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暖花開 試鏡四
啊啊啊啊!底下一眾女明星在心裏狂叫著:為什麽偏偏是這個黃毛丫頭入了段南城的眼,能和他演這一出戲啊!那可是多少人想和他搭檔都排不上的段影帝啊!
啊啊啊啊!夏瀟也在心裏狂叫著:我並不想讓你當我的助演啊,我要那個助演小哥哥啊!
她是想和他過招來著,可並不是在此時此地。她想要的是好好地和他在片場裏,用幾個月的時間,堂堂正正地“打一架”——不是互相攀比打壓,這種良性競爭,本身也是另一種相互扶持。
他有必要這麽明目張膽嗎?就差拉個橫幅,廣而告之她是他公司的藝人了。
夏瀟有點委屈,明明應該是一場光明正大,公平競爭的試鏡,被段南城這一個迷霧彈扔過來,這下所有人真的都以為她走後門了。
段南城偏頭看她,夏瀟也看著他,但她一動不動。
夏瀟又想:果然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他不是說隻送她進試鏡嗎,怎麽進了試鏡之後還有他的戲份?
段南城饒有興致地低頭嗤笑了一聲,用隻有兩個人聽得到的響度說:“笙歌,難道是因為之前廣告試鏡的事,所以你不敢和我演對手戲?”
夏瀟不會忘記,段南城說她演的角色沒有心。
剛剛所有的思慮夏瀟統統都顧不上了,當有人質疑她演技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調整自己,以演得更好來驚豔對方,讓對方心服口服。
她當即回道:“我才不怕,誰怕誰是小狗!”
今天她就讓他知道,她夏瀟塑造的角色,都是用心演出來的!
段南城的唇角邪魅地上揚,然後轉身去找助演的小哥哥借他的道具劍。
夏瀟走到角落裏,背對著段南城。
初時當一身白色連帽衛衣、短頭發的段南城和身穿石榴裙、紮著高馬尾的夏瀟站在一起,看起來有一種穿越千年的愛戀的意味。
兩人之間有一種奇妙的和諧,不搭,可是看起來卻挺般配。
夏瀟猛然抬起雙手,抓了幾下自己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高馬尾立刻變成了亂蓬蓬的一個雞窩,然後她回身向著段南城的方向,雙膝著地,跪在地上。
一番準備後,方亮微微頷首,說道:“開始吧。”
全場一片寂靜,大家都注視著前麵那一塊地方,那兩個人站在那,即使沒有燈光,那塊地也像是一個小舞台。
有些人的表演,從一開始就能牢牢捉住別人的眼球。
從這一刻開始,大家看到故事裏的兩個人就活生生地在他們眼前,沒有夏瀟和段南城,他們隻看見戚淺夏和沈青。
戚淺夏的眼淚一下子在眼眶中蓄了起來,但她倔強地憋住她的眼淚,努力不讓它們流出來,好似眼淚隻要流下來,落到她的身上,會壓垮她自己。
而沈青拿著劍,斜著指向地麵。即使沒有表明,但看過劇本的人都知道,他的劍指向的,是戚淺夏那已經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父親。
戚淺夏看著他,眼裏還留存著一點光,像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可滅,卻仍留著一點點希望,她的聲音近乎祈求:“沈青,青哥哥……不要,你再看一下,他是我爹,也是你的師父……”
沈青卻打斷她:“他罪該萬死。”
他的眼神中有一閃而過的隱忍,但戚淺夏並沒有看見,她的眼淚早已模糊了她的雙眼,她隻聽見他冰冷無情的聲音。
她不知道她的父親怎麽就罪該萬死,她隻知道不管他做了什麽事都罪不至死,因為他是她的父親,是最寵愛她,就算被氣極也不會大聲嗬斥她的父親。
戚淺夏搖著頭,帶著濃厚的鼻音說:“不,青哥哥,整個南梔派已經血流成河,已經死了這麽多人,你就放過我爹,好不好,阿夏求你了。”
從前他和她還有著青澀模樣的時候,沈青常常這麽喊她:阿夏。
他的那雙眸子總是帶著好像能將人溺斃的溫柔,他總是專注地看著她,眼裏沒有其他人和其他東西,純粹而澄淨。
不像現在,她拚命想看清楚他,卻在他眼裏再也找不到曾經熟悉的情愫。
她隻看到滿滿的冷漠和殘忍,他已經不是她的青哥哥了。
沈青涼涼地,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最後還是於心不忍,輕聲說道:“阿夏……你閉上眼睛。”
“不,我不!”
戚淺夏的情緒激動了起來,她知道她隻要一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世界上就會少了那個最愛她的人。她也知道自己已經勸不了沈青了,他執意想要她父親的生命。
從小到大,沈青想做的事情,隻有成功,從來就沒有半途而廢這一種結局。
人生中第一次戚淺夏悔恨自己從前一直吃喝玩樂,安逸地過她像個小公主一樣的日子,以至於現在麵對強大的沈青,非神非魔的沈青,自己連靠近他都做不到。
可戚淺夏隻能衝過去。
她發瘋似地衝了上去,不是衝向沈青,而是衝向他的劍。
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死在他的劍下,那就讓她來做這個刀下亡魂吧。
沈青臉上有那麽一刹那的心痛,可是卻讓人看不清楚,因為他身形一閃,好似對她的行動了如指掌一樣,他早已繞到戚淺夏的身邊,伸出沒有執劍的左手,環繞過戚淺夏的身子,捂住她的眼睛。
就那麽一秒的時間,他將劍朝前一推。
手中的劍飛了出去,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響聲。
沒有畫麵,可在座的人都知道,剛剛那一瞬發生了什麽。
懷中的人突然停止了掙紮,想掰開他覆在她眼上的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世界寂靜了下來,耳邊那些如夢魘一樣的喊殺聲,刀劍入血的聲音,甚至血從身體裏流出來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從此以後,昨天,甚至上一刻,成為了戚淺夏這輩子最想回到的時候。
好像有什麽人誤按了暫停鍵,而後又重新按了播放,戚淺夏忽然瘋了似地用力掙紮,將沈青的手,用力掰開,不管會傷了他還是傷到她自己。
沈青不忍她受傷,最後還是他首先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