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顧家女兒初長成1
蔥綠的藤蔓在春去秋來中愈發結實，逐漸化為焦黑色，藤蔓早已順著牆壁爬到頂端，在頂尖上綻放著一簇簇顏色清亮的繁花。
雁過不留聲，花開花敗不染塵……
“三小姐！”洪亮的聲音從屋內驟然響起，元湘一臉嫌棄地從屋內跑進院子，手裏還托著被做了花盆底的瓷壺碎片。
此時一頭紮在花叢裏的妙齡女子轉過頭來，膚若凝脂，眉目如畫，她調皮地在花叢中笑著，清亮的眸子笑意嫣然。
她靈巧地立起身來，長時間蹲著，一站起來身子便打了晃。
隻見她一身深棕色輕衫，束著寬大的袖口，挽著褲腿，如此暗沉的顏色，在她曼妙的身姿上反而靈氣十足。
如墨的長發隨性地束在腰間，不飾任何釵物。
“元湘姐姐……”她慢悠悠一蹦一蹦地跳出草叢，生怕踩壞她悉心打理的院子。
“……我今早不小心摔壞了，所幸就做個精致的花盆擺件吧！”她不好意思地解釋著。
“三小姐！這已經是第幾個了？”
“大概……第五個吧！”笙和微抿嘴唇。
元湘在腦子裏細細回想，手指輕撚計算著：“第八個了！三小姐的記性還是那麽差！”
“元湘！你怎麽還是沒規矩！”元音一進院子便嗬責她，這可是三小姐，雖然蘇內人和三小姐平易近人，可也不能失了下人的本分吧。
元湘撅著嘴，“我這不是怕李嬤嬤又問起來嘛！這麽精美的瓷壺也不是便宜貨。”
“好啦！我的兩位漂亮好姐姐，最後一次！”笙和朝她們眨巴眼睛。
元湘低下頭，抬眼看向笙和，含羞笑著。
笙和看向她倆，兩人都是大大的杏仁眼，水汪汪的，可是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元湘似火，元音如水。
且元湘的臉盤稍微圓潤些，嘴唇略微薄些，而元音的鼻梁要稍微小巧些。
從前也是認了許久才分清她們的，笙和不禁感歎時光荏苒。
顧笙和今日心情極佳，她腦瓜子一動，撚手算了算日子，不多不少，正好七年！
她突然得意地笑了，一抬腳跑向閨房內，拿出一頂白色輕紗，邊角繡著藍色水蘭的紗遮帽，繡工十分隨意，隨後又急匆匆跑向了蘇念的房間。
“三小姐！您慢點！”元音擔心地喊到；
“知道啦！”晃悠悠傳來了笙和的聲音；
元音一臉無奈，蘇內人如此溫柔恬靜的人，怎麽生出的三小姐如此隨意；
元湘倒是在一旁偷偷笑著。
顧笙和跑進屋內，就見蘇念一身素衣，淡然地坐在窗前，她趕緊停下腳步，生怕打擾；
隻見蘇念閉著眼睛，凝神祈禱。
斜過的清風拂麵，白皙的肌膚映上斑駁的樹影，笙和癡癡瞧著，‘縱然娘親已經青春不在，可依舊能牽絆人心；’
如果永遠這麽安靜祥和，也就好了
“笙兒！”蘇念轉過頭輕聲喚她，打斷了笙和呆滯住的思緒；
“嗯！娘親，你又在為爹爹祈禱啊？”笙和欣然應答，躍著歡快的步伐行至蘇念身側。
自七年前顧榆舟帶著七皇子去了邊關，還一直未歸，蘇念日漸消瘦、憂心忡忡；
“嗯還在想一個故人。”
“是蔓蔓姨嗎？”這些年來，對於娘親的過往，笙和聽得最多的就是蔓蔓姨，可是兩人已經失了聯係。
“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蘇念的眼中升起落寞，‘自那日一別，全無音訊，叫我如何安心’
笙和見母親終日惆悵，心中甚是擔憂，“娘親你瞧！”笙和感覺將紗遮帽遞到蘇念眼前，轉移她的注意。
“這”蘇念接過手中，神色複雜地細細琢磨，“不錯，倒是比以前有所長進。”
“娘親每次都這麽說，笙兒知道您是鼓勵我。”笙和尷尬地笑了笑，精靈般的眼睛突然泛起了光彩，“這個今天可有用處哦！娘親可不要忘了我們七年前的約定喲！”
蘇念愣了片刻，搖搖頭無奈道，“你向來記憶不佳，這倒是記得蠻清楚的。”
“走吧！四良的花又開了”笙和得意地拿過帽子為蘇念戴上試了試。
隨後笙和喚來元音去雇了馬車，兩人就在房內收拾衣裝，正巧顧夢姝與顧夢言前來采夢玲草，她們在元湘的引領下，緩緩入內；
顧夢姝一身清亮的藍色寬袖錦衣，由下至上瞧去，顏色愈發清淺，黑發至亮，鵝蛋臉典雅大方，釵飾隨意簡單，亭亭玉立。
而顧夢言通身如火的橙黃色，是收袖及膝的短袍子，顧家訓練場特有的黑色長靴，高高束起的長發精神十足，該是又剛從馬場回來，依舊一副傲氣危目的樣子。
兩姐妹眉宇相似，可是給人的氣場卻完全不同。
“三妹妹！”顧夢姝一進門就輕喚道。
“夢姝姐姐，你趕巧了！我和娘親正要去四良瞧花呢。”笙和高興地迎了上來，見著顧夢言側著身子，斜視著她，也朝她端莊地喚了聲：“夢言姐姐！”
