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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受製於人

  連藏得最深的那個管家都被挖了出來,吳慎可謂所有的底牌都被翻了出來,何以竟然還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吳慎被擒之後便閉目不言,許是感覺到李昶盯著自己看,睜開了雙眼,見李昶麵存狐疑,開口譏諷道:“李大人已然將老夫困在了此處,隻需將那幾個證人帶來,便可坐實我的罪名,屆時便是將我先斬後奏也不是不可,為何還如此看著老夫,莫非還怕老夫長了翅膀從你眼皮子底下飛走不成?”


  李昶眯了眯眼睛道:“吳大人對此似乎有恃無恐?”


  吳慎哈哈大笑:“成王敗寇而已,沒什麽好怕的。”


  李昶咬了咬牙道:“那因你野心而枉死的那些百姓又該如何?”


  吳慎不屑道:“不過一群螻蟻,死便死了,又能如何?”


  說罷他便一臉不屑的閉上了雙眼,他原以為李昶聽聞此言必然會無比震怒,喝罵自己,可等了半晌卻沒聽到李昶任何言語,睜開眼看向李昶,卻見李昶臉上沒有怒氣,隻是滿目狐疑。


  李昶看著睜開眼看向自己的吳慎道:“你在故意激怒我,試圖轉移我的注意力。”


  吳慎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冷哼道:“笑話!”


  李昶閉上了眼睛,他在到底試圖遮掩什麽?糧食行徑被破,去向被迫,就連那個不知身份的管家都被於洋無意勘破,還有什麽是自己沒有想到的。


  突然他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府中人數不對。


  他睜開眼看向吳慎大聲問道:“你府中衙役哪裏去了?”


  吳慎放在手上的手掌微微抖了一下,然後輕輕抿了抿嘴巴,閉著眼睛未發一言。


  李昶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吳慎是三品巡撫,按照律例,他可有衙役三十六人,部曲十八,而一般情況下,這些人數隻會多,不會少,可今日自己帶著兵馬當衙擒了吳慎,他的府中不但連一個持兵反抗之人都沒有,而且除卻門前那兩個看門的衙役,府中竟然空無一人,這不合情理。


  懊惱的拍拍腦袋,正要開口繼續詢問吳慎,空中傳來一聲嘹亮的鷹啼,一隻鷂鷹俯衝而下,穩穩的站在了李昶身後那個軍士臂上。


  這是軍中傳訊常用的鷂鷹,速度極快,軍士從鷂鷹腿上卸下信件,遞給了李昶。


  李昶接過打開,隻見上邊寫道“多處家中男性無故失蹤,已五日有餘,確係掘墓者無疑,遍尋無果,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李昶將信箋攥在手中,臉色凝重,軍中做事效率極高,高樂又在此經營多年,那些“土夫子”即便再掩人耳目也不可能瞞得過所有人,因此查找起來並不會太難。


  他們參與此事,如若活著,手中便該有豐厚報酬,這種人手中有錢,青樓賭場和酒樓便是他們最可能去的地方,如若被殺滅口,屍體也不會被拋太遠,巡防營的人帶著上等獵狗遍尋無果,那麽說明他們多半也沒死。


  既然沒死,家中人又不知去處,很可能是被軟禁了起來,關在某處。


  還有吳慎府中衙役和那個管家,也不知去處,李昶驀然發覺自己根本摸不清對方的意圖,他本以為是藩王以糧食勾結金兵,妄圖內外勾結,裏應外合之下悍然發動兵變,可如果這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糧食已經無法追回,那批糧食一旦到了金兵手中,金軍揮兵南下是必然的,那麽此刻無論吳慎故意激怒拖延自己,還是那幾個“土夫子”被囚禁都是多此一舉。


  李昶眉頭緊蹙,想了半天突然扭過頭問道於洋:“你可知龍涎香的香味最久能持續多久?”


  於洋想了想道:“最久不過三日。”


  李昶聽到這裏,麵色為之一變,轉過身急忙讓對身後那位巡防營軍士喊道:“即刻放煙火訊號,命巡防營所餘兵士即刻趕來!”


  那個軍士從身側掏出一截信火,拉動引線,信火急速升空,此時已近黃昏,耀眼的火光和嘹亮的響聲響徹天際,接著遠處也響起了信火之聲,越傳越遠,隱隱不可聞。


  龍涎香氣味最久可經三日時間,而那個管家身上今日還有氣味,那麽隻有兩種解釋,要麽他三日之內身上用過龍涎香,要麽他接觸過用了龍涎香的人,李昶更願意相信後者,但是不管事實是哪一點,都說明此刻在離青陽不遠處,甚至就是青陽城中,有一位身份尊貴的人,而這個人很可能便是幕後主使。


  事涉藩王,吳慎又故意拖延時間,李昶不得不穩妥起見,將巡防營盡數調來,以防今夜青陽便生變故,一百人守一座城是不現實的。


  憑空想是想不出來的,時間太緊了,而自己了解的又太少,唯一的辦法還是試探吳慎。


  李昶強自按下心中焦躁,坐在吳慎身前,平心靜氣道:“吳大人,你身為朝廷三品命官,青陽向來富庶,陛下將如此重鎮交由你手,可謂極盡恩寵,你便是如此報答君恩的麽?”


