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年之約
一片白茫茫中，伸手看不見盡頭，好似浮在空中，又好似沉在水底……
笙和本泡澡泡得好好的，孟鈺不聲不響地闖入，現如今笙和尷尬地緊靠在木桶邊；
“陛下！您這樣就進來了不太好吧？”笙和被他抓住左手，忙伸右手將衣物拉了過來，攏在身上，掉落的衣角浸濕在冒著熱氣的水裏。
“朕進自己美人的閨房，合情合理！”孟鈺輕笑道；
“還是請陛下在外等候吧，臣妾這副樣子，怕是穢了您的眼！”笙和瞥了瞥對麵鏡中的自己，發絲淩亂，素麵無神。
反正已經打算留下，倒還是要想辦法讓自己好過些的……
聽到‘臣妾’兩字，孟鈺的眼眸顫動，沉默無言，竟然鬆開了手，徑直走到簾幕外坐了下來。
笙和躲藏著快速將衣物穿好，遮嚴實後，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孟鈺細細瞧她，麵頰因熱氣而緋紅，淡淡的蛾眉如煙霏，如墨的頭發淩亂披散，些許發絲粘連在耳頰處。
“臣妾拜見陛下！”笙和正了正身；
孟鈺直勾勾的眼神，盯得笙和渾身發麻；
隻見他站起身來，走到笙和神側，伸出手去牽她卻被笙和躲開；
“怎麽？難道你想說你身體不適？”孟鈺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不過他也不急不惱；
“不是，隻是臣妾希望陛下給我一點適應這個身份的時間；”笙和心想，能拖延就盡量拖延吧！
“那你需要多長時間適應？”他問；
“兩年？”笙和不假思索，氣氛卻逐漸凝固，看著孟鈺漸入鐵青的麵色，她慌忙改口：“一年？”
孟鈺的眼神愈發危險，她又趕緊圓道，“要在心裏完全接納您才是對您的尊重，不然，陛下隻是得到一具**，又有何意義呢？”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孟鈺盯著她沉思許久，一旁的笙和被直直的目光盯得渾身不；
“好！朕就依你！”孟鈺散去危險的目光，沉聲道；
笙和心中竊喜，本想著這或許隻是垂死掙紮，沒成想竟使她有一絲意外。
“謝陛下！”她欣然應道，朝著孟鈺屈膝行禮；
她嘴角的竊喜都被他盡收眼底，心中竟升起一絲寵溺，忍不住輕笑；
笙和見他並沒有了之前那股焦躁霸道的勁兒，反而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倒不像是他了；
“嗯！朕聽說你今日去了玉華宮？”孟鈺點點頭，示意讓她起身；
她站起身來：“嗯！”
“做何？”
“拜訪太後順道看看故人！”
“故人？”
“夏子桑，曾幫扶過臣妾的一位善心姐姐。”
“哦？那不如將她派到夢禾宮伺候吧！”
笙和本黯淡的目光，突然驚訝地看向孟鈺，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他卻寵溺地笑道：“今後，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給你！”
笙和驚愕的目光竟有一絲茫然無措。
“謝…謝陛下！”
“嗯今後，就喚我鈺！”
笙和兩隻水靈的眼睛愣愣的，‘我？’他竟稱呼自己為‘我’？
“陛下這不合乎禮教吧？”
“無妨，這是我特許予你的！”
說罷，他慢悠悠地站起身來，笙和自然地向後一退，被他察覺，眉頭輕皺，沉聲道：“你且早些睡吧！”
“陛下可是要走？”此話一出，笙和心中立馬反悔，這話說得好像不想他走似的；
“怎麽？你現在就不想我走了？”孟鈺戲謔的目光遊走；
她趕緊解釋道：“不是，臣妾是想，這麽晚了，陛下是該多去陪陪夢姝姐姐，她的日子愈發近了。”
“嗯！”他輕聲歎氣，轉身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笙和才漸漸鬆了口氣；
元湘焦急地跑向屋內，眼神還一邊朝遠去的孟鈺望去，“三小姐！你沒事吧！”
她大步跨進門，大聲道：“我可嚇死了，他一聲不響地就進了院子，還不準我們出聲，我在外麵可擔心死了！”她忙拉著笙和左右瞧瞧；
笙和拉下她的手，“不必擔心啦，我現在可以寬心一段時間了；”
