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蘇念的秘密
晚渡銀河夜攬秋，霜打殘葉月凋零……
一進門，就見她仰靠在精致雕刻的紅木椅上，皮膚不再細膩的手輕輕撐著額頭，眉頭深鎖，閉目養神；
著她常穿的金絲盤繡的紅色衣裳，戴滿頭華麗的釵飾也掩蓋不住此時神情的黯然。
“笙和拜見太皇太後！”她朝著堂前高坐的人優雅行禮。
“起身吧！”慵懶的聲音傳來，她緩緩睜開眼睛，又恢複到從前傲慢的模樣。
笙和起身，“太後可曾還記得與奴婢的約定！隻要奉新皇成功上位，就許奴婢出宮與母親團聚，新皇此時怎能納奴婢做妃？奴婢認為太後是個講信義之人……”
“當然……”她出言打斷笙和。“你可以選擇遵從哀家的允諾出宮……”
笙和一聽，麵露喜色；
“不過……”她緩緩道；
不祥的預感從笙和心中升起；
“你可知，哀家為何將你母親接進宮中？”她正了正靠在椅上的身子；
好一個‘接’進宮中，將自己下三濫的手段說得如此婉轉。
“奴婢愚鈍，不能揣測到您的心思；”
還能為了什麽？莫不過一個皇位的小小籌碼罷了……
她輕蔑笑道，“你是個聰明人，你認為你母親一個普通的鄉野女子，能對你父親構成什麽威脅？”
笙和眼眸微閃，心中的疑惑迅速在腦中閃過……
一條完整的線就已縈繞心中……
“奴婢不知……”笙和皺眉，繼續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模樣；
她若是什麽都不知，定不會跟他父親一樣按兵不動，在他身邊服侍有些日子，又深得他的信任，卻不敢為自己的母親聲張，想必……她是猜到什麽的……
“嗬嗬……那讓哀家將你心中的疑惑揭開吧！”暗流湧動，一絲威脅從眼中閃過。
太後緩緩起身，朝著堂下的笙和緩緩走去，一腳一腳穩穩踩在柔軟的毯子上，她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可人兒。
還真是和她長得極像呢！
“你的母親……根本不是普通鄉野女子！”她猛然回頭盯著笙和的眼睛；
笙和聽後並無驚訝，神情依舊。
果然…她早就猜到了……
緊接著，她又說道，“你不想知道你的母親是何真實身份嗎？”
“曾經的南家二小姐，南瑾蘇！”笙和轉身，深邃的目光對上她的眼睛緩緩道；
“哈哈！不錯……”太後大笑，一笑她的聰明，二笑她並未看錯，這幾日心中的鬱結消散不少，仿佛又找到新的樂趣。
“你的母親，確實是南瑾蘇！”
“想必你在赫城多年，多多少少也聽了些坊間軼事，她與你父親芳心暗許，全城皆知，若不是當年那一戰，你的母親就是你父親明媒正娶的夫人，而不是躲躲藏藏、改名換氏的卑微小妾了！”
笙和倒吸一口涼氣，在她初次見南慕歌時，在她見南瑾年時，在她或多或少聽到人們口中的流言蜚語時……
加上母親失蹤後，她更加積極打聽，隻是都是心中的猜測，從未在心中確定……
現在看來，娘親，確實是封號晚霜，和親玉戈的南家二小姐，南瑾蘇！
然天下皆知，她早在十幾年前就已命隕他國……
“她怎麽從玉戈國安全出來的，不重要，但和親私逃……便是死罪！”她雲淡風輕是語氣，卻使笙和心中一顫。
“她的身份若是敗露，那將兩國不容……”
“陛下他知道了麽？”她問；
“他若是想知道，比哀家容易…怎麽做的決策權依舊在你……”
嗬嗬……決策權依舊在我？難道我能帶著母親奔赴黃泉嗎？
“奴婢…知道了！”笙和垂下眼眸，黯然道；
天下雖大，可渺小的我們在皇權之下，怕是連赫城也走不出……
“嗯！”她得意地點點頭，很沉迷將他人掌握在手上的感覺吧！
“奴婢想知道您是何時得知我母親的身份的？”
娘親自來赫城都足不出戶，鄰家的大人夫人都隻聞其人，不見其身，若不是有人告密，她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每個人身邊都藏著危險的巨獸，你不找出它，它就能撕碎你！”
她的意思是……我身邊的人？
我的身邊…最討厭最恨我的人……是顧夢言！
不會的……她不像是那樣的人……
“既然你知道該怎麽做，就退下吧！”她幽幽走回木椅前坐下。
突如其來的逐客令打斷了笙和的疑慮，“諾！奴婢告退！”