  吳慎喉結動了動,雙眼緊閉,仍是一言不發。


  李昶再次開口道:“拋開君恩不談,你於五年前便已任青陽巡撫,我不信你從一開始便心存反意,青陽百姓淳樸,這座古糧都應當傾注了不少心血,而如今你親自參與盜糧一事,致使諸多百姓饑餓奔號於道,不但以往所有心血付諸東流,隻恐還要背上千古罵名。”


  李昶見吳慎呼吸沉重急促,雙手不自覺輕輕蜷縮,繼續道:“世間眾人為官,最初盡皆有著報效社稷,造福百姓的宏大目標,我想吳大人也不例外,而吳大人如今所作所為,上對不起委以重任的君父,下愧對於寄存希冀的子民,而勾結外虜,資敵於糧更是狼心狗行之事,一旦金兵因此大舉進攻,慘事鑄成,吳大人你半世清名必將毀於一旦,屆時不但你吳慎之名於青史留下惡名,子孫都將永世難抬起頭。”


  李昶急聲厲喝:“吳慎,你當真要為了一己野心而冠以子孫勾結外虜,屠殺國人的惡名?”


  吳慎緩緩睜開雙眼看向李昶道:“李大人,你別忘了我也是刑官出身,這套誅心之術與我而言沒有任何用處。”


  李昶再難壓抑胸中怒火,指著吳慎鼻子破口大罵!

  “你還知道自己是刑官出身,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是謀反!你閉上眼睛好好想想,古往今來,在王朝鼎盛之時藩王起兵造反成功的有幾個?一旦失敗,等著你的就是滅九族的大罪,你已活了大半輩子,生死自然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有沒有想過家中子侄,他們會因為你一時愚蠢的決定而無辜喪命。”


  “事到如今你難道還不清楚麽?陛下對青陽早有防備,我到青陽之前陛下便給了我和高樂密旨,他一早便預料到了青陽會有兵變,你認為你們能有幾成勝算?”


  李昶雙目圓睜,額角青筋突起,眼中隱有淚光。


  “你以為資敵於糧,勾結金兵一起造反便能增加勝算麽?此舉和與虎謀皮有何區別?一旦金軍破了朝廷邊防,你認為以金人的狼子野心會靜靜看著中原朝廷政權更迭而無所作為?隻怕到時你的主子連龍椅都坐不穩就會被金人倒戈相向,屆時如何?劃疆南北而治?還是淪為金人臣屬?或是更不濟,直接成為階下之囚,刀下亡魂。”


  “吳慎,你也是熟讀經史之人,唇亡齒寒的道理都不懂麽?五胡亂華殷鑒在前,漢人險遭滅族之災,你們怎麽敢冒如此大不韙,做出引狼入室的蠢事!”


  李昶一番喝罵,盡舒心中鬱結,吳慎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喟然長歎道:“我雖知你所言不會發生,聽了卻還是陣陣膽寒,李大人,我吳慎雖被逼無奈無從抉擇,但這種亡族滅種之事便是刀斧加身也萬萬不會參與,你盡管放心。”


  李昶瞳孔一縮,緊張道:“你是說那批糧食不會到了金人手中?而你則是受製於人?”


  吳慎微微點頭,隨即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可是我在河道盡頭分明見到了車馬痕跡,而且城中皮草驟增,確係胡商無疑,他們不是傻子,若不是拉了糧食,又怎麽會如此賤賣皮草。”


  不待吳慎說話,李昶已然自己接口道:“你們在糧食裏做了手腳!”


  見吳慎緘口不言,李昶的心終於跌回了肚子裏,他最耿耿於懷的便是那批糧食運給了金人,如今不管他們用什麽方法,隻要不會化作金人糧餉,那便是最好的結局。


  隨即轉念一想,突然轉過頭朝高樂大聲道:“一旦巡防營到位,即刻嚴密搜查青陽周邊,發現車馬馱運痕跡便集結追擊,不得有誤!”


  吳慎聽到李昶發號施令,緊繃著的脊背緩緩的鬆了下來,他知道李昶明白了這次火燒糧倉的全部目的,這是個聰明的人,自己隻說了一點,他便猜到了全部,朝廷有這樣的人,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趁著眾人凝神聽令之際,吳慎瞥了一眼一旁的石階。


  李昶隻聽見於洋“哎”了一聲,回過頭便看見吳慎用力的朝石階之上撞去,吳慎選的時機很好,所以他的目的達到了。


  腦袋撞在堅硬的石階之上,血很快便浸濕了台階,李昶快步跑向吳慎,抱起吳慎澀聲道:“吳大人這又是何苦。”


  於洋看了一眼吳慎的傷口,便放棄了救治,顱骨已經撞開,沒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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