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撿到寶了

  林叔仔仔細細看完手槍的每一個零件，最後拿起子彈，對著燈光看，嘴裏喃喃道：“這個手槍，我能畫出圖紙來——”


  “能畫出圖紙，就能造。”謝旌斷然道：“跟我造槍去！”


  林叔放下子彈，搖了搖頭：“造不出來，做這子彈的黃銅，國內的儲量不夠。”


  謝旌略一想，問道：“可以用替代材料嗎？比如用鋼。”


  林叔解釋：“黃銅軟，對於槍膛的摩擦力比較小，不容易出現卡膛問題，也不容易融化，可以說是子彈最好的材料。但是國內黃銅礦稀少，太貴了，我們做不起。我曾經想過找黃銅的替代材料，可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後來，我一個朋友提議，子彈裏麵用鋼，外麵塗黃銅，這樣既不磨傷槍膛，也大大減少黃銅的使用量。這個設想是成立的，不過沒多久，我們倆就離開了南城船塢，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謝旌說：“那就把它做出來。錢我有，人我也有，至於技術，你有。我隻要你一句話：幹不幹？”


  青偃的目光不由地落在謝旌的臉上。燈光下，他俊美的臉線條淩厲，目光堅毅，意氣奮發，所謂的天之驕子，便是如此吧。


  林叔摩挲著子彈，突然又迅速把所有零件合在一起，然後將一把完整的槍拍到桌上：“幹！”


  謝旌嘴角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青偃思忖再三，問道：“林叔，你會造飛機嗎？”


  林叔和謝旌幾乎同時轉過臉來，謝旌是詫異，林叔是點頭：“懂。畫過圖紙，但沒把實樣造出來。”


  青偃心中一喜，對謝旌道：“既然要造槍支彈藥，那把飛機也造了吧。”


  謝旌深深地看著她：“怎麽說？”


  青偃回：“軍隊需要能打仗的戰鬥機，民用需要能運輸物資和人的運輸機。大少爺留過洋，飛機重不重要，應該比我更清楚。”


  十年後戰火起時，外來的敵人扛著槍支，也帶著轟炸機。那時候，有錢人坐著飛機逃去了內陸，她和弟兄們沒錢，隻能留在江城經曆一次次的轟炸。這個記憶清晰得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


  而事實上，國內很早就造出了飛機，也成功地飛上了天，但也僅止於此步了。


  林叔連連點頭：“確實如此啊，我也不止一次地建議過，要多造幾架飛機——哎，不提了，不提了。”


  謝旌問青偃：“那你知道，我們不大批量造飛機的緣由嗎？”


  青偃托著腮想了想，道：“知道一些。首先是發動機，要去外國買，第二是原材料，跟子彈的問題相似，我們有但是煉不出來，或者幹脆沒有，第三是造出來後的銷路，沒人買。”這些問題她早就想過，既然現在都麵對麵坦白說了，她便也不把話藏肚子裏了。


  林叔驚訝地看著青偃：“你這小姑娘，懂得倒挺多的。”


  青偃搖頭：“我也就知道這些罷了，怎麽造飛機的話，還得請教林叔。”這話她沒謙虛，她隻是靠前世記憶知道個大概罷了。


  謝旌問道：“既然有這麽多問題，這樁買賣就不好做，為什麽要做？”


  青偃說：“正因為難，所以沒人做了；可它又非常重要，隻要做成了，就有非常高的利潤，但凡有遠見的商人，不會放過這個商機，這是在商言商。再者，落後就要挨打，這個道理沒有誰比我們更有血淋淋的教訓了，別人有的東西，我們為什麽還沒有呢？”她指了指謝旌：“就像你剛說的，技術，我們有，那些困難，我們也是可以克服的。”


  謝旌目不轉睛地看著青偃，就像看一塊藏在石頭裏的玉石，被一點點切割出來一樣。他喜歡她，因為她的脾氣對他的胃口，可萬萬沒料到，兩人心意相通，連她的想法和想做的事，都跟他一樣！

  他這算是撿到寶了嗎？


  林叔異常激動：“說得好，我們不能再受到以前那樣的屈辱了！謝少，麵館我不開了，我去造飛機，我就不信了，別人能一架一架地造出來，我們不能！”


  青偃亦是心腸澎湃，拿起茶杯：“林叔，我以茶代酒，敬你！”從一開始決定造飛機，她就知道這條路不容易走，也做好了麵對重重困難的準備，可萬萬沒想到，開篇竟然這麽順利！


  林叔大笑道：“什麽以茶代酒，我拿酒去！”


  一瓶老白幹，三個大碗。


  林叔問青偃：“小姑娘，能喝嗎？”


  青偃笑道：“能喝！”


  林叔哈哈大笑：“爽氣！”


  三隻碗都倒滿了酒，三人碰杯，謝旌道：“這事就這麽定了。林叔，技術方麵的事，我交給你了，工人、工廠、錢的事，我來弄。”


  林叔舉起酒杯：“成！我先幹為敬。”


  青偃也很爽氣，舉杯一口飲盡。


  林叔笑道：“小姑娘酒量不錯啊。怎麽稱呼你？”


  青偃說：“傅青偃。”


  “傅小姐。”


  青偃敲了敲謝旌的碗：“都喝了，你怎麽磨磨蹭蹭的。”


  謝旌端起碗，也是一口悶，隻是喝完皺著臉道：“這酒怎麽這麽辣！”


  林叔和青偃相互看了一眼，辣嗎？還好吧。


  *

  回去的路上，謝旌問青偃：“你想做這個生意，想了很久吧？”


  青偃也沒有隱瞞：“是很久了。”從重生後進了謝家就開始有這個計劃，隻是她雖然知道未來之事，但沒有錢沒有人脈也是白瞎。


  謝旌又問：“你學英文，也是因為這事？”


  青偃點頭：“嗯。要造飛機，總是得跟洋人打交道的。”


  謝旌問：“那你最近跟金灶沐走得這麽近，不會也是想和他合夥幹吧？”


  青偃：“是有這個想法。不過我試探過了下，金少爺對這筆生意的興趣不大。”


  謝旌不屑道：“你讓金灶沐買飛機還行，讓他造？下輩子他都不會有那個耐心。”說著說著，他不禁來了氣：“所以你準備自己摸索著單幹？”


  青偃沒有否認。不然讓她怎麽辦？金灶沐幫她拉拉線，憑著那一箱子小黃魚，她總是能把事做起來的，隻不過會慢一些。


  謝旌更加生氣了，連帶說話的語氣也嚴厲起來：“金灶沐有的，謝家沒有嗎？你就非得跑出去找外人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