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喬安娜要離開
等回到寢宮時，林暮已經靠在慕落的懷裏睡著了。
慕落把她輕輕放到床上，蓋好被子，而後就躺到了她身邊，靜靜凝視著她的側顏。
他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此刻就安然無恙地躺在他身邊。就是如此平凡而簡單的時刻，卻讓他感到了莫大的滿足。
他們從初識時的青春校園，到麵對兩族爭端後站在了不同的陣營，再到如今走到一起，彼此都為別人犧牲了太多的自我。如今在經曆了幾近死別之後，方才懂得了相愛的真諦。
看著看著，慕落又把目光移向了林暮左手中指上戴的戒指。看著它，慕落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也不禁想起了慕羽。
之前吃飯的時候，慕羽叫他出去，就是在問他訂婚的事情。
畢竟是婚姻大事，還牽扯到兩個對立的種族，慕羽作為哥哥自然還是得謹慎一些。不過自看出慕落對林暮的一片癡心之後，慕羽也就不再那麽反對了。隻是兩人選擇在一起之後，未來要麵對的爭議和蜚語之多難以想象，但結為連理已是最大的幸運，別人的看法並不是那麽重要。
不過，在交談的過程中，慕落也看出來慕羽的諸多糾結與無能為力。眼下他能為林暮做到的，慕羽卻不能為喬安娜做到。
現下他們或許正在吵架，不過也總歸會有這麽一天的，他們遲早要認清現實，才能選擇未來。
林暮踏踏實實地睡了一整晚，等到再醒來時，發現慕落正躺在她身邊，閉目養神。
林暮眨了眨眼，慵懶地靠到了慕落懷裏，而慕落也即刻睜開了眼，摟著她問道：“醒了?”
“嗯。”林暮含糊不清地應了一句，又閉上了眼睛。
慕落：“還想睡嗎？”
林暮：“不想了，我稍微清醒清醒就起。”
慕落：“餓了嗎？我去給你做鯽魚湯吧。”
林暮搖搖頭：“不要，剛起床不想吃東西。一會等我餓的時候再做吧。”
“好。”慕落輕聲應著，用手指順著林暮的頭發。
林暮：“對了，喬安娜怎麽樣了？她不會要走了吧？”
慕落悶悶道：“不知道。”
林暮：“那我睡了多久？”
慕落：“有一夜了吧。”
林暮一下子坐起身來，道：“那我得先去找她一趟。”
“哎。”慕落一把拽住了她，“你那麽著急幹嗎？她要是走，肯定會先跟你說一聲啊。”
“也是。”林暮又坐穩了身子。
“對了，”慕落也坐起身來，有些緊張地問道：“你這次孤身前來，打算待多久啊？”
林暮垂下眼眸：“不知道，不過現在待多久全看我自己的意願，我已經是個自由人了。”
慕落：“自由人？什麽意思？”
“就是.……”林暮抬起頭，腦海裏回想起她離開時的那一幕，“我在來之前，已經和卡其族斷絕了關係，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是卡其族的人了。”
“你……”慕落有些失語了，他沒有想到林暮竟會做到這一步。
慕落：“那你現在隻有我了，對嗎？”
林暮微側過頭看向他，點了點頭，隨即又說道：“不過你也沒必要因此有什麽負擔，即便我成了自由人，我也可以很好地依靠自己活下去。”
慕落歎了口氣，握住了林暮的手：“這怎麽能叫負擔呢？能成為你的唯一，是我的幸運。保護你，愛護你，就是我最應該做的事。”
見慕落的表情認真到不行，林暮不禁輕笑一聲，抬手彈了彈他的腦門：“好啦知道啦。”
慕落：“那我們什麽時候辦婚禮？”
林暮一下子愣住了，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慕落，道：“你這思維跨度也太大了吧。”
“額……”自知心急，慕落垂下了眼神，道：“那過幾天再說，我也得先準備準備。”
看著慕落像是要謀劃什麽重大的事情，林暮無奈地笑笑，準備起身，外麵卻突然穿來了阿三的聲音：“殿下，喬安娜想見林小姐。”
