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師傅是個妙人
顧蘭兮感慨道：“我年輕的時候，也同你一樣，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隻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變成了出現在任何場合都必須莊重的謝夫人。
青偃說：“現在也可以啊。”
顧蘭兮笑道：“不可以了。你還年輕沒關係，到了我這個年紀，肉吃多了，酒喝多了，皮膚就會越來越鬆弛。朱顏辭鏡花辭樹,最是人間留不住啊！”
青偃一口喝幹淨杯中的酒，說道：“我師傅說，皮相隻是幻象罷了，人最重要的是精氣神。是人都會老的，但隻要精氣神在，就算老得鶴發雞皮，蓬頭曆齒，仍是人群中最拔尖的。”
顧蘭兮點點頭：“你師傅看得倒挺通透的。”
青偃嗬嗬笑道：“通透什麽？那是因為他長得醜，隻能這麽安慰自己！”
顧蘭兮忍俊不禁：“你師傅倒是個妙人。”
青偃說：“他要是活著，聽夫人您這麽讚他，尾巴都能翹到天上去！他啊，一身的壞毛病，愛說大話，不愛洗澡，吃飯摳腳，有次睡覺打呼把房梁都震了下來，差點砸死我……”
顧蘭兮聽得笑出聲來。
青偃揮揮手：“不說了不說了，再說他得從墳裏跳出來掐死我。”見顧蘭兮已不知不覺地吃了兩隻雞腿，正在吃烤鴨，她伸手攔住她：“這下真是勸您別吃了，不然胃會不舒服。”
顧蘭兮放下手中的肉，說道：“我已經很久沒這麽開心了。”目光微微一黯，她說：“青偃，明承不在了，謝旌也去打仗了，這家裏空蕩蕩的，你——要是有空，以後就來和我一起吃飯吧。”
青偃心中莫名一酸。謝旌曾說過，他的母親是巾幗英雄，一人撐起了偌大的顧氏。可這隻是表麵的風光罷了，她一轉身，便是深深的孤獨，和無法排解的寂寥。
“好啊，那我有口福了。”青偃收回那些心思，嘻嘻笑道。謝明承死前，以一座金礦的代價，讓她保護顧蘭兮和謝旌。而謝旌走之前，也請她代為照顧他的母親，於情於理，她都沒法拒絕。
顧蘭兮神情明顯一鬆。
青偃想了想，說道：“過兩日我要出一趟遠門，和陳先生去探礦。”
顧蘭兮問道：“造軍火的事不順利？”
青偃回：“也不完全是。”於是便將目前軍工廠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和顧蘭兮說了。
顧蘭兮聽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缺什麽直接和我說，我想想辦法。”又深深地看著青偃，她和謝旌都那麽努力，自己實在不應該顧影自憐。
青偃見她目光直直，不禁問道：“怎麽了？”
顧蘭兮慈愛地笑了笑：“沒什麽，你是個好孩子。”但願謝旌不要學謝明承，辜負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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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青偃帶著狗頭坳的弟兄，和陳敦一起去吳省和蒲省交界處探礦。
路上，老三頗為不滿地向青偃埋怨：“老大，為什麽不讓我們上前線啊？揚名立萬的機會，多好啊！”
青偃看了他一眼：“你確定上了戰場，是揚名立萬，而不是掉了腦袋？”
老三不服氣：“老大你別看不起人！七寶那個豆芽菜都能去，憑啥我們不能去？”
青偃不屑道：“人家七寶槍打得好，關鍵是還有腦子，你有嗎？”
老三委屈了：“老大，你不同意就不同意，怎麽還拐著彎罵人呢？”
青偃似笑非笑：“原來你不能上戰場，是我不同意啊？”她看了一眼眾人：“你們是不是也都和老三一樣想的？”
老四立刻舉手表態：“我不是，我不想上戰場！”
老五想了想，說道：“我也不想，我覺得跟著大當家，做做生意賺賺錢就挺好的。”
剩下的弟兄紛紛表達了自己的立場，原本搖擺不定的幾根牆頭草，見“不想上戰場”是主流，也立刻擺到了青偃這邊。結果，隻剩下老三孤零零的一人，喊著要用槍杆子揚名立萬。
青偃對老三說：“大夥都不願意去。不過，人各有誌嘛，你誌向既然這麽高遠，我也不該擋你的道，等到了下一站，你就下車去找顧師長吧。”
老三嘻嘻一笑，能屈也能伸：“我就隨口說說，你們都不去，我去做啥啊？”又迅速地換了話題：“老大，我們這大老遠地去幹嘛呀？”
青偃回：“挖礦。”
老三眼一亮：“金礦？！”
青偃回得模棱兩可：“差不多吧。”黃銅和黃金，可都不是黃色的？
老三一聽來勁了，其他幾個兄弟也都伸長了脖子：“真的嗎？”
“我就說嘛，跟著大當家的還打什麽仗啊？”
“等挖到了金礦，我一定要娶個能生養的老婆！”
“那等我挖到了金礦，我——我要買一座大房子！”
……
青偃原本是想解釋，可他們七嘴八舌的，她壓根插不進嘴去。又一想，還有謝明承送她的一座金礦呢，弟兄們的黃金夢總歸會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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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找到南梁寶刀的地界，青偃對陳敦解釋：“這一片，以前是古戰場，所以要是測到箭頭啊破刀什麽的，倒也正常。”
陳敦點頭：“我知道了。”
春日漸深，植被也茂盛了起來，陳敦對青偃說：“我年紀大了，得勞駕你的弟兄，先在前麵開條上山的路。”
青偃說：“好。”當即給老三和老五使了眼色：“按陳先生說的，開道去！”
老三他們都以為是來找金礦的，一個個的幹勁十足。別說開道，就算把山移平了也絕無二話！
不一會兒，一條小道就有了雛形，青偃扶著陳敦緩緩上山。陳敦一邊觀望，一邊皺眉，這就是江南普通的丘陵山，不用測他都知道出礦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過，這片山挺大的，這座山沒有，也許別的地方有呢？且再找找。
連爬幾座山，青偃倒沒什麽，陳敦卻扛不住了。
青偃想了想，說道：“陳先生，要不你把測量辦法告訴我，我和幾個弟兄先去打探。”
陳敦喘著氣：“成吧，不然東西沒找到，我這條老命倒得交代了，反而耽誤了事。”說罷，便把探查的辦法一一同她說了。
青偃又仔細確認了一遍，才讓老四送陳敦下山，自己則帶著老三、老五他們，一座座山地去查。
一直查了三天，一個個累得人仰馬翻，卻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