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曹嘉年的回憶(二)
沒關係,後麵的路還長著。
他這麽安慰自己。
可他卻沒料到,這失敗的一計,反而促成了謝旌和青偃的婚事。
她要結婚了,要嫁給另外一個男人。
他怒不可遏,大發雷霆。可冷靜下來一想,再氣急敗壞也無濟於事,既然木已成舟,那他就把河水抽幹,讓這條舟沒法開!
於是,他去慫恿了四肢比頭腦發達的大總統。
大總統早就覺得迅速崛起的謝旌是個威脅,而且是一個能輕鬆幹掉的威脅,隻是礙於臉麵不動手罷了。既然有人送理由來,又不花自己的錢、他的人動手,何樂而不為呢?
拉了大總統,他當即去和江南巡閱使羅彪合計,讓羅彪借口金礦之事,攻下吳省,再讓大總統命岱省督理兵臨淮省邊界。
這不單單是一招借刀殺人,更是一著趁虛而入。
他也不能一直隱於背後,是時候出現在青偃麵前了。
青偃有個小兄弟叫五加皮,在江城學校讀書。那他就借同學陳非同的關係,入了江城學校,順便理理他埋在江城和吳省的棋子。
和青偃這輩子的第一次見麵,其實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那時,他正在處理楊柳村的一筆生意,青偃就這麽帶兵攻了進來。
情況緊急,避是避不開的,他便使了一招苦肉計,讓人弄傷他,劃清他和“鬼門”的界限。
青偃將信將疑,卻也不想節外生枝,隻讓他走。
鬼使神差一般,他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麽走了。她肩受了傷,他想和她多說幾句話。所以,他把墳裏埋了銀元的事告訴了她。以她多疑的性子,不會為此而徹底信他,但他卻可以和她多待一會,僅此而已。畢竟,他和她已經分開太久太久了,久得他與她重逢時,他差點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一次次提醒她的肩上,其實並不合適,他明白,可他就是說了。
幸好,青偃正缺錢。有了錢,她心情一好,對他的疑心倒也去了大半。
千金買一笑,他覺得這幾箱銀元花得挺值的。
他們的這個開頭並不十分妥當,可他自認處理得還算穩妥。至少,他們第二次在學校順理成章的見麵時,她待他是很客氣的。
有五加皮這個橋梁在,他和她後麵的相處次數越來越多。如果次數不夠,那他也能輕而易舉地創造。
比如,在除夕弄傷五加皮的腿,他送五加皮去醫院,自然是要打電話給她這個名義上的姐姐。而她向來重情義,也一定會來醫院看五加皮。那麽,在她的車上動個手腳,他和她獨處的機會自然就有了。
他很了解她,她出身江湖,不是那種拘小節的人。可意外的是,這次她卻拘了,那麽幹脆地和他劃清界限,告訴他:她是謝旌的未婚妻。
那話像一把刀子,狠狠捅進他的心裏,可他不覺得疼,隻覺得滔天的憤怒。
謝旌,為什麽又是謝旌!
她就這麽想和他結婚嗎?!他不會如她的願。
他安排車站的刺殺,也安排了謝旒和唐蕙蘭回來,讓謝家的人自己狗咬狗。這一次,謝旌一定活不了了。
嗬嗬。他的殺局一環扣著一環,方案A失敗,方案B立刻跟上,可還是沒成功。謝旌竟然已經暗中建成了空軍雛形!
當聽到謝旒被戰鬥機擊斃的消息時,他久久說不出話來。前世,以他的能力和權勢,也是在和東北那邊聯姻後,才開始動手建空軍,一直到慶雲二十年,才建成一支小規模的空軍。謝旌竟然在慶雲十五年就辦到了!
那一刻,他重新審視了謝旌,也第一次將謝旌擺在了對手的位置。前世,沒有這樣的角色出現,他一直順風順水,差點忘了這世上聰明又有能力的人,可不止他一個。
青偃喜歡強者,所以這就是她選擇謝旌的原因嗎?
如果是,那也很好。他是比謝旌更強的人。
他也想看看,慶雲十五年七省大洪災那一關,謝旌怎麽過。當然,禮尚往來,他肯定是要加油添醋一番的。
青偃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前世跟著他的時候,又有每日看報紙、讀消息的習慣,所以洪災中的細節她很可能都知道。她也一定會告訴謝旌,如何去避免。
如果他不動手,那麽很有可能,這場大災真會被謝旌扭轉——但是,這個假設不存在。
青偃知道的事,他也知道,並且記憶沒有任何丟失。他的計劃是兩個:利用洪水,困死謝旌;而為避免青偃去救謝旌陷入危險之境,這一次他必須帶走她,即便是軟禁也要。
在做計劃和安排這些事的時候,出了一些小意外。
先是陳非同給他送飯的時候,發現了他繪的地圖和寫的手稿。
陳非同向來斯文,平日裏別說粗話,連高聲談笑都鮮少有,可那一次陳卻罕見地沉了臉,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他“瘋子”!
“你還是人嗎?你知不知道,你紙上寫的東西一旦做了,會死多少人?!裴航,我認錯你了。”
他淡淡回:“這世上本就沒有‘裴航’這個人,我也從沒說過自己是什麽好人。”他是曹嘉年,是從地獄歸來的魔鬼。
後來,陳非同就死了。
如果陳非同沒有看見那些東西,他不會動手。他活了兩輩子,並沒有多少朋友,陳非同算半個吧。
原以為動一次手就夠了,誰知那個羅國來的工程師和飛行員皮特認出了他。
陳非同他都能下得去手,更何況一個皮特呢?
他還得知皮特和另一個曾在羅國留學的人見過麵,那個人叫穆雪莉,是金灶沐新娶的太太,也是青偃的朋友。
一切有可能的威脅,都不應該存在。
所以,穆雪莉也得死。
隻是這一次沒有成功,因為青偃出手了。她不僅救了穆雪莉,還抽絲剝繭查明了陳非同和皮特的死因,並識別了他的身份。
青偃來找他,他的驚喜多於意外,並借機帶走了她。
如果她能安安靜靜地跟著他,像其他的女人一樣,乖乖巧巧的,那該多好啊。可她是傅青偃,傅青偃從來就不是一隻金絲雀。
他在心中苦笑。
他應該也不會喜歡一隻金絲雀的。他愛的女人,像天上的雄鷹,像山間的獵豹,又聰明,又勇敢,又果斷,還狡詐。
他真的很討厭謝旌。但也不得不說,在看女人的眼光上,謝旌和他倒是挺一致的。這世上能壓得住傅青偃的男人不多,他是一個,謝旌也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