“為啥？”
“這你就不要擔心了，總之，我們要把眼前的難題，一點一點順過去！”
見笙和又恢複了往日的自信，元湘竟有一絲感動，大大的杏仁眼閃爍起淚花；
“三小姐”
“好啦！”笙和安慰著輕輕劃拉了她的鼻尖，“我們明天再想辦法，如何偷偷見到母親！”
“為何要偷偷啊？您現在反正也是孟鈺的美人了！還不大大方方地用這個便利的身份啊！”
笙和見她口無遮掩，忙拉著她做噤聲狀，“你是不是嫌命太長？”
元湘迅速意會，尷尬一笑，改口道：“哦！是是陛下的美人！嘿嘿”
“你千萬要記住了，以後也不要喚我三小姐了，喚我顧美人吧！”笙和歎氣道。
元湘聽後，故意笑道：“好好好！顧美人確實是美人呀”
笙和低下目光輕斜看向她，隻見她迅速伸出雙手，以掩耳不及盜聲鈴之勢，不斷戳向她的腰間；
“啊！哈哈，美人！我錯了，你就饒了我吧！”元湘被她戳得十分難受，四處躲閃；
“看你還敢不敢笑我！”
兩人在屋內打鬧著，嬉笑聲不絕於耳
翌日清晨，笙和早早起床，在院子裏活動著身體，簡單的白色窄袖束腰裙，包裹曼妙身姿，顯得十分精幹；
忽然昨日侍奉她的小丫頭匆匆跑來，撲騰在地，“美人，奴婢是不是犯了什麽錯，您要將奴婢遣出夢禾宮？”
笙和一臉茫然，但見她梨花帶雨的小臉，楚楚可憐，忙說道：“你先起來再好好說；”
“不是美人要遣你，是陛下！”元湘遠遠應道；
那小丫頭慢慢起身，低著腦袋，一臉委屈。
難道是孟鈺昨日允諾要將夏子桑派來夢禾宮那件事嗎？
“你瞧，這不來了麽？”元湘一臉不悅地瞧向院子的拱門處，隻見小廝就領著夏子桑進到院子，她跟在小廝後麵，依舊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氣勢逼人；
“顧美人，陛下遣的夏宮人到了！”小廝恭敬行禮後，便退下了；
“夏姐姐！”笙和欣然喚道，朝著她迎去；
元湘冷哼一聲，也晃悠著朝她們走去；
“奴婢參見顧美人。”夏子桑往後一退，行禮道。
“不必多禮了！”
沒想到孟鈺旨意下達還挺快的，這麽快就將子桑姐姐安排過來了。
“我們夢禾宮是個小地方，你瞧，來了新人，舊人就得走！快去收拾東西吧。”元湘走到那小丫頭身旁，陰陽怪氣地朝著夏子桑瞧了幾眼。
小丫頭兩眼淚汪汪，糯嘰嘰的聲音小聲應道，“諾！”
“元湘！”笙和拉長了聲音喚她，隨即在身上摸索著，掏來掏去隻摸到手上的一個銀鐲子。
我都沒帶啊！讓元湘去屋裏拿點東西打賞罷了……
“元湘，你去屋裏拿些陛下賞賜的首飾給她一並帶走吧！”
“那可是昨日策封才賞的哦？”元湘看向那丫頭，隻是低著頭也不說話。
“無妨！快些去吧！”笙和揮手催促著她。
兩人一前一後從屋子出來，元湘始終悶悶不樂。
“靈兒謝過顧美人，奴婢就告退了！您保重身體！”她乖巧行禮。
原來她叫靈兒，我也真是大意了，才知道她的名字，但也就這麽傷了她的心；
看著眼前的可人小丫頭，笙和不禁感歎是個合她樣貌的好名字。
“靈兒…”笙和喃喃自語，隨即柔聲道：“嗯！難為你了，去吧！”
元湘不情願地帶著靈兒漸漸遠去，笙和沉默的情緒在目光掃向夏子桑後便消失殆盡。
“子桑姐姐，很開心，我們又可以在一起生活了！”
“你打算接受這一切了嗎？”她問；
是啊！出不去那廣袤的天地，呼吸不了自由吹來的風，見不著那日思夜想的人……
但……我總得努力保護她吧！
“嗯！突然覺得這裏也挺好的，每天被人伺候著，出去了說不定還有許多不如意呢！也就這樣啦……不如每天開心些過吧！”笙和淡然一笑。
“那你母親呢？”她問；
“我母親現在應該沒事了，她在家裏也能過得很好的，隻是我們見麵少了……”
“也好……”夏子桑見她心口不一的模樣，也陷入思慮之中。
笙和也瞥見她兩眼失神的模樣，不禁疑惑道：“想什麽呢？”
“沒……”她搖搖頭；
兩人突然沉默無言……
為打破沉默，笙和主動拉起她的手，“走！我帶你去瞧瞧吧……”說著見兩人就進了屋內；
孤寂的夜色今晚倒顯得動人……
她進入甜甜的夢裏，笙和見到了日思夜想的母親……
她回過頭來，笑意嫣然……
如同群玉山頭細雨微風後初生的朝露，如同連綿翠竹山澗溪流下的激流湧進……
‘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