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蹊蹺之處
於洋走到第三具屍體前道:“最奇怪的是這具屍體,我在他的身上居然找不到致死原因,他的唇齒緊閉,我硬捏開後裏邊連一絲灰燼都沒有,鼻腔中也沒有,比第一具屍體都幹淨,而且雙手舒展,手指肌肉放鬆,很自然的垂著,手臂雙腿緊貼著,十分安詳,身上沒有任何傷痕,當然,由於屍體被大火燒過,不排除傷痕被損毀的可能性,可他確實死的有些太過安詳。”
李昶眯了眯眼睛轉過頭對盧懷恩道:“這具屍體是在哪裏發現的?”
盧懷恩道:“是在外宅的西廂發現的,西廂隻這一具屍體。”
李昶轉過身走出白帳揚聲喚過那兩個婢女,問道:“府中誰住在外宅的西廂?”
婢女道:“是徐管家。”
李昶心道,這麽說來這具屍體是徐管家的了?
想了想開口問道:“徐管家身形如何,大概多高?”
婢女想了想道:“徐管家身形消瘦,身量卻不是很高大,大概五尺出頭的樣子。”
李昶想到白帳中的那具屍體身量怎麽也有六尺,難道那具屍體竟然不是徐管家的?那又是誰的?
正在李昶尋思的時候,突然聽見身旁的婢女大叫一聲,轉頭看向婢女,卻見她目光看向不遠處,嚇得花容失色,循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一個衙役帶著一個身材消瘦,個頭不高的中年男人朝這邊走來,那個男人麵露驚慌,邊走邊四處掃視燒毀的林府,看起來很心痛的樣子。
那衙役走到李昶跟前,對李昶道:“大人,這人說他是林府的管家,姓徐。”
李昶心中咯噔一下,麵露驚訝,詫異道:“你是徐管家?”
那個中年男人躬了躬身道:“正是小人。”
李昶回頭看了一眼帳中,追問道:“你昨夜沒有留在府中?”
徐管家麵露苦澀道:“是啊,小人昨夜本該留在府中,可陳三體恤小人家中幼子剛過滿月不久,便說他替小人招呼著府中事務,讓我回家過個節,我便和老爺說了一聲,老爺也允了,誰知道一夜光景,偌大的林府燒成這個樣子。”
說到這裏他淚水撲簌簌的流下,“隻是可憐了陳三,是他替我擋了災啊。”
李昶抿了抿嘴巴道:“你是說替你被燒死的那個人是陳三?”
徐管家哽咽著點了點頭。
“他身高幾何?”
徐管家帶著哭腔道:“約摸有六尺五。”
李昶雙目一凝。
白帳中那具屍體身長六尺有餘,而徐管家說陳三身高大約六尺五,人在高溫焚燒的情況下身體會收縮,所以屍體比生前短一些是完全合理的,而且當晚是陳三代替徐管家在府中照應,那麽按照徐管家所說和屍體身量來看,屋中死去的那具屍體確實應該是陳三無疑,可李昶總覺得這件事情太過湊巧了,為何恰恰是在林府被滅門燒府的這天陳三說要替徐管家值守,難道真的隻是湊巧?休沐之時
又為何那具疑似是陳三的屍體是先死了才被火焚燒的,而且連於洋都無法查驗出具體死因。
李昶想了想開口問徐管家道:“以前休沐之時陳三可曾替過你?”
徐管家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道:“這倒沒有,一來我在府上做了這麽些年管家,好多事別人都沒我清楚,二來平素不逢節的時候我也偶爾可以回家看看,可府上做雜役的,包括陳三平素是不允許離府的,而過節的時候正是府上確認卻又忙的時候,所以……”
他頓了頓接著解釋道:“這次是因為我家裏剛填幼子,陳三覺得孩子剛滿月不久,想讓我多陪陪孩子,我也是中年得子,心裏想的緊,而且乞巧節不是什麽大節,這才答應了下來,哪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哎……”說到這裏他長歎一聲。
“你可知陳三家住哪裏,家中可有什麽親人?”
徐管家想了想道:“他家就在城郊不遠處,聽說他家裏有個老父,身體不是太好,具體的小人也不太清楚。”
李昶擰著眉頭想了想,對徐管家道:“你且現在此處候著,一會兒也許有些事還需要問你。”
徐管家自無不應允,欠了欠身子便跟那兩個婢女站在了一起。
李昶轉身走入帳中,徑直走向第三具屍體,取了手套便在屍體身上翻找起來。
於洋和盧懷恩不明所以,問道:“你在找什麽?”
