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跟了我,沒必要受委屈
謝旌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反應一滯。
青偃倒還好,見這女人用的是蠻力,並沒有身手,便也沒動手。至於情況,她大致是明白了,就對謝旌說:“我們走吧。”
她會留下耳釘當做飯錢,至於這家人會如何,她沒興趣,也沒精力去管。
青偃不想多生事端,有的人卻不依不饒。
那女人一把拉住青偃,用官話大聲道:“不準走!把我家的紅薯還給我!”
老婦人急道:“阿香,可不能這樣啊!”
男人也過來勸說:“算了算了,讓他們走吧……”
男人不說還好,一說那女人立刻暴跳如雷:“我都快要餓死了,你還把東西給別人吃!什麽意思,是不是等我死了,好把這女人娶進門?長得妖裏妖氣的,你看上她了是不是?做你媽的春秋大夢去吧——”
女人的話戛然而止,整個人猛然往後跌倒在地。
謝旌伸出沒傷的右腿狠狠踹了她一腳,也幸虧他現在受傷沒力氣,要換平常,按他的身手,這女人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女人見此,怒火更甚,可見謝旌起了殺意的冷臉,一肚子罵人的話,不知為什麽就說不出來。
謝旌壓下喘著的氣息,怒道:“嘴巴放幹淨點,再敢多說半句,我讓你永遠都說不出話來!”他從來沒有不打女人這種傻叉原則,敢對青偃說這種話,就是找死。
青偃沒料到謝旌會發這麽大的火,見他不顧傷勢都動起手來,趕緊扶住他,低聲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走吧。”她也想揍那女的,但現在的情況最好還是忍一時風平浪靜。
可謝旌卻明顯不想善罷甘休:“你跟我在一起,沒必要受委屈。”
他解下手腕上的表,拍到桌上:“這塊表,抵你家那幾個紅薯夠了吧!這事了了。”他陰惻惻地看著已經被他的氣勢嚇傻了的女人:“接下來說說你剛那一番話怎麽抵償?跪下磕頭那種老子不稀罕。”
女人終於意識到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謝旌是虎落平陽沒錯,但終究還是隻老虎啊!
“你——你想怎麽樣?”女人情不自禁地用目光去找她男人。
她男人也被謝旌的怒火嚇得說不出話來,倒隻有老婦人哆哆嗦嗦地懇求:“我——我媳婦也是嘴快,請你們不要為難她……”顫顫抖抖地過來,她把紅薯和手表遞給青偃:“我知道你們是好人,要不是你們,我們這裏早就被淹了,我們也早就死了……你們別跟我們一般見識,求求你們了……”
老人家說著就要跪下去,青偃騰出一隻手,一把扶住她:“老人家,不必。”偏過頭對謝旌說:“算了,走吧。”
謝旌那口氣還沒壓下去,卻聽青偃無所謂地道:“我要連這種話都聽不得,那早就把自己給氣死了。謝旌,我知道你的意思,也不是我心胸有多寬廣,實在是沒什麽必要。”
青偃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謝旌自然也不再依依不饒。再說,剛是一時怒火上頭,現在一想也是,能把這個女人怎麽樣呢?再說了,不管如何,人家老太太總歸是好心請他們吃飯——雖然隻吃了一半。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
兩人剛走兩步,卻聽到那男人突然叫了一聲:“別走!”
謝旌皺了皺眉頭,一個冷眼掃過去:“你還想幹什麽?”
那男人似鼓起了很大勇氣,咽了咽口水試探著問:“您——您叫謝旌?”
謝旌回他:“是,有問題?”
那男人原本呆滯且小心謹慎的眼中突然閃出異樣的光來,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您——您是謝督理嗎?”
謝旌謹慎地看著他,卻也沒有否認:“嗯。你——”
他後麵的話還沒說出口,卻見男人“撲通”跪在地上,這個動作太突然,別說青偃,連謝旌也有些懵:這又是鬧哪出?
隻聽那男子激動之下,竟連話都說不出了:“您——您——我——我——”憋了半天,指指自己終於冒出兩句話來:“我想當兵,我要去築堤壩!”
被謝旌的身份嚇得臉色煞白的女人,這時卻不知從哪裏冒出一股勇氣,對著男人說:“你瘋了嗎?那要死人的!”
男人是個悶葫蘆,向來都是女人說什麽他聽什麽,可這時候卻拗著脾氣說:“死人我也要去!村裏的人都在說,要是這次洪水攔不住,這裏都會被淹,我們就算能撿回一條命,以後也活不下去,那還不如拚死先護住堤壩,至少以後還有一條活路。”
這時,老婦人也在一邊說:“阿力說的是,我們老陳家的祖墳都還在這裏呢,死都要守住堤壩。”又對謝旌說:“謝督理,本來大夥是準備一起過去的,可是走到前方卻打仗了。”
謝旌和青偃對視一眼。兩人並不懷疑老太太和男人說的話,隻是看他們餓得瘦骨嶙峋的樣子,並不是能護堤壩的樣子。
不過,謝旌也沒有立刻拒絕,他問男人:“你們村裏有多少人?”
男人一聽,跟打了雞血似的積極性十分高:“能去的有十一個人,隔壁幾個村都還有呢,陸陸續續加起來也有五六十個人。”
人數太少了。治了快兩個月的水,謝旌總算是明白了,這純粹是堆人頭的事,一道防線不行了,得立刻填上第二道、第三道,一直到守住或者全線崩潰為止。
這還是其次,現在首要的事是得先和官師長會和。曹嘉年那個瘋子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
謝旌點了點頭:“好。你們願意跟我走,就跟上吧。不過醜話說前頭,我現在什麽都沒有,有意外情況我護不住你們,你們隻能自己保命。守堤壩也是,我也沒法保證你們一定能全身而退。我唯一能保證的是,隻要守住堤壩,一定會論功行賞。”
男人正要開口,女人在一邊尖叫起來:“陳大力,不準去!你要是去,我就——我就跟你一刀兩斷!”
男人麵上有踟躕之色,卻還是硬下心腸來:“這樣也好,反正能不能活著回來還不一定呢,你要走的就走吧。”
女人愣在當場,嘴巴張開又合上,突然衝到男人麵前對他又踹又踢:“你這個殺千刀的!你要敢走,我就拿刀抹脖子!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陳大力你個烏龜王八蛋——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