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禮服事件（一）
青偃反問：“我為什麽要結婚？”奇了怪了，上輩子她一根光棍挺到最後，這輩子重生才沒兩個月呢，就有人過問她結婚的事，難不成她要紅鸞星動？一想到這裏，青偃冷不住在心裏哆嗦了下，守個男人過一輩子，再生幾個孩子什麽的，想想就嚇人。
葉琬琰打量著青偃，像打量一件新奇的物品。從小到大，父母、家庭給她的教育就是如何成為一位優秀的夫人，所以她很早便知道，她會嫁一個門當戶對的人，然後相夫教子，活成她媽媽的樣子。後來上了新式學堂，學了西方的知識和思想，成了所謂的“新女性”，覺得結婚就是找一位情投意合的伴侶，她愛他，他也愛她，舉案齊眉過一生。“結婚”，是一個人一輩子一定要做的事，可青偃卻反問她“為什麽要結婚”。
她答不出來。她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和謝旌結婚，她又怎麽去回青偃？
“是啊，為什麽要結婚呢……”葉琬琰幽幽歎息。
青偃轉著另一隻空茶杯，說：“不想結就不結囉。不嫁給大少爺，你會死嗎？你全家會死嗎？人生在世，除了生死無大事，有什麽好想不開的。算了，我隨便說說的，你就當我放了個屁吧。”
青偃笑笑，葉琬琰卻很是動容：“青偃，從來沒人和我說這些的。你——很好。”
青偃笑得沒心沒肺：“好什麽呀？要是讓謝督理和大少爺知道我跟你說這些，我估計得被掃地出門了，到時候你救濟我？”
本是一句玩笑話，葉琬琰卻鄭重點了頭：“好，如果你有什麽難處，隨時都可來找我。”即便如今的她自身也難保，但是青偃的忙，她願意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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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一行離開後，謝家倒越發忙碌起來。
婚禮在哪裏舉行，邀請哪些人，給葉家的聘禮怎麽弄，給葉琬琰的首飾要多少，新娘新郎都是經過西方教育的，西式禮服肯定要的，是去國外買還是找國外的裁縫做呢……一樁樁，一件件，將謝夫人忙得焦頭爛額，連南城的生意也顧不上了。
可謝旌倒好，每日依舊不見人影，好不容易被謝夫人逮到了，不是喝得醉醺醺的，就是一身的胭脂香水味，氣得謝夫人大罵：“謝旌，你的婚事，能不能自己上點心？”
謝旌睜著漂亮的鳳眼，反問：“這是我的婚事？不是你們安排的嗎？”
謝夫人氣得無語，斥聲道：“跟我過來。”
入了房間關了門，謝夫人才問：“你怎麽回事？這婚事都定下來了，你說你不要結婚。”
謝旌說：“我沒說不要結婚。”
謝夫人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那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謝旌懶懶地往沙發上一躺：“沒什麽意思，你問什麽我回什麽。”
謝夫人氣道：“我逼你和琬琰結婚了？你們從小認識，琬琰性格好，你外麵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她能睜隻眼閉隻眼，以後謝家交給她我也放心，你還有什麽不滿意？”頓了頓，又道：“如果你說不喜歡琬琰，那也行啊，你就找個喜歡的姑娘，和她結婚也沒問題！像我們這樣的家庭，不需要把你的婚姻當做籌碼去換權利換金錢。我也不指望你什麽，隻希望你快快活活地過一輩子，你摸著良心說說，這世上還有我這麽開明的媽嗎？”
“我一個人快快活活的，為什麽一定要結婚呢？”謝旌反問。
“你不結婚，那是要打一輩子光棍嗎？”謝夫人反唇相譏。
見謝夫人氣得臉色發白，謝旌站起來，摟著謝夫人嬉笑道：“好啦好啦，我好好娶琬琰，好好給你生幾個孫子孫女玩，不打光棍。顧董，開心點，來，笑一個！”
謝夫人一把拍掉謝旌的手：“沒大沒小的。這可是你說的，那從明日起，你別跟隻猴子似的到處去竄了，好好待在家裏，和我一起準備婚禮的事。”
謝旌用力點頭：“是是是，顧董怎麽說，我就怎麽做！”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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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驚蟄、春分眨眼而過，天一日暖過一日，江城煙柳成堆，花團錦簇，悶了一個冬天的男女老少紛紛外出踏青。
青偃也想出去溜達，可她沒這個閑情，謝夫人忙，她也空不下來。以前隻聽說有錢人家規矩多，但看謝夫人替謝旌準備婚事，她才真真正正見識到了：這哪是結婚，分明是自己折騰自己！
別的不說，就說禮服吧。窮人家結婚，有件紅衣服做嫁衣就不錯了，可謝夫人精挑細選，好不容易做了中式的，還嫌不夠呢，得再來兩套西式的。那就買吧，誰知謝夫人看了一圈現成的不滿意，索性將外國裁縫請了過來，直接量身定做。
外國裁縫是個四十歲左右的茲國人，叫密斯特露易絲，據說是歐洲數一數二的禮服設計師。謝夫人當年也曾留洋茲國，與她有些交情，正好她來了中國，便熱情邀請她來幫忙。
設計師來了，那葉琬琰也得來呀，衣服的尺寸得量呢！於是謝夫人又將葉琬琰喚了來，因著還有一堆事，索性讓她住了下來。
一大早，青偃就被叫了起來，謝夫人讓她送謝旌、葉琬琰和葉瑾瑜去設計師那量衣服。
這趟活青偃倒是樂意的。密斯特露易絲暫住在謝家位於棲雲山下的別院“如素居”，而謝家的軍隊就駐紮在棲雲山附近，送完謝旌他們，她還能順道去看下老三老四七寶他們。自從顧懷做了兩個師的師長後，已經好久沒來謝家了，她也沒法知道寨裏兄弟的近況，這些個大老粗，總是讓她不放心。
青偃一行人到“如素居”的時候，密斯特露易絲正在花園裏修理花枝，見了他們熱情地打招呼。沒想到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中國話竟然說得很溜。
青偃見他們聊上了，趁著不注意，給衛兵使了個眼色，準備偷偷溜了。
誰知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一個有些別扭的喊聲：“那位穿軍裝的小姐，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