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古怪的兩重命
半瞎老頭拿了簽筒給葉琬琰：“搖一根。”
葉瑾瑜奇怪道：“廟裏才求簽呢，怎麽算命也要？”
半瞎老頭笑道：“這和廟裏的簽不一樣。”
葉琬琰搖了一根出來，上麵刻著一個古怪的字，她認不出來，便遞給半瞎老頭。老頭用手摸了下那個字，拿出紙筆，寫了兩行字給她。
葉琬琰接過一看，上麵寫著一闕詞：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什麽意思？”葉瑾瑜探頭看了一眼，很是摸不著頭腦。
半瞎老頭繼續摸著他的山羊胡子，笑道：“‘命’若說得太透，那便不是‘命’了。”
葉瑾瑜一臉狐疑，葉琬琰卻仔細將紙折了起來，放進口袋裏，站起身道：“多謝先生。”
正要掏錢，卻被謝旌攔住：“挺有趣的，老先生，也給我算一把。”
半瞎老頭問道：“這位少爺要算什麽？”
謝旌說：“算我命有多長。”
葉琬琰、葉瑾瑜詫異。
半瞎老頭抬手，示意謝旌落座：“請少爺伸出左手。”
謝旌照做，半瞎老頭用他樹皮似的一雙手，將謝旌左手來來回回摸了兩遍才鬆手，摸完卻一句話都沒說。
謝旌等得有些不耐煩：“要不我再寫個字，求根簽？”
半瞎老頭搖頭：“不必。”
謝旌問道：“那我這命有多少？”
半瞎老頭突然正色：“少爺此生貴不可言，長命百歲。”
謝旌嗤笑一聲：“胡說八道，長眼睛長腦子都看得出少爺我貴不可言，既然貴不可言，那自然長命百歲。”從口袋裏掏出幾張鈔票，扔在桌上：“不過，這大過年的，也承您吉言了。”
說罷，起身離去。三人一起過了橋，繼續往前行。
葉琬琰回頭看算命攤，卻見半瞎老頭並沒有拿桌上的鈔票，仍是維持著方才的姿勢和表情，一動不動，不禁暗覺納悶。
“琬琰，看什麽呢？”葉瑾瑜牽起她的手，低聲道：“那種算命的，一看就是騙子，你別往心裏去。”
葉琬琰微微一笑，並沒說話。
*
橋頭的早餐鋪子，走出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不是五加皮又是誰呢？
“老李頭，發財了啊！”五加皮拿起桌上的鈔票，仔仔細細數了三遍：“二十元呢！哈哈，有錢人家的傻少爺。”
老李頭一把奪過鈔票：“我的錢！”
五加皮沒好氣地說：“看你小氣吧啦的樣子，哼！你就繼續瞎說吧，總有一天會被人揍的。”
老李頭抓起門口的笤帚，做勢要打五加皮：“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懂不懂敬老愛賢？”
五加皮一把奪下笤帚：“就你這把老骨頭別折騰了，到時候折了腰還要花錢看呢。”
四嬸掀了門簾出來：“五加皮，別鬧了，進來幫忙。”又對老李頭道：“外邊冷，剛泡了茶呢，喝兩口熱熱身子。”
喝著四嬸的茶，老李頭又摸出鈔票來，左看看又看看。四嬸覺得好笑：“您老再看，這二十塊錢也不會變成四十塊錢。”
老李頭搖搖頭：“我是納悶啊。我老李頭算過的命不計其數，但剛剛那位少爺的，實在是太古怪了。”
四嬸一邊包餛飩，一邊隨口問：“哪裏古怪了？”
老李頭喝了口茶，說道：“剛那少爺有兩重命，第一重命很短，看樣子也就再活個兩三年。但是，這第一重命的斷裂處，近日又生出了第二重命，隻不過很淡還未長好，如果長好了，這人的命啊，真是長得不能再長了。”
跟老李頭處久了，四嬸也略懂點算命風水的事，她問道：“您老常說‘一緣二命三風水’，難道是有高人改了這家人的風水，還是他有了新的機緣？”
老李頭摸著山羊胡子，不敢把話說死：“也許吧。不過還是奇怪，人的命生下來就定了，怎麽還會在這個年紀又生一重出來呢？怪哉怪哉。”
四嬸笑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您啊，也別鑽牛角尖了。”
老李頭自稱是李淳風的後人，自小鑽研風水易經，一鑽研起來便是沒完沒了，四嬸怕他又為這人魔怔了，便換了個話題：“剛才不是還有個姑娘問姻緣嗎，怎麽樣呀？”
老李頭無奈地聊聊頭：“不怎麽樣，那個姑娘啊，命途多舛，姻緣也不好。”
四嬸心腸軟，問道：“方才我在戚家鋪子還看她給小孩子發糖呢，看著是個好心的姑娘，有沒有什麽破解的法子？”
老李頭哈哈大笑：“我要能破人的命，還擺什麽攤啊，早就發達得不能再發達了！”
五加皮在一邊說：“承認了吧，你就會亂說，其實啥都不會！不然你怎麽從來不給我們算命啊？你那是心虛，露怯！”
算人算命是不能有感情的，有了感情就不準了，小孩子真是不懂事！老李頭也懶得跟五加皮置氣，繼續優哉遊哉地喝他的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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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安瀾古街，就到了江城最繁華的錦帆街。安瀾古街的燈布置在鄰街的安瀾河上，錦帆街的燈則掛在街的各家大大小小的鋪子酒樓飯店上。
“這街真熱鬧啊！”葉瑾瑜笑道：“早知道剛就不吃那些小點心了，這裏這麽多好吃的，都沒肚子吃了。”
葉琬琰說：“這裏酒樓飯店的吃食，為了適應來自五湖四海各地人的口味，大都已做了改良。要吃原滋原味的江城美食，還是安瀾古街的更為地道。”
“什麽地道不地道，好吃就成。”葉瑾瑜突然停了下來，大步走到一個櫃台前，轉頭對著葉琬琰招了招手：“琬琰，快來看，這個項鏈真好看啊！”
葉琬琰抬頭看，“壚邊月”，江城最大的珠寶首飾行。
謝旌笑道：“喜歡啊，進去隨便挑，記我賬上。”
葉琬琰默不作聲，葉瑾瑜笑著推了她一把：“你是新時代的女性，不讓謝大哥付錢，喜歡的話，我們自己買。進去看看又不會少塊肉，走啦！”
半推半拉地將葉琬琰拽進了首飾行，夥計見是謝旌，眼睛一亮，趕緊熱情地過來招呼：“謝大少您來了啊！年前我們行裏進了不少新貨，我給您介紹介紹？”