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阿九隻是隨意地說著自己的想法，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顏子明抿緊了唇，失神地走著，一時無語。
尚書家的府邸院子說大也不大，阿九很快就帶著顏子明在邢家下人的帶領下逛完了，還遇見了邢家大小姐一回，不過完全無事。
“尚書家也沒那麽狗眼看人低，”顏子明碎碎念著，“小靈還是太過於謹慎了。”
傍晚，閑逛了一下午沒有休息的阿九又被邢夫人請去了宴會，這次便不止有邢府的女眷了，還有邢府的三位男丁，以及一些應邀而來的客人。
“阿九。”唐昭一臉在阿九看來傻兮兮的笑容，快步地向她走來，挽起了她的手臂，與她一同就坐。
除卻唐昭之外，這個宴會上還有一些阿九不認識的人，不過大都很年輕，大約都是些新嶄露頭角的青年才俊。
宴會還是一如往常的歌舞升平，其實這些人家的宴會大都沒什麽區別，約莫隻是想要在一起社交的找的借口吧了，所以飯菜也不美味，歌舞也很無聊。
不過今天壓軸的節目阿九還是十分期待的，因為那是顏子明與澹台靈的梁祝。
舞女退去，樂師奏起了熟悉的前奏，在一派悠揚婉轉的腔調裏，他們再一次唱起了這個化蝶的故事。
“女孩子真是可憐啊，為什麽要扮成男人才能去學堂念書？”阿九感歎道：“如果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要做一個可以允許女子讀書的學堂，不讓她們困於閨閣，也不讓她們再遭受到同樣的命運。”
唐昭聽了之後挑了挑眉，說道：“這是個愛情的故事，阿九都能想到這些嗎？”
“可是這裏的不對勁那麽明顯，才是很難讓人想不到的才對，”阿九思索了一番說道：“你看她為了不為難父母，在上花轎的時候才敢自殺，這也太慘了吧？連死亡都被人所束縛著，那麽的不自由，怎麽能叫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呢？”
“這位姑娘很有見地，”一位一身白衣的公子拿著一把白色的折扇，一扇一扇地看著阿九笑著說道，“倒是從未有人向姑娘這般想過這個問題呢。”
“他是誰？”阿九小聲地問著唐昭。
“承安伯府的嫡長子，據說讓承安伯夫人費了不少心。”阿九同樣小聲地回答。
然而這小聲嘀咕的動作在就在他們不遠處的人看來實在是太明顯，承安伯府的大公子覺得自己有明顯的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雖然他好像本來就是個外人，但這並不妨礙他走上去幾步，指著那個唱著女角色的角兒顏子明說道：“你們看到那個人了嗎？”
阿九點點頭說道：“看到了。”
“那人絕對是個少見的美人，”本來的翩翩佳公子，卻偏偏在說這話時露出了幾分猥瑣像，說道：“我一定要把她娶到手。”
唐昭見眼前之人沒有對阿九的奇怪心思，鬆了口氣，終於是把這個人從他自己腦海中的待觀察名單中取了出來，當成了一個正常人看待。
“還未請教閣下姓名？”收回了有色眼鏡，唐昭終於正常的開始與他寒暄。
“在下薑桓，”那個公子對著唐昭作揖，並說道：“唐大將軍就不必自我介紹了，我雖頑劣，但也不至於連大將軍都不認識的。”
薑桓的自謙，反倒是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唐昭有些不好意思，他思考了片刻之後，方才說道：“聽薑兄話語中的意思，你認得這台上之人？”
薑桓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說道：“台上的是鴻福戲班的角兒，唱得最是不錯了。”
“那薑兄你方才話裏的意思是？”唐昭見薑桓毫不掩飾，便以為薑桓剛才的話隻是一時之氣，誰料想薑桓卻說道：“那是我的美人，唐兄，你身邊都有佳人相伴了，可別與我搶人，我約莫是搶不過你的。”
阿九本來在專心致誌地聽著戲詞，隻是薑桓的聲音太大實在打擾到了她，而她又看見，戲台上顏子明不著痕跡地給了她一個眼神。
阿九會心一笑，轉頭便對薑桓說道：“你要追的是哪個角兒，梁山伯還是祝英台？”
“那還用說？當然是祝英台，本公子又不是斷袖之癖，誰要喜歡一個男人？”薑桓很是直接地不以為然地說道。
“可是台上的祝英台是男人，梁山伯才是女子，薑公子，你這一腔熱血怕是要白流。”阿九見薑桓這樣有趣，便也忍不住跟著打趣道。
“這位姑娘，”薑桓不認得阿九，但還是義正言辭地說道：“你知道的，本該就是男人演男人，女人演女人，所以演女子的那個當然是女子，別被角色誤導了，祝英台是男扮女裝，到底還是女子。”
可你麵前那個是個確確實實的大男人啊，阿九在心裏默默地想著，於是便脫口，問著薑桓說道：“薑公子，你對那位祝英台那麽感興趣，就沒有在戲班子不唱戲的時候去那裏打聽過？”
“當然打聽過，”薑桓的臉上是那種理所當然地神情，然後接著說道：“我去了鴻福戲班所在的那一條街，想見一眼那個角兒，可是人家攔著我。”
“那你知道他叫什麽嗎？”阿九試探著問道。
“她叫顏子明。”薑桓向往地說道：“子明，多好聽的名字。”
唐昭聽了這半天也聽出來問題了，於是他便也試探著問著薑桓，說道：“薑兄，你不覺得這不大像是個女子的名字嗎？”
誰料想，唐昭說完這句話之後，薑桓就像是被戳到了痛腳似的，幾乎要蹦起來說道：“唐大將軍，我向來是極為尊重你的，沒想到你竟然能說出這樣發話？”
所以，他說什麽了？唐昭一頭的霧水。
“子明這二字，雖然是有幾分英氣，但是怎麽就不能被女子所用？”薑桓一邊說著，一邊跺著腳歎著氣說道：“其實倒也怪不得唐大將軍，我那次去戲園子的時候，子明便是一身男裝來這樣勸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