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次穿旗袍
謝旌將摟著青偃脖子的孩子扯下來。大頭兵借著燈光，看清了孩子樣貌，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小——小少爺——是小少爺，快快找醫生——找大帥去！”
謝旌沒空理那個孩子的死活，滿心滿眼都是青偃，見她雙目緊閉沒反應，用手拍她的臉：“傅青偃，傅青偃——”
還是沒反應。他急了，趕緊深吸一口氣，用左手捏著她的鼻子，再用右手抬起她的下頜，對著她的嘴將方才吸的氣吹入她的嘴中，再配合胸外心髒按壓。
她的臉發青，嘴唇也是冰冷的，謝旌做著人工呼吸，感覺自己的心髒也要停了，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傅青偃，你他媽的快醒過來啊！
突然間，她的睫毛顫了顫，上下眼瞼分開。此時，謝旌剛好對著她的嘴吹氣，她的腦子還未反應過來，手已經一把掐住謝旌的脖子。
吐了幾口水，她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眼睛死死盯著謝旌，手不僅沒有鬆開，反而更加用力。謝旌忍不住咳嗽起來，卻又不敢亂動，生怕弄上了青偃，隻能死撐著。
這麽大的動靜，早驚動了羅大帥和船上的賓客。一群人湧過來，看到的就是謝旌和青偃兩人古怪的姿勢，紛紛瞪著眼睛看不懂什麽情況。
顧蘭兮認出謝旌和青偃，驚得趕緊上前扶兩人：“你們這是怎麽了？”
青偃已經恢複了些意識，掐著謝旌的手鬆了下來。謝旌拉下她的手，側身一把將她抱在懷裏。被水濕了的薄衫，根本無法遮掩她的身材。
“媽，你找套幹淨的衣服來，我帶她去二層房間。”謝旌低聲說。
顧蘭兮連連點頭。
謝旌又抬頭對羅大帥說：“你家小少爺落水了，是傅青偃救了他。”她拿命救人，這個恩情得幫她討了。
這時，找了一圈終於找到羅大帥的大頭兵，哭喪著臉說：“大帥，小少爺——”
羅大帥一個巴掌甩過去：“小少爺呢？！”
八姨太太在羅大帥身邊哭嚎：“世培，我的世培啊——”
身後一團亂，謝旌抱起青偃，徑直往二層行去。
將她放在一個空房間的床上，謝旌一把扯過被子遮住她，壓著嗓子說：“等下換身衣服，回去再好好洗個澡睡一覺。”
青偃直愣愣地看著他脖子上的一道青紫，嘴唇顫了顫，才道：“你的脖子——對不住啊。”
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謝旌的火就壓不住了：“對不住你個頭！傅青偃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那孩子死就死了，至於用你一條命去換？！”如果他晚個幾分鍾，現在是不是在給她收屍？一想到這裏，謝旌覺得心肝脾肺腎都要痛死了。
青偃本來腦子就是一團漿糊，現在被謝旌這莫名其妙地一頓吼，更是懵了。
謝旌見青偃呆呆地縮在被子裏，隻露出一張巴掌大的白臉，怎麽看都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中再滔天的怒火也發不出來了。罵是罵不下去了，他幹脆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生悶氣。
濕噠噠的衣服貼著肌膚，即便蓋著被子，青偃也覺得冷。見謝旌和自己一樣，跟隻落湯雞似的，忍不住問他：“你不去換身衣服嗎？”
謝旌賭氣道：“我換不換衣服，關你什麽事？”話音剛落，隻覺得鼻子一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時，顧蘭兮帶著個下人進來：“來不及煮薑湯了，泡了紅糖薑茶，你們湊合喝吧。”又把兩套衣服放在床上：“幹淨的，要不合身，也勉強穿上。羅大帥這壽宴是開不下去了，換好衣服，我們先回去。”
謝旌嫌棄地看了一眼衣服，顧蘭兮已將一碗薑湯端到他麵前：“喝下去，再到隔壁把衣服換了。”
謝旌無奈，隻得從了。
他換好衣服，見青偃還沒出來，正要去敲門，卻被顧蘭兮阻止：“你不用擔心她，裏麵有下人幫忙呢。剛怎麽回事？”
謝旌說：“不知道，得問傅青偃吧。”
顧蘭兮指著他脖子上的傷痕：“疼不疼啊？那孩子下手怎麽這麽狠啊！”
謝旌心想，這還狠呢？要是她沒溺水，就這一下，估計他脖子已經斷了。這麽一想，他心有餘悸，可對著顧蘭兮，卻隻說：“她當時意識不清，本能反應吧。”
顧蘭兮說：“你不用護著她，是非黑白我分得清的。回家擦點藥，現在就已經這麽青了，明天怕是得更嚴重。”
兩人正說著話，房間的門開了，出來的是下人。下人說，傅青偃隻讓她把頭發擦了擦幹，說衣服她自己會換的。
謝旌便拉了顧蘭兮去隔壁房間等。
又過了一陣，門口出現了一個高挑的身影。謝旌不經意地抬頭，卻在刹那移不開眼去。
青偃散著滿頭青絲，穿著一襲青白色的旗袍，肩背挺直地站在門口。她半卷的長發還未全幹，帶著濕漉漉的水汽，蒼白的臉上，唇色亦是淺淡，卻更襯出眉的黑，眼的亮。旗袍是顧蘭兮的，穿上她身上有些短，也略有些寬，但卻別有一番清純意味。裙擺下，露出半截白白的小腿，她的腳踝弧度優美，很是好看，腳踝下的腳藏在白色的拖鞋裏，即便瞧不見，謝旌都能想象到它的美好。
見謝旌盯著她的腳看，青偃倒有些尷尬：“那個——鞋子掉江裏了，房間裏隻有拖鞋。”這是她第一次穿旗袍，她覺得渾身不舒服，不過應該不是很奇怪吧——
顧蘭兮眼中亦閃過驚豔之色，她拿起一邊的披風，上前給青偃披上，遮了她裸露在外的半截胳膊：“外麵涼。謝旌，你先帶青偃去車上，我跟羅大帥打聲招呼就過來。”
青偃跟顧蘭兮道了謝，便跟在謝旌身後走了。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謝旌是不敢開口，他怕他轉頭便控製不住他的眼光。此時此刻，他才明白，原來“美人”和“他喜歡的美人”是有天壤之別的。前者，他可以由著性子放肆地去調戲，後者他卻隻想放在手心好好珍藏。
青偃是還未從方才的水裏全然回過神來。那個喊她的人是誰？他為什麽用那種語氣喊她？還是，這一切隻是她腦中的幻覺？
她不禁轉過頭。夜色中，江麵沉沉一片，一眼望去，像個巨大的黑洞，她不是好奇心很強的人，可這一次，她想探究黑洞中的秘密。隻不過，那條牽往黑洞的線在哪裏呢？
“傅青偃？”已到車邊的謝旌，見青偃還站在江邊不動，微微皺了眉頭。今晚的她真的很奇怪。
青偃回過神來，快步朝車行去。
江邊的風有些大，吹得她長發裙擺飛揚。謝旌看得一愣，一直以來，傅青偃都是一個強者的姿態，他從未知道，原來卸去重重盔甲的她，也隻不過是一個清瘦的女孩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