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季元瑤與沈錚
楚安作為一個旁觀者,自然是將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又一愛憎分明,看待問題細致敏銳,所以她明白,季元瑤無非就是遷怒沈錚,道理她心裏清清楚楚的明白。
愛一個人,怕是會把最不好的一麵留給他,而那些笑臉相迎的多半是外人。
她把事情的原始都解釋了一通後,季元瑤的臉色總歸是不太那麽難看,但仍是冷冰冰的,林妍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想到這兒楚安倒杯熱茶推過去,柔聲道,“逝者已去,節哀。”
“我想不通,阿妍的身子明明很健康,怎麽會說小產就小產呢?”季元瑤看向楚安,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嘲諷,“你在宮裏是不是見多了這樣的事。”
楚安一怔,繼而笑了,將茶杯放下攏了攏袖子,“宮裏這樣的事情是為了爭奪皇位,沈家若是發生這樣的事情是為了爭奪什麽呢,沈家的財產麽,你也知道的,沈老爺子一共有三個兒子,沈裴沈寒沈錚,除了沈裴其餘的都未曾娶親,加之老爺子自己多年未娶,你想說的爭權奪勢應該是不存在的,總不能說其餘兩位大伯想著整死這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吧,而且,還有沈昭,老爺子那麽疼愛沈昭,愛屋及烏,林妍有那麽能幹,所以你想的這種情況應該是不會發生的。”
季元瑤喝了口茶,著實有些想不明白,怎麽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現在唯一的知情人還被她打了一巴掌,再跑去問,她著實有些麵子上抹不開,加之她對沈錚有一肚子的怨氣,讓她去問,還不如給她一巴掌。
楚安見她出神,便知道她定是在想問題,“我派人喊了沈錚過來,等下你們好好說說,別太衝動了,你呀,就是遇上自己的事情完全亂了分寸,倒是別人的事情你分析的頭頭是道。”
季元瑤沒有吱聲。
她想知道林妍走的時候說了什麽。
所以等沈錚來的時候,她並沒有多說什麽,默認了他坐在自己對麵,楚安識趣的走開了。
沈錚坐在對麵喝了兩杯茶後終是歎了口氣,伸手握住她的手,低聲道,“阿瑤,你想問什麽我就告訴你什麽,隻是不要這樣冷落我。”
季元瑤將手抽回去,淡聲道,“阿妍臨走前有沒有說什麽?”
“她說她很知足,隻是舍不得。”
季元瑤潸然淚下。
她哪裏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林妍從小性格要強,父母去世後全靠林然一個哥哥拉扯長大,林然又要管理著整個林家的生意,很多時候都會對她照顧不周,所以便讓她養成了獨自一人的習慣,很多時候都是她自己來決定事情,自己考慮問題,生生將一個溫柔的小姑娘養成了要強的林家小姐,直到遇見沈裴,她才真的懂得什麽叫被人嗬護,被人捧在手掌心嗬護,她嚐到家庭的寵愛和溫暖,所以她知足又舍不得。
這般想著她便覺得心裏更酸。
沈錚從懷中掏出一個手帕,推了過去,“這是她讓我交給你的東西。”
季元瑤擦了擦眼淚,將手帕打開,裏麵包的是林妍最愛戴的鐲子。
“阿嫂說,若是你將來生了孩子,便將這個送給她當見麵禮,說很可惜不能陪著你看你嫁人生子,希望你過的幸福。”
“她這個沒良心的,她都不在了讓我怎麽幸福。”
“阿瑤,我希望你能聽我解釋。”
自從上次兩人分開後,一直都沒有好好說話,季元瑤也從來不想聽他所謂的解釋,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跟著白湛走,不能再出爾反爾。
這次,沈錚又帶著林妍去世的消息來,她更是氣的牙根癢癢。
至於沈錚想著要跟她解釋,她著實不知道他應該解釋什麽,想著自己都替他有些無奈,父親的錯難道要作為兒子的解釋麽,況且他是什麽也不知道的。
但是季元瑤萬萬沒想到,沈錚開口第一句便是,他知道白湛是他同父異母的大哥。
季元瑤手中的茶杯掉在了桌子上,顫顫巍巍的打了個漩兒,然後啪嗒一聲落穩,她咽了口口水,終於抬手看向他,“你說什麽?”
沈錚抿了下唇,頗有些無奈,“我說,我知道白湛是我大哥。”
“誰跟你說的?”
“這事其實想想便也知道了。”
“這事你還想想就能知道了?”季元瑤被氣笑了,“難不成父輩隱瞞的辛辛苦苦的,在你這裏跟過家家一般?”