慕落還沒來得及張口，林暮就站起身一邊朝外麵走一邊說道：“快讓她進來。”
走出屏風後，林暮就在寢宮門口看到了喬安娜。此時的她神采懨懨，全然沒有了往日裏的活潑興致，就連臉色也有些蒼白。
“喬安娜，你怎麽了？”看著喬安娜這幅無精打采的樣子，林暮不由得擔心地上前問道。
“我沒事。”喬安娜搖搖頭，看向林暮，“我要回去了。”
聽言，林暮心裏一沉，道：“你打定主意了？”
喬安娜：“嗯，我再也沒辦法裝作不知道，再自欺欺人下去了。我是公主，即便我做不了什麽大的事，我也應該回去，和我的臣民待在一起。”
林暮輕歎了口氣，拉過她的手：“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喬安娜：“就這兩天吧，反正我也待不下去了，早點離開，早點解脫。”
林暮：“你打算怎麽回去啊？”
“慕羽說他會送我回去，可是.……”喬安娜苦笑了一聲，“我的國家就是被吸血鬼毀壞成了那個樣子，我再讓一隻吸血鬼送我回去，豈不是笑話？”
林暮：“那你難道要自己一個人走嗎？”
喬安娜低著頭思忖了些許，道：“嗯，人總要自己做些事情的，不能一輩子依靠別人。”
林暮沒有回話，想著要不要親自送喬安娜回去。畢竟戰事連連，喬安娜作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該怎麽應對洶湧紛飛的戰火？
喬安娜又問道：“那你呢？以後是打算一直待在這裏了嗎？你父親和哥哥，他們同意你這樣了嗎？”
林暮抿了抿唇，道：“我現在已經和卡其族沒有關係了。”
喬安娜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地說道：“你這是為了慕落，和你們卡其族斷絕關係了?”
林暮：“是因為他，也不全是因為他。歸根結底，還是我跟他們的思想觀念不同，無法共事罷了。”
喬安娜歎了口氣，道：“要是我能跟你一樣就好了，不過我們歸根結底也是不一樣的人。身處的境遇不同，選擇自然也不同。”
林暮沒有立即回話，半晌才說道：“要不我送你回去吧，現在外麵太危險了，你沒有受過訓練，再加上公主的身份，就更加危險了。”
“不行！”還沒等喬安娜開口，慕落就從後麵的屏風裏衝出來說道，“你傷還沒好，萬一再出什麽意外怎麽辦？”
看到慕落氣勢洶洶地出來，喬安娜歎了口氣，道：“不用了，你們好不容易才到了一起，別再因為我而分開了。”
林暮：“可這真的太危險了。”
慕落：“我會派人送她回去。”
林暮：“可讓吸血鬼送她回去，真的不太妥當。”
慕落：“那你也別忘了，她的國家四分五裂，也有卡其族的一份力。你雖然與卡其族脫離了關係，可說到底也還是他們的人。”
林暮：“這不一樣，我起碼還是人族，還是喬安娜的朋友。隻有親自送她回去，我才能安心。”
慕落：“我派人送她回去，你就不安心了嗎？”
見林暮和慕落快要因為她吵起來了，喬安娜急忙插到兩人中間，道：“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我說了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
林暮：“可你.……”
喬安娜擺擺手：“哎呀，我也沒你想的那麽嬌弱，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林暮搖搖頭：“不行，你絕對不能自己走。我是自己來的，我知道路上的情況有多艱險。換做是你，你真的吃不消的。”
喬安娜：“我真的可以的，你別把我想的那麽弱。好了不說了，我要回去收拾東西了。”
像是怕林暮再說什麽似的，喬安娜說完就急忙轉身離開了，林暮想要追上去，卻被慕落一把拉住了。
