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暖花開 試鏡三
夏瀟在心裏讚歎不已：哇塞，方導也太會玩了吧，這樣的試鏡方法，前麵表演過的人可以知道自己和後麵表演的人的差距，而後麵表演的人又會因為看不到前麵的人的表演而做到自由發揮，隻要她在眾人圍觀下不緊張。
表演本來就是要無視周圍的圍觀群眾，有觀眾和沒觀眾都不要有心裏負擔。就算是在坐滿幾百人的劇場裏表演，夏瀟都不緊張，因為隻要她沉浸在故事裏，故事外的事都和她無關。
她是最後一個走進那間房間的。
夏瀟先前的猜測果然沒錯，那麽多人隻進不出，是因為此刻她們都坐在片方的後麵。此刻幾個身穿紅裙子的姑娘坐在後麵，清一水的披肩長發，但頭上的發髻不一樣，發髻是她們自己選的。
方亮導演坐在正中，看見夏瀟進來了，原本有些皺起來的眉毛瞬間舒展了，方才還繃緊僵硬的聲音稍稍柔和了些：“來吧笙歌，做個自我介紹吧。”
夏瀟一襲紅衣，婷婷站在場中。她用紅繩紮了個高馬尾，劉海處留了兩道小龍須，看上去既俏皮又灑脫。
她的妝不濃，甚至有些淡了，但卻能讓人感覺到少女的澄澈透亮。盡管妝容不夠明亮，但她看起來很明亮。
夏瀟鞠了一躬，歡快卻不跳脫地介紹自己：“各位老師好，我是祝笙歌，我今天參加試鏡的角色是戚淺夏。”
抬頭的時候，她這才發現，段南城竟然也坐在場下的觀眾席中。
他坐在角落裏，身穿一件白色連帽衛衣，而夏瀟剛剛進來的時候，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方亮身上，這才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段南城竟然也參加了這場試鏡。
其他時候，無論他在哪裏，總是讓人一眼就可以注意到他。
他既不是投資方，也不是製作方，夏瀟腦袋裏忽然閃過一個她覺得可怕的想法：莫不是剛剛更衣室裏那個女生的小道消息竟然是真的，段南城真的要演沈青？
如果沈青是段南城，那隻要她能被方導選上，她許過的，和段南城合作一部戲，和他飆戲的願望就能實現了。
在看人物簡介時，夏瀟就曾想過，沈青這個角色如果由段南城來演，他一定可以演得很好。因為他從前總是一副不管內心怎麽想，外頭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所以她一看見沈青就會想起段南城。
片方給的故事隻是其中的一段，僅是這麽一點，就讓夏瀟覺得，對於沈青來說，戚淺夏應該是他生命裏的光。沒有她，他不會死，但會永遠活在黑暗裏。
夏瀟停留在段南城身上的目光還沒移開，段南城又再次像心有靈犀一樣抬起頭來看她。視線相遇時，他每次都大大方方地，用淺淺的笑容回應她，而幾乎是每次，夏瀟都心虛地躲閃開。
然後她的心裏，總是像投石入湖一樣的，泛起層層漣漪。
夏瀟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讓祝笙歌這具身體對段南城的感情影響到她自己，要學會與這種類似肌肉記憶一樣的反射共存。
方亮開口說：“閑話不多說，我們直接開始試鏡吧。接下來，請我們的助演——”
“請等一下。”
坐在一邊的，身穿戲服的助演小哥哥都已經站起身來了，卻被一道清風一樣的聲音打斷了。
“我來助演吧。”
接下來的十秒鍾，夏瀟心裏除了臥槽這個詞，再也想不了其他的了。
身高腿長的段南城從觀眾席中站起來，不著痕跡地和她四目相望了一瞬，然後他轉頭去看著第一排坐著的投資方和片方。
他看起來心情頗佳，就好像是臨時興起，想隨便抓個人來陪他演一場戲。
段南城的目光掃過第一排在座的每個人，聲音又磁又柔，他再問了一遍：“能不能讓我來演這一段？”
夏瀟好像聽見了下麵席間隱隱有了好幾聲倒吸氣的聲音，聽到段南城說這句話，助演小哥哥很乖巧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夏瀟想起了她參加廣告試鏡的時候，段南城也是主動站出來，說要和她演一場對手戲。
可那時的他是疏遠的，即使他每句話每個字都很從容，也沒有麵色如霜，但夏瀟依舊覺得他冷。這種清冽的感覺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量，讓人沒辦法對他說不。
但如今他變了，他居然換了一種提要求的方式了。他聲音柔和，人也柔和起來了，而人總是對貌美的人事物都無法拒絕。
夏瀟又試想出一個場景，麵前的這位翩翩公子望著她，低聲輕柔地問：這糖我可以吃嗎？
她的思緒會被他帶著跑，然後她會毫不猶豫地把麵前的所有糖推給他，跟他說：當然可以，都給你，愛吃什麽口味就吃什麽口味，不夠的話姐給你買。
故而，當底下的男同誌們還在猶豫點時候，女同誌們早就紛紛點起了頭。
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方亮手裏，方亮似笑非笑地看著段南城，倆人旁若無人地進行起了眼神交流。
平心而論，夏瀟是不想方亮答應的。旁的人如果不了解和段南城搭戲的難度，會認為段南城在光明正大的放水，身為男主角的段南城都已經做出了選擇，他此舉的目的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片方，有他罩著她，並將她保送進劇組。
他們一定會覺得，自帶一個會發光的搭檔就好像帶盞追光燈，和跟片方配備的平平無奇的助演相比，效果簡直雲泥之別。
可他們忘了，還有個詞叫燈下黑。
和段南城對戲，一定要和他旗鼓相當，不然會被他帶著走，也會在他的光芒之下黯然失色。
夏瀟和段南城相處多了，自然不怕和他演戲。
可她不想被區別對待，於是正想說：“我不……”
“好。”不知方亮和段南城剛剛用眼神交流到底互相和對方說了些什麽，方亮忽然兩手一拍，“既然段先生技癢，那就麻煩段先生來陪笙歌演這一場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