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你當我是死人嗎
青偃奇怪地看著謝旌，他生那麽大的氣做什麽？
她當然是想過借謝家的力的，不然她拚了老命投奔謝家做什麽？可是，她得借得上啊！話說回來，這還是謝旌造的孽，本來她可以和顧懷一樣帶兵，借那身軍皮，她能幹多少事啊，結果莫名其妙做了謝家的副官，每天麵對的就是謝家家裏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要說生氣，她還生氣呢！
“我找金少爺，是因為金少爺願意幫我。謝家我能找誰？”青偃的脾氣也上來了，冷著臉道。她願意找誰就找誰，需要事事都請示他嗎？別他娘的給幾分顏色就想開染坊，老虎不發威，他還真以為她不敢揍他！
謝旌脫口而出：“你當我是死人嗎？”
青偃愣住了，心口騰騰上撲的怒火像被人扔了塊厚布，突然就燒不起來了。她一動不動地看著謝旌，看他晶亮的眼珠子慌亂地轉了轉。
謝旌被她看得心跳加速，不由地別過臉去：“你說過我們是朋友。”
青偃輕笑一聲：“你真把我當朋友？”別看她見誰都道一聲“兄弟”，可她還真沒幾個朋友，前世是，這輩子也是。別人當她是下三濫的女土匪，看不起她，她呢，也是心高氣傲的，瞧不上那些假模假式的偽君子。
謝旌的心跳緩了下來，慢慢道：“我真把你當朋友。”
青偃點了點頭：“好。那一箱子小黃魚你拿走，這筆生意我要拿不少於三成的利潤。你放心，隻要你不跳腳，我會盡全力幫忙。”
謝旌呆呆看著她，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傅青偃，你交朋友都是這麽赤裸裸的金錢交易？”
青偃笑道：“當然不是，我交的朋友都是過命的。這不您謝大少金貴嗎，便特殊對待了。”
謝旌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兩聲：“那我還得謝謝你這麽看得起我。”
青偃假模假樣地道：“不必客氣，朋友可以多種多樣，一起發大財也是好朋友嘛。”
謝旌：“……”他不想說話了，他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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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旌回到房間，脫下外套，就倒了一杯水灌了下去。
剛沒管住嘴，差點說漏了。
不過，他也確定了，傅青偃對他真是連一丁點的意思都沒有。在她眼裏，他就跟他那些個弟兄差不多——好吧，他高估他自己了，他還比不上她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弟兄呢。
一想到這裏，謝旌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
這世上那麽多女人，他怎麽就挑了個最不懂風情的？
放棄嗎？才不！她傅青偃不懂風情，可也是最有意思的。別的女人，隻是一張單薄紙片罷了，唯有她，血肉豐滿。
暗暗給自己鼓了鼓勁，謝旌又覺得滿血複活了。正準備洗漱睡覺，下人卻來敲門，說是顧蘭兮請他過去一趟。
謝旌從床上翻身起來。正好，他要幹一番事業，也得找他家顧董要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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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找我有事？”謝旌大大咧咧地推開書房的門。
顧蘭兮仍穿著白天的衣服，坐在桌邊翻賬本。她的右手側，放著一杯還冒熱氣的咖啡。
“大晚上的，還喝咖啡呢，也不怕睡不著。”謝旌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差點噴出來：“這麽苦！”
顧蘭兮聞到謝旌身上的酒味：“又喝酒了？”
謝旌說：“就喝了一碗，高興嘛。”
顧蘭兮的表情柔和了些：“什麽事？說出來也讓你媽也高興高興。”
謝旌拉了把椅子，在顧蘭兮的身邊坐下，笑嘻嘻地說：“媽，如果你能借我點錢，我就更高興了。”
顧蘭兮伸手拍了他一掌：“又來騙你媽錢是不是？”
謝旌“哎呦”一聲，裝著被打疼的樣子：“你這下手也忒狠了，怎麽‘又’，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我向來是光明正大伸手要的好不好！”
顧蘭兮捏著謝旌的臉：“你臉皮怎麽就這麽厚呢！”
“疼疼疼——媽，真疼啊！”謝旌叫了起來。
顧蘭兮鬆開手，直接將桌上的賬本扔給他：“沒錢了。”
謝旌抱著賬本，見顧蘭兮臉上遮掩不住的疲倦，收了玩笑之意，翻開賬本來。越看心越沉，癱在椅子上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擺正過來，一本翻完，他又迅速地打開了第二本。
待那四本賬本看完，他忍不住問道：“媽，顧家出了這麽大的窟窿，你怎麽一個字都不提？”
顧蘭兮歎了口氣，說道：“如果沒有過年那一檔子事，以顧家的老底和關係，這個窟窿是可以被填上的，可是——我也不是怪你爸，但軍用支出確實太大了，更何況，現在軍隊人數是以前的一倍，顧家真撐不了多久。”
謝旌冷笑道：“不單是軍用支出吧，顧家還得幫著養老謝那些個姨太太和姨太太的兒子女兒，單謝旒這兩年做生意敗了多少，我心裏都有數。”頓了頓，他問道：“這事，老謝知道嗎？他怎麽說？”
顧蘭兮說：“我跟他提過。他說，實在不行，就做鴉片生意。”
謝旌皺眉：“老謝真這麽說？”
顧蘭兮說：“你也別埋怨你爸，他是個講義氣的，謝家那麽多兵，他不可能讓他們餓肚子。但是，這生意打死都沾不得的，不然顧家成什麽了？他謝明承又成什麽了？讓老百姓指著脊梁骨罵我們禍國殃民嗎？這個名，我顧蘭兮擔不起，顧家列祖列宗也擔不起！”
書房的窗戶開著，夜風吹入，雖已進了五月，但仍有幾分清冷之意。謝旌起身關了窗戶，又拿了一邊的披風，替顧蘭兮披上，說道：“媽，單是謝家，還撬不動顧家的根基。眼前這個大窟窿，是不是還有我那二房的大舅二舅的功勞？”
顧蘭兮點頭：“貪了不少，也做了不少飛單，挖走了不少。我粗粗算了下，至少有三四百萬。”
謝旌冷笑：“顧家二房這是嫌活得膩歪了嗎？”
顧蘭兮歎氣道：“以前他們貪點，我都睜隻眼閉隻眼當沒看見。我知道，二房心裏有怨，怨顧家的家業都在我們大房手裏，賺的錢都入了謝家的口袋。”
謝旌說：“怨什麽？就算把顧家的家業都扔給他們，他們接得住嗎？再說了，顧、謝兩家向來都是唇齒相依，要不是老謝的槍杆子頂著，顧家的生意就這麽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