笙和黯然退出房中，門外的宮女見她出來後，就將房門小心拉上，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元湘正焦急地來回踱步，見到笙和，驚喜地趕緊湊上來，“怎麽樣？怎麽樣？”
她見笙和木然地站立在門口，便猜想到結果並不好，自己眼中的欣喜也逐漸黯淡下來；
“元湘……我們回夢禾宮吧！”她故作輕巧轉過頭，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啊？三小姐……”元湘明白了她的意思；
笙和朝她點點頭，元湘感慨地拉起她的手，溫熱的觸感使她心中有了一絲舒緩。
兩人正離開玉華宮，才走了幾步，就見遠處的淩碧得意地走來，人未到而聲先至：“看你們那落魄的樣子，怎麽樣？碰壁了吧！”
笙和一言不發定在原地，與元湘四目相對，彎眉一挑，兩人互相授意；
待她走過來後，元湘先是一腳踢在她腿上，隨後笙和抬手一巴掌狠狠落在淩碧的臉；
“啊！你！你們！”淩碧不可置信地捂著臉，姣好的五官因怒氣扭作一團，正要挽起袖子，張牙舞爪的撲過來。
“你大膽！你不知我家主子是陛下新封的顧美人嗎？”元湘大聲斥責；
“顧美人？嗬…你可真能給自己臉！”淩碧冷笑，接著衝過來準備上手；
笙和身子向後一斜，她便撲了個空。
“不識好歹的狗奴才！”笙和緩緩道，聽似溫和的語氣，卻將淩碧震懾住片刻。
淩碧微愣，但馬上切換回怒氣衝衝的臉，“你休想嚇唬我！你們給我等著！”
“淩碧！”
笙和的身後傳來張嬤嬤的大聲喝責。
“姑姑……”淩碧立馬轉換神情，綿軟的聲音撒嬌似的喚道，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你給我過來！”張嬤嬤無視她的做作姿態。
“還請顧美人包涵，她不懂事，就由老奴教訓吧！”張嬤嬤躬身，端正地行禮。
淩碧臉上的神情一時間變化莫測，囂張的氣焰瞬時消失無蹤，整張臉混雜著驚恐、不安、懼怕、茫然。
待她們走後，元湘得意笑道：“三小姐，你瞅瞅她那膽小的樣，哈哈哈……”
笙和見她笑得如此開心，心中也開心了不少。
“不過，這種狗仗人勢的感覺還真不錯啊！不對……我可不是狗！”元湘咋咋呼呼的模樣，惹得笙和撲哧一笑；
隻是，隻差一點…隻差一點就可以離開的……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好好想想今後的路怎麽走吧，隻要身邊的人都好好的……
夜裏，她們住進了夢禾宮，僻靜的一間小小的宮殿，有個小院子，好在這個院子與顧府有些許相似，屋內布設簡單，倒也齊全。
除了元湘，還小廝與宮女各一名。
笙和坐在屋內，無精打采，她問她：“元湘，你想出宮去嗎？我雖然出不去了，你還是可以出宮的！”
元湘猛地搖搖頭；
笙和緊接著說：“雖然我舍不得你，但這個囚籠你還是離開的好……”
元湘再次堅定地搖頭道，“我要永遠跟三小姐在一起！永遠陪著你！”
笙和欣慰地笑了，元湘見她似有緩和，忙辛勤地喚著門外的宮人，為她備水；
笙和心中依舊愁緒萬分；
娘親現在如何了？我好想見見她……
這麽想著，淚光不由縈繞眼眶；
“美人！熱水放好啦！”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個機靈小丫頭，從簾幕裏探出頭來。
“嗯！你先出去候著吧！”笙和收回思緒；
“諾！”那丫頭欣然應後退出屋內；
笙和才走進簾裏，褪下布滿灰塵的鵝黃色衣裙，細軟的腿緩緩踏進桶內；
“元湘……”笙和仰在桶的邊緣，溫熱的氣息緩解了身體一整天的疲乏。
嗯？人呢？
笙和喚著元湘，卻不見人進來，冷冷的氣息從簾幕後散出，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她悄悄伸手抓住架上的衣物，綢緞絲滑，正被笙和慢慢被拖至身側；
突然一隻有力的大手鉗住她纖細的手腕，笙和後向上瞧去，正對上孟鈺幽幽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