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裴先生小心些
行駛至江城學校的路上時，青偃心念一動，直接將車開到校門口停下，徑自走了進去。
期末考已經結束，留在學校的學生不多，學校裏倒是空蕩蕩的。青偃沒去找五加皮，而是往教師宿舍行去。
夏日草木蔥鬱，一進教師教師樓便有一陣陰陰的涼意迎麵撲來。青偃循著記憶，走向陳非同的宿舍。
事情已經過去十多日，地上的血跡早被人清洗幹淨，可不知怎的，青偃總覺得空氣裏隱隱還飄著一股血腥味兒。
手搭在門上，一用力竟推開了，屋裏的人從書櫃邊轉過頭來。
“裴先生。”青偃覺得有些意外，卻也不那麽意外。
裴航倒是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傅小姐。”
青偃問：“我能進來看看嗎？”其實警察局已經把能帶走的證物都帶走了，留下的隻是些老舊的家具以及陳非同的書。
裴航立即道：“當然。”
青偃走到他身邊，看放在簡易書架裏的一堆舊書：“陳先生走得突然，五加皮挺難受的，想來裴先生也是同樣心情。”
從裴航的角度，可以看到青偃整個側臉。她的眉目精致且大氣，頭發一如既往地梳了鬆鬆發髻盤在頭頂，幾縷半卷的發絲落在耳側，顯得那潔白小巧的耳朵越發精巧。
裴航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那裏有一顆小小的鑽石耳釘。從前的她是不戴首飾的。
她抬起右手，抽了一本泛黃的宋詞出來。裴航的目光猛然一緊，即便知道她已經和謝旌結婚了，可看到她手上的戒指，他的心還是像被刀狠狠紮進一般，疼得他幾乎窒息。
青偃轉過頭來，恰好瞧見裴航眼中的痛楚，以為他是因陳非同的死難受，便安慰了一句：“節哀順變。”
裴航反應迅速，順著青偃的話，神情落寞且自責：“非同走的時候，我剛好請了假不在學校。這幾日我常常想，如果當時我在的話，我就住他隔壁，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青偃說：“假設的事情，就不必多想了，想了也沒用。”
她是好心安慰，可話落在裴航耳中卻有了別的意味。
青偃隨意翻著舊書，不期然書中落下一片紙來。紙張很白，倒和泛黃的書本形成了鮮明的色差。
她從地上撿起，輕輕摩挲著那紙張。紙張有明顯的撕痕，上麵也沒寫什麽字。
青偃眉頭微微一蹙：為什麽要在書裏夾一張白紙呢？
裴航似看穿了她的疑問，解釋道：“非同看書不喜歡折頁，會順手拿張紙當做書簽。”
“哦。”青偃順手將紙放回了書中，隨口問道：“這紙看著還挺厚實的，學校裏用的都是這些紙嗎？”
裴航點頭，回道：“‘為人師表’，身為老師字一定要工整，而字要寫得好看，紙張自然不能差。校長頗為重視教師素養，因此老師用的紙會好一些，學生的則稍薄，但也不差。”
青偃笑了笑：“難怪了，我見過光啟的練習本，覺得紙張真好，心想這每年的學費花得值。”
裴航亦淺淺一笑：“學校的學費是貴了些，但無論是教師水平，還是學習用品，江城學校都是不錯的。”
青偃將書往手上一拿，問道：“這本書我能帶回去看看嗎？”
裴航回：“請便。”
青偃向他告辭：“還要去看看五加皮，我先走了，裴先生再會。”
裴航送青偃到門口，青偃停了腳步，轉過身對他說：“最近不太平，裴先生小心些。”
裴航點了點頭，向來溫和的眼瞬間明亮了許多：“知道了，謝謝傅小姐關心。”
*
青偃回到家後，直接去了謝旌的書房，一陣翻箱倒櫃。
恰好顧蘭兮經過，問她找什麽。
青偃一邊拉抽屜，一邊說：“找在孤兒院發現的紙張——找到了！”她從黃色的信封裏抽出兩張指甲大小的紙片。
孤兒院原院長辦公室保險櫃裏的資料都燒了，隻殘留了這兩張碎片，謝旌曾交給顧懷去找查，顧懷隻查到這種紙厚度和韌度都不錯，一般用於學校、銀行以及一些家道殷實的人家，再多就沒有了。
後來黃老師死了，被抓去做童工的孩子也都救了出來，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她看到陳非同夾在書裏的紙。
青偃又從宋詞的書頁裏拿出那張紙，將兩份紙放在桌上，問顧蘭兮：“媽媽，您來看看，這是不是同一種紙？”兩年多前，她想辦法套路羅大帥時，顧蘭兮指出了紙張的問題，想來對紙張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顧蘭兮仔細對照著看了幾遍兩份紙，說道：“從厚度、紋路等看，十有八九屬於同一種紙，但也不能百分百確認。需要的話，我可以找個印刷廠的老師傅來幫忙鑒定下。”
青偃托著下巴搖頭：“不必了。”顧蘭兮既然有八九成把握，那應該就錯不了了。
青偃把近來發生的兩起案件，以及穆雪莉被追殺的事同顧蘭兮說了，聽得顧蘭兮直蹙眉頭：“殺人動機是什麽呢？”
青偃指著指甲大的兩片紙說道：“我和謝旌查孤兒院的時候，發現除了這兩片紙，其他用紙都比較差，也就是說，這兩片紙不是孤兒院的用紙。”
她又指了指在陳非同的書裏發現的紙：“這是江城學校老師用的紙，如您所說，和孤兒院院長辦公室發現的紙應該相同。如果說，沒有孤兒院暗地裏做的事，也沒有陳非同的死，那兩份紙一樣也不足為奇，可現在這兩樁事都很古怪，那這個巧合是不是太巧了些呢？”
顧蘭兮點頭：“確實巧了些，你已經猜到誰是凶手了？”
青偃剛要開口，卻突然想到顧蘭兮近來身子不是太好，說得太多反而惹她擔心，便搖頭道：“沒有，希望早些破案吧。”
顧蘭兮眼神何等銳利，但青偃不說，她便也沒再追問，隻道：“去吃飯吧。事情是做不完的，吃完飯再弄。”
“好。”青偃便放下了紙，隨顧蘭兮一起去飯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