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夢壓星河 大姑一家人
夏瀟原來想睡上個十二小時，一直睡到下午，睡飽了就起床吃飯，小日子過的美滋滋的。
可她在快中午的時候就醒了。原本她如果不想起，醒了還能翻個身繼續睡，但今天，她一想到屋子裏還有個段南城，所有的睡意一下子見了鬼。
她是在屬於夏瀟的房間醒來的。
這個房間，跟這間屋子的其他角落一樣，六年來的擺設都沒有變。她書架上的教科書，中二時期看的言情小說還有手辦擺件，都原封不動，一塵不染地待在原來的地方。
她房間裏還有個箱子，存著從前她演過的戲的劇本。這些劇本厚薄都有，疊起來幾乎要裝滿那個小箱子。
夏瀟看了一眼手機，厲欣欣清晨的時候回了她的微信：“我去南美過年啦，剛下飛機，新年快樂！”
厲欣欣回了她的微信後，又在晨星小分隊的群裏發了一張和幾個國際友人的合照。
大家臉上都笑容滿滿，其中一個朋友手裏拿著一張棱形紅紙，上頭用毛筆剛勁遒麗地寫了一個福字。
厲欣欣不肯回家，待在這又會觸景生情，不如直接飛去地球的另一端，順道給自己放個假。
孟淼很快就在群裏說：“啊啊啊啊，求代購！我一會列好清單發給你！”
溫雅川：“整天就知道買買買。”
孟淼懟回去：“又不是花你家的錢！”
夏瀟想，新的一年大家都可以繼續奮鬥。比如一些故事可以有個開始，比如厲欣欣需要個契機，和厲巍聲和解，和自己和解。
她自己，也需要買一個新的盒子放新的劇本了。
出了房門，夏瀟看見飯廳的桌上大盤小盤地疊放了許多美味佳肴，以夏瀟多年的經驗，她一下就知道了大概是——
“大姑他們要來？”
夏瀟跑進廚房，低聲向父親問道。她不敢太大聲，在段南城眼裏，她和夏父還不算特別熟，如果讓他聽到她說這樣的話，會引起他的懷疑。
夏父將花甲倒進鍋裏翻炒，點了點頭：“原本初三才來的，昨晚聽說我收了個幹女兒，就臨時決定今天過來了。”
大姑這一家人，一貫都愛湊熱鬧。
以前夏瀟就挺喜歡她大姑和姑丈的，大姑活潑開朗，姑丈沉穩踏實。就是他們的孩子，也就是夏瀟的小表弟令人頭痛，六年前當他還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就已經是方圓十裏出了名的熊孩子，但估計現在這孩子應該會老實一點，畢竟已經接受了好幾年的義務教育。
自夏瀟出來她都沒看到段南城的身影，她忽然想到他這麽忙，估計已經回去了。不由有些低落，這家夥不告而別，實在是沒有義氣。
夏瀟正想問夏父段南城什麽時候走的，就聽見廚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段南城拿著一小段羅勒葉問夏父：“叔叔，摘這麽多夠用嗎？”
原來他還沒走，並且已經和這間房子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夏瀟再看見他，竟然覺得他和這裏已經不會格格不入了。
“夠了夠了，”夏父對夏瀟說，“把葉子洗幹淨後切碎。”
夏瀟聽話地要從段南城手裏接過葉子，卻被他躲了過去，他柔聲說道：“我來吧。”
夏瀟總覺得今天的段南城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至此她才終於發現，原來是因為他今天不再是西裝革履的樣子，頭發疏鬆幹爽，不需要打上慕斯做造型。
他隻穿著一件寬鬆毛衣和一條黑色長褲，淩厲的氣質變得很淡，目光柔和得就好像個鄰家哥哥。
嗯，這套衣服不是父親的衣服。
她走近他打聽：“去買衣服了？”
他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將羅勒葉從枝上摘下，過水衝洗，回答她：“老林差人替我送了些衣服過來。”
也是，大過年的，店鋪都還沒開呢。
夏瀟歪著頭想了一回，忽道：“一會要來人，你緊不緊張？”
段南城已經將羅勒葉放到砧板上，拿起一把小刀：“為什麽要緊張？”
“來的都是陌生的長輩耶。”
她其實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段南城來她家過年，居然就要見到別人的七大姑八大姨，這陌生程度可能會讓他感覺到他自己就像展覽上被參觀的展品。
段南城不問反答：“那你緊張嗎？”
她有什麽好緊張的，這些人她都熟。
夏瀟拿出行走江湖的架勢：“來了就熟了，我不緊張。”
段南城將切碎的羅勒葉盛在一個小碟子裏，轉身拿去給夏父，路過夏瀟時在她耳旁說了一句：“我也不緊張，但你記得準備好紅包。”
夏瀟：“……”
她是後輩，湛州的習俗就是賺了錢的後輩要給前輩和小孩紅包。
太久沒回來了，她竟把這事給忘了。
大姑一家快到了，夏瀟他們熟，可祝笙歌是第一次出現在他們麵前，要留個好印象。
段南城已經走出廚房了，夏瀟追在他後麵問：“有紅包袋嗎？”
段南城微微一笑：“有。”
夏瀟又問：“有現金嗎？”
段南城：“有。”
“你要幾個？”他頓下腳步，笑容可掬，“一個紅包換你發一條誇我的微博。”
夏瀟：“？？？”
她忽然覺得段南城就像是個售賣紅包袋的奸商，在別人最需要的時候把紅包袋拿在自己手裏晃，不停地叫賣可價格卻貴的離譜。
但他哪裏需要誇他的微博？超話裏一搜不全是誇他長相好，氣質佳，才華妙，人品棒的虎狼之詞嘛。
他似不擔心她會不買他的賬，悠悠地問：“要幾個？”
“……”發就發，一個裝了現金的紅包換一條不走心的微博，她不虧，於是她大手一揮，“要四個。”
她好似從來都沒有發現段南城原來竟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麵。
在大姑一家到來之前，夏瀟把紅包雙手遞到了夏父的手裏，鄭重地：“祝您新年快樂，身體健康。”
夏父眼角笑紋加深，“好，不管怎樣，來了就好。”
這話裏的意思隻有知道真相的人才聽得出來。
段南城站在夏瀟身旁，也將紅包雙手遞給夏父：“祝叔叔心想事成。”
夏父還沒說話，房子大門忽地被打開，一個一米五幾的小孩飛快地從門外鑽了進來，看見眼前這一幕，又退了出去。
屋外傳來他的聲音：“媽！我們來晚啦，堂都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