“慕落.……”林暮回過身，皺著眉頭無奈地喊道。
慕落：“林暮，我知道你是個仗義的人，可你也該考慮考慮自己，考慮考慮我吧。要是你在路上再出了什麽情況，你有想過我該怎麽辦嗎？”
林暮：“不會怎麽樣的，我自己不都過來了嗎？”
慕落：“你難道忘了你是怎麽差點死在路上的嗎？如果守衛沒有及時趕到，你就死了你知道嗎？”
林暮：“我知道！可你難道打算把我一輩子關在籠子裏，為了我的安全就不讓我去任何地方了嗎？”
慕落正在氣頭上，語氣有些衝地說道：“未嚐不可！”
林暮盯著他看了許久，呼吸也因為氣惱不快的情緒而有些粗重。過了一會，林暮直接甩開慕落衝了出去。
被林暮甩開，慕落有些無力地扶額，站在原地一直歎著氣。
衝出慕落的寢宮後，林暮就漫無方向地亂跑了一陣，等跑到一個隱蔽的角落後，林暮就靠著牆角蹲了下來，透過窗戶看向外麵漆黑的天色。
這個一直都是黑夜的地方，對於吸血鬼來說是最理想的庇護所。可她呢？她突破重重阻礙來到這裏，難道就是要讓自己一輩子禁錮在這裏嗎？
雖說慕落剛剛所說的肯定是氣話，但兩人之間過去現在所存在的種種矛盾，顯然還是沒有得到徹底的解決。如果真的帶著這樣的矛盾進入婚姻，是不是就無法像想象的那麽幸福了？
林暮看了天色許久，忽的在走廊盡頭看到了緩步走來的慕落。經曆了爭吵後再見麵，兩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慕落走到林暮麵前蹲了下來，不過眼神還躲閃著不敢直視她。
“我錯了。”慕落低聲道著歉，“我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你想去哪裏都是你的自由，大不了我陪著你就是了。”
林暮心裏的氣早就消了大半，如今看到慕落如此的模樣，更加沒了脾氣，反而也有些愧疚。
林暮：“我也錯了，我不該那麽一意孤行，不考慮你的感受。”
慕落搖了搖頭，道：“你不用跟我道歉，站在你的立場上，你有那樣的想法也沒什麽錯。”
林暮：“那你也不用跟我道歉，站在你的立場上，你對我的阻攔也沒有什麽錯。”
說到這裏，兩人就相視一笑，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隔閡也頃刻間消散了。慕落笑著歎了口氣，轉了個身坐到林暮身邊，道：“那喬安娜走的時候，我和你一塊送她回去。”
林暮：“你能走的開嗎？我感覺你現在好像一直很忙的樣子。”
慕落的手臂隨意地支在膝蓋上，小臂顯露著精瘦好看的線條：“忙歸忙，我哥也肯定會讓我去的，這裏的事情全部交給他就好了。”
林暮：“那好吧，我們一起送她回去。”
在角落裏坐了一會之後，林暮的肚子就突然叫了一聲，兩人相視一笑，慕落說道：“我去給你做鯽魚湯吧。”
林暮：“好啊。”
兩人手牽著手走在王宮的走廊裏，吸引了一眾好奇八卦的目光。
等走到吃飯的大廳時，慕落就讓林暮坐在椅子上，隨後獨自去到了後廚。
林暮本想和他一起的，但慕落堅持不讓，說要給她一個完整的驚喜，她要是參與了就不完整了。
雖然對慕落這莫名其妙的堅持不太理解，但林暮還是笑著答應了他，獨自坐在大廳裏等著他。
等待的時間裏，林暮就不由得想起了過去許多有關鯽魚湯的人和事。有無時不刻愛著她的姥姥，有在她最痛苦的時候笨拙地愛著她的慕落，也有在她人生地不熟時關愛著她的林深。
說起來，這些回憶都珍貴無比，盡管快樂與痛苦交織，可這也才是人生啊。
林暮坐著發了好一會呆，慕落才端著鯽魚湯匆匆地走了出來。
“等著急了吧？”慕落一邊說著，一邊給林暮擺著餐具，舀著魚湯。
“快嚐嚐。”慕落把盛著魚湯的碗推到林暮麵前，而後就滿心期待地坐到了她身邊。
林暮端起碗嚐了一口，本以為會像上次一樣鹹淡不勻，卻沒想到味道竟然是剛剛好。
見林暮露出了驚喜的表情，慕落不禁問道：“怎麽樣？好不好喝？”