李昶頭也不抬道:“證明屍體身份的東西。”
於洋和盧懷恩麵麵相覷,不明就裏,隻看著李昶不停的在屍體上翻找。
可那具屍體經過大火焚燒,燒得麵目全非,皮發不存,男子又不似女子一般會佩戴飾物,李昶左右翻看了半天依舊沒有翻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隻好頹然作罷。
李昶最後翻看了一下屍體的雙手,徹底放棄了找到隨身物件的念頭,他隻是一個府中仆役,雖然上下人緣都很好,可終究不至於太富有,手指上自然不會有扳指之類的金貴飾物,正待放下手離去之時,目光突然一頓,他抬起屍體的左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下,竟然發現這具屍體左手的小指似乎缺了一截,而斷口處被火燒黑,不像是抬挪屍體之時無疑拌斷掉落所致,看完之後心思微轉,放下屍體的左手,抬步朝白帳外走去。
“陳三左手小指可有缺失?”李昶走出賬外徑直走到徐管家麵前開口問道。
徐管家見他雙手帶著一副黑漆馬虎的手套,目光灼灼,愣了愣道:“是的,大人,他的左手小指確實缺了一截,到府上的時候因為這個還差點沒進了府,小指缺失雖然不是什麽大殘疾,可終究是殘疾,若不是見他瞧上去機靈又輕快,隻怕他還真進不了府。”
李昶眉頭緊蹙,看來燒死的那個人確實是陳三,屍體做不了假,可他的心裏終究覺得這個陳三有些蹊蹺,他身上疑點太多了。
如果說林老太爺是凶手的目標,所以才被捅了好幾刀殺死,那麽很顯然凶手不願意或者說沒打算再在其他人身上耗費心力,否則林老太爺續弦的這位夫人應該是凶手下手的第一人選。
因為夫人和老太爺都在內宅,而且單就論親疏關係而言,夫人的關係怎麽也比一個仆役的關係近,所以無論是從地點和情理上來看,陳三都沒理由被殺,他應當和其他人一樣,失去意識之後被火活活燒起,可恰恰起火之前夫人被被殺,隻老太爺和他死了,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而且他的屍體就是從徐管家他們所住的西廂房裏發現的,既然屍體在房中,如果他要死凶手就隻能入室殺他,可他一個仆役,身無長物,凶手為何要大費周章的專門道西廂去殺他,直接放任大火燒死不同樣是個死?
即便是尋仇,很顯然凶手的主要目的也是老太爺,那七處刀傷就是最好的明證,他一個值守仆役,即便在府上人緣極好,也依舊是個外人,根本沒有理由費勁特意在他死之前殺一遍,這完全不合理。
最奇怪的一點是於洋竟然在他身上沒有發現刀傷之類的致命傷,那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徐管家見自己說完話之後李昶便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什麽,也不敢出聲打攪,隻好垂著手候在一旁,李昶回過神開口問道:“陳三平時身子可健壯,是否有什麽宿疾這類的?”
徐管家搖頭道:“沒有,陳三一向勤快,而且身子也很健碩,在府上這麽久從未生過病。”
李昶點了點頭,想著也是,仆役本就是苦力營生,沒有哪個府邸會要一個身子羸弱的仆役,他之所以問是在想陳三會不會有什麽暗疾,因為當晚攝入了迷藥之類的東西所以突發猝死,可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可能。
李昶深吸一口氣,再次回到帳中,想了想對盧懷恩道:“盧大人,我們兵分兩路,你回大理寺去看看林府獨子,我和於洋去城郊一趟,至於這裏,等他們將林府所有相關人找齊後一並帶回大理寺,屍體也帶回大理寺吧,天氣太熱,條件也太簡陋,於洋隻能粗略查驗,這具死因不明的屍體隻怕還得仔細查驗,他的身上很可能藏著至關重要的秘密。”
盧懷恩疑惑道:“去城郊?幹嘛?”
李昶道:“這個陳三死因不明,我總覺得他和凶手隻見有著莫名的牽扯,可林府徐管家對他家事也知之甚少,所以我打算去城郊摸摸他的底細,至於盧大人你,回大理寺一來看看林府獨子當年具體犯了何罪,二來我想你確保他的安全。”
盧懷恩神情微震道:“你懷疑凶手會連他一同殺害,可他在大理寺牢中,有人日夜看守,不會有事吧。”
李昶暗歎一口氣道:“大理寺中離奇死去的囚犯隻怕不是沒有吧。”
“世事無絕對,凶手既然能做出滅門燒府這種事來,可見要麽喪心病狂,要麽仇怨深厚,他是林府獨子,算是和林老太爺關係最密切的人了,若有人存心暗害,盧大人不可不防,他即便是罪大惡極,也隻能死在刑律之下,決不能死於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