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打首飾
從安瀾古街到錦帆街，各種樣子、各種大小的燈，像綻放在夜間的花，開了一路。五加皮從沒見過這麽璀璨的景色，高興得跟什麽似的。
青偃也不小氣，買了猴子燈、虎頭燈給他，自己則買了幾盞蓮花燈，放在安瀾河上，任它們隨流水漂去。
“大當家的，你放燈給誰？”五加皮好奇地問，老李頭說過，上元、中元、下元節放燈，是紀念先人的。
“我也不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青偃站起身來。
五歲時，家中遭逢大難，全家除了她無一生還。是師傅救了她，兩人相依為命十來年，顛沛流離從北方來到南方。如今日子終於有點盼頭了，可他老人家卻恐怕連屍骨都爛沒了吧。
希望師傅能投個好胎，下輩子做位富貴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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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琬琰在謝家待了三天。
這三天裏，基本就把謝旌和她的婚事定了下來。謝督理和謝夫人都很高興，葉周章也很高興，倒是即將結婚的兩位倒沒顯出什麽特別來。
謝旌，吊兒郎當的，自那日帶著葉琬琰和葉瑾瑜去逛了一圈後，便再也沒在白天見著人影，每日早出晚歸的，也不知忙些什麽。
葉琬琰呢，見人就笑，溫溫柔柔的，也瞧不出大喜大悲。倒是葉瑾瑜比她高興許多，一個勁地替她謀劃，說是婚禮要辦兩場，中式一場，西式一場，每場要穿什麽衣服啊，戴什麽首飾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要結婚的人是她呢。
這幾日青偃也沒閑著，請唐副官吃了頓飯，拖他花了五十元，在江城學校替五加皮得了個插班生的名額；又通過謝家的家庭醫生，認識了江城醫院的外科一把手劉醫生。老李頭的眼睛再過兩年會全瞎了，她也不能不管。
好不容易忙完，青偃回自己的小院歇口氣，卻見葉琬琰站在門口。她穿著一身淡綠色的旗袍，外搭一件米白大衣，黑黑的長發散在背後，隻在耳邊夾了一支與大衣同色的珍珠發卡。
“葉小姐？”青偃有些意外。今日天陰，風也有些大，她穿著這麽單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葉琬琰似在想什麽，聽到青偃的聲音，一驚之下才反應過來：“傅副官。”
青偃打開門，邀她進來坐。屋內有些冷，她拿熱水壺倒了杯開水給她：“沒什麽好茶，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葉琬琰小小呷了一口，然後就捧著杯子捂手。
青偃也替自己倒了一杯，喝了幾口潤了潤嗓子才問：“找我有事？”
葉琬琰笑道：“下午我就回去了。打首飾的事，你還沒給我圖紙呢。”
青偃一拍腦門：“我這記性！稍等。”說著跑去隔壁屋子，捧了筆墨紙硯過來，笑道：“這些東西我也用不上，都是新的。”
卷了袖子，青偃一邊研墨一邊說：“首飾是送我一個長輩的，大約四十來歲，身量偏瘦。”說到這她停了下來，伸出自己的手：“手腕和手指粗細，和我差不多吧，脖子也是。”
“首飾不用花哨，隻要實在。打兩副手鐲，全部實心，光麵就行；兩隻女式戒指，一對男女戒指；兩條金鏈子，一個龍鳳呈祥吊墜，一個花開富貴吊墜；兩對耳環，兩支金簪，花樣我等下畫在紙上；金子不夠，你幫填著些，回頭我還你，要是還有得多，就打金鎖，一付兩付都行。”
墨磨好了，青偃將方才說的，仔仔細細寫好，畫好。
葉琬琰一邊看，一邊說：“你字寫得很好看。”
青偃笑道：“你別抬舉我了，我的字我清楚，也就勉強能看能認，跟‘好看’可差得遠了。”
葉琬琰說：“我說的可是實話。”眉頭微微一蹙：“你這字挺像一位書法名家的，隻是一時半會我倒也想不起來。”
“等你想起來告訴我一聲，我也借那位書法名家的名號，去賣字賺些錢。”青偃吹幹最後一張紙的墨，遞給葉琬琰：“喏，好了。”
葉琬琰將紙收好，問：“你自己呢？不要打一些嗎？”
青偃一愣：“我？”反應過來笑著擺了擺手，“我要什麽首飾，放著還嫌占地方呢！”
葉琬琰倒有些奇怪了：“為什麽不要？女孩子家都是圖好看的，多多少少總有幾件首飾的。”
青偃也奇怪了：“為什麽要好看？好看有什麽用？”能用來吃，還是能當錢花？
兩人四目相瞪，葉琬琰突然“撲哧”笑出了聲：“好吧，好看是沒什麽用。傅——我能叫你‘青偃’嗎？”
“嗯。”
“那你也別叫我葉小姐了，叫我‘琬琰’吧。”葉琬琰歎了口氣：“青偃，其實我挺羨慕你的，自由自在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青偃沉默。她聽得出，葉琬琰說的不是討好她的話，都是心裏話，隻不過她有什麽好羨慕的，一個多月前，她還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呢，自由自在？更別提了，一大家子要養活，她能自由到哪去。但這些，她不想說，葉琬琰也不會懂。
“你要是不想嫁，你父母難道會拿槍逼著你？”這才是今天她一臉愁容的緣由吧，青偃直白地說。就謝旌那德性，哪個好女孩能看得上他？圖他的錢，圖他的地位，還是圖他那張小白臉——好吧，也能圖圖，隻不過葉琬琰不是那種眼皮子淺的女子。
葉琬琰沒想到青偃這麽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一時之間也不知怎麽回。
“你不喜歡大少爺，大少爺也不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既然想聊，那就聊唄，青偃給又喝了兩口水，在外麵跑了大半天，能喝杯熱水，真舒坦啊！
葉琬琰愣了半晌，苦笑道：“有這麽明顯嗎？”
青偃點頭：“不然你叫你那表姐過來做什麽，難不成是麻將三缺一啊？”
葉琬琰愁眉深鎖：“你不懂。”
青偃聳聳肩：“我也不想懂，反正我不結婚，煩不上這些事。”
葉琬琰詫異：“你為什麽不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