“好喝！”林暮說著，朝慕落比了個大拇指，“你現在怎麽這麽會做了啊？鹹淡什麽的都剛剛好。”
“哈哈，”慕落輕笑了兩聲，一臉得意道：“我背地裏可是下了功夫的。”
林暮：“什麽意思啊？”
慕落摸了摸鼻梁，道：“上次給你做的時候，看你喝進去以後愣了一下，我就知道味道不對。雖然你說很好喝，但這並不代表我做的就足夠好了。所以後來我回來以後，就做了好多次。”
林暮：“那你是怎麽知道鹹淡的呢？你不是嚐不出來嗎？而且這裏應該也沒誰能夠嚐出來吧？”
慕落：“我找人嚐啊，就找的昨天給你看手的那個醫生。”
“哦~”林暮恍然大悟地應了一聲。
慕落：“你不知道，他第一次吃的時候，差點吐出來呢，之後就說什麽都不肯嚐了，不過我還是威逼利誘地讓他嚐下去了。”
林暮忍不住笑了一聲，想象著那個畫麵就覺得十分搞笑。
慕落：“對了寶貝，你第一次吃的時候真的感覺很難吃嗎？你實話實說，不要怕傷我的心。”
林暮：“沒有啊，就是有一點鹹罷了，其他都很好啊。”
慕落：“真的嗎？”
林暮：“當然是真的，幹嗎要騙你啊？”
慕落開心地笑了兩聲，道：“那就還好，難吃的都讓林奇吃了。”
林暮：“林奇？昨天那個人叫林奇嗎？”
“嗯。”慕落點了點頭，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轉而說道：“快吃吧。”
“嗯。”林暮點著頭，開始專心吃了起來。
吃過飯後，林暮就和慕落散起了步。走著走著，林暮就看到阿三出現在了走廊前方，不過被慕落盯了一眼之後，他就又消失了。
“怎麽了？是喬安娜收拾好東西，來找我們道別了嗎？”林暮問道。
慕落搖了搖頭：“不是。”
林暮：“那是什麽？他又來叫你去訓練？”
慕落：“嗯……不過，不用理他。我昨天已經夠給麵子的了，今天我一定要陪著你。”
林暮：“哎呀，別這樣，我們以後時間還長著呢。再說我們不是還要去送喬安娜嗎？那樣耽誤的時間不是就更長了嗎？”
慕落撇了撇嘴：“那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待在一起。”
林暮哄小孩似的說道：“好啦好啦，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也想看看你訓練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呢。”
慕落：“真的？”
“嗯。”林暮無比誠懇地點了點頭。
慕落：“那好吧，那就因為你，再賞他們一個麵子。”
話是這樣說，但真正到了訓練的地方後，慕落就不讓林暮進去了，隻讓林暮在外麵等著。
考慮到他們訓練的方法策略可能也有不便讓她看到的部分，林暮便也不再堅持進去，就在外麵等著慕落。
然而，她在外麵沒坐多久，就聽到裏麵傳來陣陣的慘叫聲和摔碰聲。林暮不由得有些擔心，想要進去看看，一隻吸血鬼卻突然迎麵摔了出來。
看著他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林暮想要上前查看一下，然而慕落卻是先一步出來了。他一手往回拖著趴在地上的吸血鬼，一邊對著林暮喊道：“等我啊寶貝，我一會兒就出來陪你。”
被拖著的吸血鬼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話，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慕落。而後他又想順著慕落的視線看看林暮，卻被慕落一掌打斷了。
“看什麽看，我老婆也是你能看的？”慕落終是拖著他罵罵咧咧地進去了，而林暮站在外麵，有些無所適從地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