沈錚笑著搖搖頭,“我是問的父親。”
那日季元瑤走後,沈錚本是想去追的,但是被沈老爺子給攔住了,他本想著強行追出去,但是又想到了兩人說的話,他沒有聽全,但是聽著好像跟兩家夫人有關的,所以便打算將問題問清楚了再去季元瑤說清楚比較好,這樣一來便留了下來,沈老爺子以為他是聽父母的,本來是很滿意的,但是一聽到他問母親的事情,頓時變了臉色,連連轟他出去。
對於這樣的事,沈錚有的是法子,所以幾經試探就將老爺子的話給套了出來,隻是他也沒想到,事情是那樣的,他本是以為也就是兩家人的恩怨,結果竟然多出了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而那個哥哥不是旁人,竟然是白湛。
季元瑤聽出了大概,她眯著眼睛笑了笑,“那老爺子有沒有跟你說他跟你母親是如何認識的。”
沈錚沒有出聲,半響後才開口道,“我想大概是不光彩的。”因為從他記事起,母親對父親的態度就很是冷淡,幾乎不同父親說話,更不用說他和幾個哥哥,就算是他有時候想要跟母親撒嬌,也隻是得到母親應付性的幾句話,反倒是等到季府的將軍夫人來的時候,她才露出幾分笑容,再後來母親便病倒去世。
“那是因為,你父親當年做的事情是不恥的,你可知道,當年是你父親趁人之危占有你母親,生了你,”季元瑤歎了口氣,語氣裏帶了幾分心疼,“他還狠心的將白湛扔入河中,任其自生自滅,那麽小的孩子,那麽冷的河水,你知道白湛有多麽痛苦嗎?他從小被人說是孤兒,被人欺負,就因為他沒爹沒娘,後來當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你母親的時候,他這才放棄了報仇。”
“阿瑤,你覺得我父親對母親不好嗎?”沈錚蹙眉看向季元瑤,“你可知道父親將母親捧在手掌心上,每次出去回來必定給母親帶來好的首飾,無論母親坐什麽時候他都寵著她,為了怕母親難過他再也沒有納妾,甚至她死後都沒有一個人能夠代替她的位置,所以你覺得白湛會報仇嗎?”
季元瑤冷笑了幾聲,“是,白湛就是看到了這個,所以他才沒有去做什麽,也對所有人隱瞞了此事,”說著她站起來走了幾步,“可是,我就是邁步過去這道坎,你知道啊,我被白湛養大,他的心思我最知道也最了解,他難過得很,但是他什麽也不能說,他明知道我喜歡你,便由著我喜歡你,因為他知道一旦我知道這個秘密一定會跟你斷了聯係,他不願我受傷,所以隱瞞至今,你說,我能不難過嗎?”
沈錚站起來走到她麵前,扶著她的肩膀同她平視,“我知道,但是你不能因為白湛,就拒絕我。”
季元瑤搖搖頭,低聲道,“我已經答應和他一起回毒門了,以後我們不要再聯係了。”
“你……”沈錚終是惱了,捏她肩膀的手勁大了些,“你到底是哪裏過不去,是覺得你之前喜歡白湛,後來喜歡我,覺得難堪嗎啊?”
“是了,你說得對。”
“那你就是選擇他而放棄我。”
季元瑤咬唇低頭,聲音有些發悶,“沈老爺子說的對,我不適合做沈家的媳婦的,我太重情誼,還是適合的的江湖而非生意。”
沈錚氣急而笑,“這就是你的所謂的理由?”
季元瑤再無說話。
正僵持著季瑾之便過來,拍了拍沈錚的肩,“楚安喊了元瑤有些事,你先放過她吧。”
季元瑤轉身便走。
季瑾之笑著說道,“坐,我們兩個聊聊。”
沈錚長舒一口氣,“季大哥,元瑤的性子怕真是隨了將軍。”
“她那性子可不是隨了我父親,而是隨了我母親,”季瑾之重新給他倒了杯茶推過去,“你也跟我母親打過交道,知道她這人表麵看起來溫婉賢良,但是她性子倔強愛鑽牛角尖,瑤兒的性子多半是隨了她,遇到問題想不通便一直躲避著,什麽時候想通了才好,怕那時候也是物是人非了。”
沈錚點點頭,“她想的太多,顧慮太多。”
一陣冷風忽得刮過,季瑾之敲了敲桌麵,“你不知道,她這樣難以抉擇,全然是因為白湛那麽多年的養育之恩,你可曾想過,白湛對她如何,且不說之前的知不知道,你就看平日裏的樣子,怕是在毒門是寵上了天的,所以她很是依賴白湛,你現在讓她放棄白湛跟你在一起,那她猶豫難過是肯定的,你若是非要逼她,她定是跟你惱的。”
“那怎麽辦?”
季瑾之微微一笑,“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