顧夢言淡定地看著她，並未過多回應。
“那我們正好一同去四良！”笙和暢然地提議。
顧夢言撇撇嘴說道：“無聊花有什麽好看的！還不如在馬場騎它幾個來回！”
此時蘇念披散著頭發，換了一件素青色紗衣，飄然從屏風後走出，眉目溫柔淡雅，讓人望而生慈。
“蘇姨！”顧夢姝趕緊行禮；
“蘇姨”顧夢言傲嬌的神情瞬間收斂，她望著蘇念的眼神柔和了許多。
“嗯！夢姝、夢言今日真是好看極了，同我和笙兒一起去四良賞花吧，莫要辜負了好時光。”
蘇念慈愛地看著她們，就如同看待自己的孩子。
顧夢姝含笑應允，隻見顧夢言也含羞地點了點頭，笙和瞧見顧夢言的樣子，不由抿嘴偷偷笑了。
笙和為母親簡單地束了頭發，又命元湘再雇了一輛馬車，主仆分為兩輛車，一行人便出發了。
這是蘇念回到赫城頭一回出府，也是頭一次與顧笙和一同出遊，所以顧笙和一路上都興高采烈，顧夢姝始終帶著淡然的笑意；
平緩行駛的馬車，逐漸顛簸了起來，她們出城了
馬車終於停下，丫頭們趕忙去攙扶自家主子，眾人下車，皆膛目結舌，大失所望；
“這是看花還是看人？”顧夢言白了笙和一眼；
笙和定睛一看，四周零零散散的行人都入了這副美妙的風景裏，她尷尬地笑笑，“沒關係啦，再往前走走看看。”
顧笙和心想主要也不是來看花的，是為了能和娘親出來一同走走。
蘇念戴著紗帽，緩緩走進花海中，“嗯，不如再往前走些，還有一處恬靜的私人置地，我們可以去瞧瞧。”
“嗯？娘親你是怎麽知道的？”笙和大惑不解，‘娘親自進入顧府，就從未出過，怎會知道這些。’
隔著一層淺淺的紗，並不能看到蘇念的神情，隻聽她淡然笑道，“聽人說的我們快些去吧。”
眾人正要移步，就聽後方傳來清甜小聲的呼喊，“夢言姐姐！”
是趙恬，這些年她雖長高了不少，看起來卻也依舊小巧玲瓏，人如其名，她恬靜的臉頰依舊掛著朦朧的嬌羞；
隻見她碎著步子快速走到顧笙和麵前，兩隻手快速握住笙和的手，開心地說到：“夢言姐姐！我可算又見到你了！”她毫不掩飾地笑著，“夢言姐姐還是那麽好看！”
“誒！小丫頭！你認錯人了，我才是顧夢言！”顧夢言一臉不悅地看向顧笙和；
趙恬愣住，轉頭看向顧夢言，又細細看向顧笙和，一臉的不可置信，‘不可能啊！這明明就是當年的夢言姐姐啊！難道長大反而變樣了？不過這哪裏隻是變樣，這簡直是換了顆頭呀！’
“恬兒，這才是你夢言姐姐，這是你未曾見過的笙和姐姐。”顧夢姝打斷了趙恬的思路，將她拉到顧夢言身旁，趕緊圓道；
笙和朝著趙恬尷尬又木然地點了點頭；
“哦！”趙恬呆呆地應聲，“笙和姐姐？就是顧家的三姐姐吧！恬兒隻是聽說過，我還從未見過呢！笙和姐姐長得真好看。”趙恬清脆的讚美聲引來行人的注目，行人裏不免投來質疑的目光，還摻紮著竊竊私語；
顧夢言聽了不禁給了個大大的白眼，‘光是好看有什麽用’她正不屑，正巧對上趙恬疑惑的目光。
“夢言姐姐，你怎麽了？眼睛不舒服嗎？”趙恬水靈的眼睛小心的望著她；
“我舒服著呢！快走吧！再磨蹭天都黑了！”顧夢言聲調揚高，不想再做糾纏，繞過趙恬就走，她也是首次見趙恬，跟她親近不起來。
顧夢姝對著趙恬賠笑，“恬兒妹妹，我們就不打擾了；”說罷便跟著顧夢言一同離去，大家也都跟了上去。
笙和拉著蘇念也跟了上去，突然又回頭朝趙恬揮了揮手，獨留趙恬質疑的目光。
花海裏的花一個品種種便是好幾畝，剛下馬車那裏是最寬廣的地界，在地勢最低處，而越往前就越往地勢高處，花海便越窄，上空望下去，如同展開的各色裙擺，色彩碰撞出別樣的風采，十分靈動；
而最高最窄的地界，就是私人置地，一處隔絕的宅院。
顧夢姝邊走邊回憶起與孟鈺情定那日，再有幾個月，就要出嫁做他的妻子，這是她等待了無數個日夜的向往，想著想著便不由笑出了聲。
“好累啊！”元湘對著元音碎碎道；
顧夢言聞此十分不悅，回過頭說：“怎的，主人還未喊累，你個下人倒累了，看來平日在家中養尊處著，還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笙和。
元湘嘟著嘴，元音握緊了她的手，示意她別再搭話。
“娘親，累嗎？”笙和牽著蘇念發熱的手，細心地問道；
“有些累了”蘇念氣若遊絲；
走了許久的顧夢言竟突然停下腳步，爽快地轉頭對大家喊到，“我走不動了，咱們就地休息片刻吧！”
元音與元湘麵麵相覷，而顧笙與蘇念和卻是輕輕笑了
此時微風襲來，輕撫在濕熱的臉上，蕩漾在心間如果一生如今，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